喬時像是被雷劈了一樣,表情僵硬。
這乍一聽去,是誇獎。她有大佬之姿!
但仔細一看,眼鏡的意思是:她的狀態和幽靈公交時一樣。
這不應該啊!
那時的喬時,被狗係統來了一劑強行治愈,處於詭異的平靜狀態。哪怕怪物要吞了她,她都會麵帶微笑地赴死。
那能是啥正常狀態嗎!
現在喬時最多是呆在一個過度舒適的宿舍裡,【愧疚】的效果已經退去,沒有加任何buff(或是debuff),卻說她跟公交上一樣,這不是說明她現在不正常麼!
係統卻非常不合時宜地發來了“賀電”,“恭喜宿主,治療已經取得初步成果。”
根據係統的治療理念,它的那些強行鎮定、療愈等的手段都隻能起到輔助作用,宿主過度依賴也不好,最後還是得靠宿主自己撐起來!
事實證明,它這套理念初有成效。
喬時:……
初有成效,嗬嗬,把她治成精神病的“初有成效”嗎?
對於喬時的控訴,係統仍然十分包容、耐心。
畢竟在她這個病情階段,認知混亂是常見現象:覺得自己的不正常是一種【正常】,覺得自己的正常是一種【異常】。
“但你知道的,群眾的目光是雪亮的。宿主的室友、前同事都很認可你的狀態,所以宿主可以自信一點,現在的你狀態很好!”
係統噸噸噸地給喬時灌著雞湯,“建立健康良好人際關係的意義之一,便是如此。”
喬時就問:“話說,既然你完全知道我與其他人的交流,應該很清楚,我們處於危險中吧?”
係統一板一眼地回複:滴,經檢測,無任何異常。請宿主放心,宿主已經化解了與室友的矛盾,處境安全。
喬時保持微笑。
很好,不愧是她熟悉的係統:隻選擇它需要的“素材”,得出它想要的結論。其他的,全都無視。
喬時感覺自己已經掌握了直麵所有鬼物的訣竅!
把它們想象成係統。嗬嗬,畏懼?不,她隻會想要錘爆它們的狗頭!
這一心路曆程被係統忠實地記下:治療路漫漫,它和宿主仍需努力。
眼鏡等人不明原因,卻莫名感覺到了喬時身上散發的陰惻惻的氣息。
但喬時轉移了話題,“可問題又回來了,如果那位社長是界域之主,為什麼形成界域的是宿舍?”
張薇一拍手,“這個我也知道!他勤工儉學的時候,也兼職過宿管!”
隻是不是全職坐班的那種,就是需要做值班、查寢之類的瑣事。
至於為啥選這份兼職?這還用說?那當然是因為這份兼職是靈感泉源之一。
一個學校,會有比宿舍更適合怪談生存的土壤麼?
眼鏡又開始劈裡啪啦地敲鍵盤了。
這回倒不是敲什麼程序,而是記錄這個界域內的信息。
能一次性清理掉,那自然是最好。但如果清理不掉,那就想辦法安全離開,再把信息帶回去。
不然清理局每次給隊員們分配任務時的情報信息是哪兒來的?
這時,喬時突然注意到了眼鏡戴著一副與他的畫風不太一致的橡膠手套。
那顏色、那材質……她咋感覺那麼眼熟呢?
跟她之前在超市買的不說十分相似,隻能說是一模一樣。
雖然這是爛大街的貨品,但這種“巧合”,讓喬時感覺略有些微妙。
喬時決定收回之前的“不擔心他是個變態”的話,這家夥還是有那麼一點嫌疑的。
注意到了喬時的視線,眼鏡乾咳了一聲,“我就是學習一下……”
模仿大佬的思路和操作,他,就是下一個大佬!所以,幽靈公交界域出來,還沒回清理局,眼鏡就批發了一批同款橡膠手套。
眼鏡覺得自己這操作毫無問題,但被喬時盯著看,也變得有點不自在了。
眼鏡果斷轉移話題,征求喬時的意見,“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他有察覺到,喬時不喜歡被喊大佬,所以就沒有這麼叫。
這完全可以理解,喊她大佬,就是對喬時演技的質疑。
但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確就是以喬時為主。
喬時麻了。
她現在對這些奇怪的認知已經無所吊謂。
她是被狗係統坑定了,嘿,要是有人想來給她當墊背的,那就當唄!
或許係統的治療真的很有效果吧,喬時現在的心態,真的格外平和。
當然,平和不代表直接躺平。
該掙紮還是要掙紮一下的:
界域之主接下來會搞出啥幺蛾子還未可知。
但就算那家夥啥都不做,這個怪物與人混在一起的宿舍區,很快就會亂起來的。
確認查寢風波過去後,有人會想找隊友,會想逃出去;有怪物則會借著所獲得的假身份獵食……
是出去告知風險,聯合其他人,還是靜觀其變?
