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是最難就業季。

喬時不知道前麵的學長學姐們是怎麼想的，反正她覺得自己就是最慘的一屆。

校招會不知道去了幾次，次次落空。

打印簡曆的錢，都夠她下頓館子了。

就連導員都來“慰問”她這個未就業人員，話裡的意思是為她加油打氣，話外的意思就是讓她抓緊時間找份工作，不要拉低本專業和本學院的就業率。

咱不能要畢業了，還給母校拖後腿吧？

“嗯，我們專業就是這樣的。你以為為啥年年就業率這麼好看？靠考研、出國數據撐著嘛。”室友吐槽道。

道理喬時都懂。

除了考研考公出國的人之外，還有一些同學乾脆跨專業就業。

一個蘿卜一個坑，先乾著再說唄。

該室友已做好出國準備，這段時間可以說是最輕鬆的，跟喬時八卦著最近學校發生的“怪談”幫她解壓。

喬時頹然癱在椅子上，對所謂的怪談提不起興趣。

【永遠找不到工作】

這聽起來不是要比那些校園傳說恐怖多了？

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怪，喬時覺得以自己的怨氣，當個怨鬼沒問題。

喬時也在想，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才會在就業市場上屢屢失利。

其實，不是本專業的工作也可以的。

其實，不是雙休也可以的。

其實，薪水低一點也可以的。

其實，996也不是不行。

喬時的內心如同進行著天人交戰：

一個小人說：大學牲，你看看你這不值錢的樣子！

另一個小人說：我還年輕，主打一個奮鬥！

喬時再次振作起來，打開招聘網站瀏覽篩選。

投了好幾份簡曆後，喬時刷到了一條最新跳出來的招聘信息，瀏覽量寥寥無幾，優厚的條件更是讓喬時差點直接點叉。

【清理員】：學曆不限，專業不限，工作經驗不限，年齡不限

保潔員四不限，這很合理。但你瞅瞅，月薪一萬起，津貼提成另算，六險二金……這合理嗎？

眾所周知，那種要求不高，待遇還賊好的招聘信息，就跟老板畫的餅一樣，都隻是掛出來給人看看的。不是把人騙去噶腰子，算這家公司有良心。

但喬時點叉的動作頓住了。

因為她看到了招聘方是個官方部門，而且賬號經過了認證，不是那種野雞公司，甚至沒走第三方，按勞務派遣的方式招工。

就連地址，也是可以查到的官方大樓。

喬時不由心動。

人都說，少走四十年彎路，一步到位直接當保安。

她這是一步到位當保潔阿姨了？

甭說什麼當保潔不如坐辦公室，這大學白讀了……隻要錢給夠，啥工作不香啊？

早說當保潔這麼賺錢，她早乾了啊！

當然，喬時也知道，天上沒有掉餡餅的好事。這工作有點古怪。

工作內容沒有詳說，意思仿佛是“懂的都懂”。就說了要是有意向，可以直接去該部門進行麵試。

不過要求有一些：膽大心細、無固定休息時間、有任務時隨時響應……

喬時看著那要求，再看看薪水，就忍不住聯想到那些電影裡的劇情：她一身防護服，有條不紊、一絲不苟地清理凶殺現場。

該不會就是這種保潔工作吧？

但喬時趕緊晃晃腦袋，打消了自己的這種腦補：這是正經的官方部門！不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犯罪窩點！

不過，喬時理性分析一波，覺得這清理工作跟一般的保潔工作應該有區彆。比如工作地點在殯儀館。

還有一種可能：這蘿卜坑是給專人留的，人家隻是走個流程，正好被喬時看到了。

喬時寧願是前者。

喬時權衡了一會兒，果斷帶上簡曆起身，跟室友打了聲招呼，“我去麵個試。”

她沒發現，在她離開之後不久，電腦上的招聘頁麵就變成了頁麵錯誤的狀態。

某官方辦公大樓。

麵試地點在地下二層。

清潔工作不重要，所以放在最底下，這很合理。

以前喬時來這邊辦過事，不過沒來過地下二層，也不知道還有這麼個部門。

地下二層有種說不出的陰冷，也不知是不是電燈的瓦數太低，更顯昏暗。

過於寂靜的環境，很容易營造出一種不安感，讓人很想回頭看看，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跟著自己。

——當然，這些感覺全都被喬時屏蔽掉了。

她現在心裡默念的，是背的滾瓜爛熟的自我介紹，和一些HR可能問的問題的答案。

喬時是緊張，但絕不是受環境影響，而是麵對自己未知前途的忐忑。

她在一間辦公室前敲了敲門，門半掩著，看不清裡麵的情況。

“您好，我是看到招聘信息後來麵試的。”

