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江的意思很明顯，他想要用林成山留下來的自行車。

明天用自行車，後天用風扇，大後天用彆的……就跟老鼠搬家一樣，一點一點地把彆人的東西搬到自家。

“都上鎖了。”林老婆子道，“我們都沒有鑰匙。”

“撬開唄。”林成江道，“我們再給他買一把鎖鎖上，不就行了嗎？”

到時候，他們有了鑰匙，他們想搬什麼東西過來，就搬什麼東西過來。

“二哥那麼喜歡二嫂，他帶著他閨女去城裡，一定是想追回二嫂的。”林成江道，“他以後多半不回來的。既然他不回來，他家裡的那些東西放著也是放著，放著還容易壞，倒不如我們拿來用一用。”

林成江早就盯上了林成山的自行車，要不是林成山昨天回來，林成江今天就可能過去拿自行車了。林成江不想自己親自過去撬鎖，這樣會讓彆人覺得他這個當弟弟的不行，要是他們媽去撬鎖，那就不一樣了。

當父母的，那就是長輩，輩分高了，很多事情都好辦了。

“行，明天去看看。”林老婆子到底不舍得寶貝幺兒走路去鄉鎮上，也想著讓孫子能坐上自行車。

第二天一大早，林老婆子就帶著林成海去撬鎖。是林成江要用自行車，林老婆子卻帶著林成海過去。林老婆子一向如此，要是林成山沒有跟他們分家，林老婆子就是讓林成山做臟活累活。

林成山跟林家分家了，林老婆子就是讓林成海去做那些事情，她哪裡舍得讓小兒子去受罪。

撬鎖這種事情，就算是親爸媽，也容易被彆人拿來說道。

林老婆子故意帶著林成海過來，也是想著讓林成海替林成江背這個黑鍋。要是林成山回來計較這一件事情，他們就說是林成海的問題。

“乾嘛呢，你們乾嘛呢？”村長夫人帶著幾個兒子和兒媳婦過來。

林老婆子沒有想到村長夫人竟然在這個時候過來，她隨即道，“我們想拿一下自行車，自家人……”

“誰跟你們是自家人，這房子是我們家的了，裡麵的東西也是我們家的。”村長夫人道。

“什麼？”林老婆子不可置信地看著村長夫人。

“林成山已經把房子賣給我們家了，裡麵的自行車和家電也一並賣給我們，都過戶了。”村長夫人說得有理有據，“都在相關部門登記了的。你這是撬你自家人的家門嗎？你這是撬我們家！”

“怎麼可能？”林老婆子道，“他前兩天還在家的。”

“昨天過戶的。”村長夫人道，“手續都已經辦全了，你是不是要上我們家瞧瞧證件？”

“……”林老婆子沉默，她還真就覺得林成山是不是跟村長家說好了，故意哄騙人的。

“那就去看看，你們要是撕毀證件，我們去補辦，那也是可以的。”村長夫人道，“相關部門都有案底的，不是說你們撕毀了證件，這房屋就是你們的。”

“這房子是二弟的，他……他還得給爸媽養老。”林成海硬著頭皮道。

“林成山是不是你爸媽的親生兒子？”村長夫人道，“這還兩說呢。”

“不，不用看證件了。”林老頭子過來。

林老頭子原本就是站在不遠處，他瞧見村長夫人這些人過來，他稍微走近一點，正好聽到那些話。林老頭子當然知道林成山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這也是他這麼多年就任由林老婆子折騰林成山的原因。

在林老頭子看來，林成山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自己養大林成山就不錯了。林老頭子不覺得自己做得有什麼不對，哪怕他的親生兒子取代了林成山，他也覺得是林成山的親生父母那些人有問題，是他們自己沒有認出親生的孩子，這能怪誰呢？要怪就怪他們自己。

“既然成山把這些東西賣給你們了，那就是你們的。”林老頭子道。

他們這些人都還得再這個村子過活，得罪村長不是一件好事情。等到後麵，村長一家子要是給他們小鞋穿，那可就不好辦了。

林老頭子示意林老婆子和林成海趕緊走，他們就彆待在這邊了。

“孩子他爸。”林老婆子惆悵，她都跟小兒子說好了，她把鎖撬了，把自行車推去給小兒子的。

“你們還不打算走嗎？要待在我們家的家門口嗎？”村長夫人道，“我們還得收拾收拾東西，得讓人搬過來住。”

“走吧。”林老頭子道。

林老婆子無奈，她又對著林成海道，“走了，彆想了，你這個二弟當真是厲害，直接把家當都賣了，就是怕你占他便宜。”