乍一看去,前者似乎是一個更好的選擇。
但其中的難度之前就說了:怪物和人混在一起,難以區分,怎麼聯合?
張薇提議道:“我們就去攪局好了,隻警告危險,不聯合,讓還活著的人多個心眼,怎麼樣?”
喬時若有所思,“攪局,是個好主意……但我們應該攪得更徹底一點。”
“什麼叫更徹底一點?”
“警告彆人,這裡有壞人。不如我們自己來當這個壞人。”喬時看向了一旁懵懵的剪刀女。
從始至終,隻有這家夥時不時處於掉線狀態。
差點把它忘了。張薇和眼鏡恍然,衝剪刀女露出笑容。
剪刀女雖然不知道他們想乾啥,但總感覺他們的笑容讓人難以安心,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宿舍裡。充電台燈閃了閃,不知是電壓不穩,還是快沒電了。這使得有限的光線在無邊的黑暗中顯得更加脆弱。
而就是這種光影交織中,三張隨時會被陰影吞沒的臉,顯得格外鬼魅。明明,那是三張最像人的臉。
僅剩那張最不像人的臉,就被襯托得可憐、弱小又無助……
當然,在這個和諧宿舍內,【欺負室友】的行為必不可能再次發生。喬時第一個不允許!
喬時他們準備做的就是:開門,放剪刀女!
看不見儘頭的走廊上,正如眾人所料,隨著查寢白光的消失,風波過去,有幾個宿舍已經在對外探頭探腦了。
但就在這時,哢嚓的聲音,打破了整條走廊的寂靜。
那是剪刀的兩麵鋒刃相互刮擦的聲音。
一身血衣的剪刀女,滿臉怨氣地出現在走廊上,舉著剪刀,目光如電地射向某幾個可能開了門的宿舍。
彆問為什麼敲喬時宿舍門時,它能笑出來,現在卻隻有凶殘之相。
那時候剪刀女是自願且主動的。這回它是被迫的。
那些人,說什麼“眼鏡那個儲備糧可以繼續存著,咱們先找找其他食物。”
當時它就說:“那算了。其實我現在也不餓。”剪刀女更願意呆在宿舍裡。
但他們痛心疾首地看著它,“做鬼不能這麼鹹魚!不然就得挨餓!拿出你的奮鬥精神!”
反正剪刀女稀裡糊塗地就出來了。
就像被迫上班的打工人,被迫上課的讀書人,從溫暖舒適的宿舍離開,它不垮著個臉才怪了。
它完全沒有貓捉耗子的耐心,隻想速戰速決。
“是你們剛剛開了門嗎?死!死!死!”
它忽的閃現在某一宿舍門前,剪刀憤怒地戳向門板,尖利的咆哮震顫著人的鼓膜。
這時,剪刀女又歪了歪頭,看向左前方,“哦,是你們開了門啊!”
剪刀嗖地一下紮向了下一道宿舍門。
凶相畢露的剪刀女,震懾力還是很強的。原本蠢蠢欲動的那些宿舍,立刻鎖死了門。
用語言警告彆人【外麵還有危險】蒼白無力,還可能反過來給喬時他們帶來麻煩;
但用殘忍的現實告訴彆人【外麵還有危險】,那說服力就拉滿了。
這個界域的規則,使怪物有機會偽裝成人,讓人放下戒心……
喬時就讓剪刀女重出江湖,重新喚醒大家的恐懼。
張薇有點興奮,“那除了查寢白光,現在咱們就是這條走廊的絕對支配者了?”
喬時若有所思:“這就是傳說中的界域二房東麼?不錯、不錯!”
現實中還沒混上的,界域裡先混上了。
張薇和眼鏡都瞅了喬時一眼:這個奇葩的形容,可以看出,喬某執念頗深啊。
走廊上隻剩下磨刀霍霍的聲音、與剪刀女時不時的幾聲尖嘯,但沒過一會兒,幾道宿舍門打開了……
人都要出宿舍了,還能叫“絕對支配者”?
喬時他們卻看不出著急的樣子,耐心地觀察著。
因為,【讓人不敢出門】隻是他們計劃的第一步。
他們自己都知道,這不是絕對的。
有兩類人不會怕剪刀女。
一種,實力出眾的界內人。
一種,與剪刀女一樣的怪物。
喬時他們很難分辨出來的人,會自動被篩出來。
宿舍門悄然開啟,卻沒有瞞過剪刀女的感知。
喀拉一聲,剪刀女的腦袋扭了個一百八十度,看向離自己最近的那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