“嗯？這麼快就有人來了？挺好挺好，可以減輕我的工作壓力咯！”裡麵傳來一個詫異的男聲，隨後道：“請進。”

喬時推門進去，一個看起來沒比她大幾歲的年輕男人坐在椅子上，散漫地轉著椅子，不太有官方部門的正經與嚴肅。

喬時心裡吐槽著，麵上卻不動聲色。她畢恭畢敬地將簡曆放在辦公桌上，“您好，我是來應聘清理員工作的，我叫喬時。”

轉動的椅子停下，男人正好轉到了喬時的正對麵。

雖然喬時對他的第一印象是那種“太子黨”，不太靠譜的樣子，但這家夥審視的眼神頗為犀利，讓她一下子收斂了心神。

不知道為什麼，喬時感覺麵對他，比之前麵試更緊張一點。

年輕男人眉毛微蹙，“普通人？不好意思，你不符合我們的要求，請回吧。”

喬時分明注意到，他就隨意地掃了一眼簡曆，似乎根本不在意簡曆上寫了什麼內容。

果然，這是個給“關係戶”安排的崗位啊！

喬時要離開，又停住腳步：要不，臉皮厚一點，把簡曆要回來？反正人家也沒咋看……

等一下，既然都已經厚著臉皮了，那她可不可以乾脆再厚一點爭取一下這份工作？

因為，這個男人在她推門進來前說的話的意思，大約就是比較需要人手，需要“減輕壓力”。

她不是關係戶，是個普通人，所以她會認真乾活，這是她的優勢啊！

心裡尋思著，喬時又看向了那男人，厚著臉皮道，“領導，您再給看看，要不給我一個機會？至少招聘網站上列出來的條件，我感覺我就挺符合的。我乾活嘎嘎麻溜。”

“你知道這份工作是乾什麼的嗎？一般人乾不來的。”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等喬時走了，他得跟發布招聘信息的那家夥好好說道說道：說好了這招聘信息隻能吸引【界內】的人，不能讓界外的人看到，怎麼一來就是個普通人？

沒想到聽到他的話，喬時的眼睛突然一亮。

這情況，也符合她之前的猜測啊！

她之前就猜過：這份工作，可能是涉及到特殊的“臟活累活”。

誠然，這種工作性質會篩選掉不少人。但正因為此，這機會才有可能輪到她啊！

在這種時候，喬時的覺悟是很高的。

“您還彆說，其實對於這工作性質，我還是知道一些的，這不是普通的保潔工作，是特彆的臟活累活，對吧？”喬時給那人使了個“放心，我懂”的眼神。

李文頓時一愣。

他再次直愣愣地觀察了喬時一會兒。

他看走眼了？

奇怪，在他看來，喬時還是個普通人啊。

但要說她是普通人，那反應又不太正常。

聽到這不是“普通人能乾的活兒”，她的第一反應是興奮。

而且，她似乎了解【界內】，知道清理員的工作。

難道是那種超級大佬裝萌新來了？不然解釋不通他為啥看不透她。

而李文的反應，讓喬時很快就意識到：有戲！

她趁熱打鐵地說：“彆看我是個普通人，但豁得出去！雖然是新人，但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嘛。我已經做好了充分的覺悟了！”

“你不怕嗎？”李文下意識地問。

她屢屢強調自己是“普通人”，反而讓人感覺哪裡怪怪的。

“沒事兒，我有一身正氣。”喬時立刻上道地回答。

工作要求中的【膽大心細】，她表現得沒毛病吧？

“隻要不是違法犯罪，隻要薪酬到位，我願意為崗位奉獻生命！”喬時那堅定的眼神，就跟少先隊員似的。

“就不可能違法犯罪吧……呃，要說薪酬，那是沒話說的……”李文有點遲疑。

人家都拿出了“奉獻生命”的覺悟，顯然對這份工作知情。

不過怎麼說呢，這家夥的關注重點有點奇怪：既然知道【清理員】是乾什麼的，那應該多想辦法了解一下界內的情況。怎麼她光想著“遵紀守法”和“薪酬”了？

隻是喬時就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你們這兒應該有試用期的吧？反正要是到時候覺得我不合適，可以讓我走人嘛。”

你瞅瞅，像她這樣價廉物美的大學牲上哪兒找去？

“那……可以？”李文愣是被她搞得有些不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