“……”林成海沒有說話，他就是一個背鍋的。

林老婆子走在林老頭子的身邊，她越想越生氣，“他前兩天回來，就是為了賣房子的吧。真的是，我們養他這麼大，他說他不是我們的親生兒子，他就不是了嗎？他直接賣了那些東西，我們可怎麼辦？”

“回家。”林老頭子道。

現在重要的不是那些東西，而是如果林成山去找那一戶人家，那該怎麼辦。

等一行人回到家裡，林成江趕緊上前，“車呢，自行車呢？”

“被你二哥賣了。”林老婆子道。

“怎麼就賣了呢？”林成江道，“我前天還看到他用自行車了。”

“彆想了，他把東西都賣給村長家了。”林老婆子道。

要是林成山把東西賣給其他人家，林老婆子還能厚著臉皮過去，說林成山沒有經過自己的允許賣那些東西，那就是不算數，她要把東西拿回來。可是麵對村長，林老婆子就不敢了。

他們這個村子裡的人，有一部分是從外麵來逃避戰爭的。林家一家子就是這樣，林老婆子的娘家人也是逃避戰爭過來的，像他們這些人不是村子裡的大姓人家，村長是村子的大姓人家，林家人當然不敢得罪村長。

“回屋。”林老頭子讓林老婆子回房間，他們兩個人還是得好好合計一下林成山的事情。

“大哥，二哥真把東西都賣給村長家了？”林成江不大相信。

“對，村長家的人都過去了。”林成海回答。

林成海想到村長夫人說的話，當年，有人來家裡接孩子，林成海的歲數不算小，有五六歲了。林成海依稀記得父母對那個孩子更好，他還叫那個孩子弟弟，隻不過父母不讓他叫那個孩子二弟，說是林成山才是二弟。

在特殊年代的時候，父母還擔心那一戶人家出問題，他們有在屋子裡悄悄地說了幾次。林成海多少聽到一點，林成山不是林家的親生兒子，多半是真的。

房間裡，林老頭子抽著旱煙，如果林成山隻是去榕城找蕭蔓，那也就算了，他現在就是憂心林成山真的找過去了。

“他真找過去了……”林老婆子停頓，“他們都養了那孩子二十多年了，那個孩子還有穩定的工作，而林成山呢，就是一個不忠不孝的混賬玩意兒！”

“親生的到底是親生的。”林老頭子道。

那一戶人家是不知道孩子不是親生的，他們可能會對孩子很好。而林老頭子和林老婆子都知道林成山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他們對林成山的態度一直都不是很好。

“那可怎麼辦？”林老婆子道，“林成山真要是找過去了，那些人要是知道了……養隻貓貓狗狗的，養那麼多年了，也該有感情了。何況，那個孩子現在應該很優秀，而林成山這樣的去他們家，那不是拉低他們家水準嗎？”

“我們的孩子跟他們的孩子，不是同一天生的，不可能抱錯。”林老頭子道。

孩子不可能抱錯，那就是他們林家人掉包孩子的。就算那些人對那個孩子很好，這不代表他們就不報複林家。

這些年來，林家人還能收到那家人寄過來的東西，可見那家人是很不錯的人家，他們知恩圖報。雖然說包裹上沒有準確的門牌號，但是也有寫城市有寫地區街道。

之前，為了防止林成山看到麵單上的字樣，他們都沒有讓林成山去拿包裹，他們不是自己去拿包裹，就是讓林成海去拿包裹。他們拿到包裹之後，都會把麵單撕掉。

“看來，得出門一趟了。”林老頭子道。

“出門？”林老婆子疑惑。

“對，你去找那一戶人家。”林老頭子道，他不打算自己親自去那一戶人家，就算他後麵去榕城，也該是讓林老婆子去說那些話，“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怕是隱瞞不了多長的時間。那我們就得早點做準備。”

他們可以先去榕城，先去那一戶人家那邊，先跟人家說林成山的所作所為。他們就說林成山不滿意鄉下的生活，說林成山幻想他自己不是林家的兒子，而是彆人家的兒子。

反正他們先說那些話，讓人有一個先入為主的想法。到時候，林成山再過去，那戶人家就知道林成山是一個多麼不孝順的孩子，他們定然不可能再相信林成山。

“我們去攔下林成山不行嗎？”林老婆子問。

“你攔得下他嗎？”林老頭子道，“攔不了的。”

一旦一個人死心了，彆人要想再讓這個做彆的事情，那就難了。

這個時候，林成山帶著女兒林清清坐上了去往榕城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