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小姐神色微動,心中頗為熨帖。
也不枉她這般寵愛麵前這個小丫頭,她的言語,每每都軟到了她的心坎兒上。
小姐眼神柔和,笑道:“你這般說,那我便不怕掃你的興了,若是當日遊玩得不儘興,你可莫要在心底咕噥,說我這個小姐掃興才是。”
“怎會如此!”秦施瞪大了眼,“小姐,您看奴婢像是那種吃裡扒外的家夥麼,小姐待我這般好,奴婢在心底裡感激還來不及,怎會偷偷罵小姐呢,這豈不是大不敬!”
當然,“惡毒女配”這四字算不得罵人,隻是陳述一種“事實”。
“吃裡扒外倒不至於,不過……”小姐眼神如鉤子般從秦施臉上滑過去,鼻音冷哼一聲,“沒心沒肺倒是真。”
她慧眼一掃,便完全看穿了秦施的本質。
秦施:“……”
無奈努努嘴,心中完全不讚同,她可是二十一世紀有情有義的藍星人,對小姐乃是忠心耿耿。
可麵上卻狗腿子般應著:“……小姐教訓得是,奴婢日後,定然會沉穩一些,養出酆府大丫鬟的樣子,絕不會丟了小姐的顏麵。”
她將小姐的“沒心沒肺”曲解,自顧自將此解讀為“性子毛躁”,委婉地拒絕了小姐妄圖貼在她身上“沒心沒肺”的標簽。
“那我便,拭目以待。”小姐雙眸微眯,狡詐如狐。
“小姐且等著瞧。”秦施爽朗自信一笑。
且看她坐穩惡毒丫鬟的名頭,整頓酆府,令人聞風喪膽,任何人都不敢對小姐生出不敬之心!
看著小丫頭眼中的“野心”,小姐眼中流露出滿意之情。
雖然她不介意小丫頭在她手下混吃等死,可若是她能生出一絲雄心壯誌、並為之奮鬥,她也能看著解解悶兒。
就是這所謂的“野心”,和小姐所想的隔了十萬八千裡罷了。
“你有這份向上之心,便是極好。”
得到了小姐的鼓勵,秦施仿若被打了雞血,想立刻施展拳腳,便興致勃勃道:“小姐,奴婢想大展身手,懇求小姐賜予奴婢幾個彪形大漢為用。”
彪形大漢,力氣大,膽子大,陽氣重,帶出去既規避了人的風險,也在某種程度上規避了妖魔的窺伺。
妖魔最喜玩弄人心,待人的七情六欲達到極致,便是□□最鮮美之時。
因此,大多數沒有腦子的妖魔,便會用最普通的方法勾起人心中最深的恐懼,以人為食材,恐懼為調料,慢慢享用。
酆府的彪形大漢受過訓練,膽子肯定大得不得了。
至於妖魔懼怕陽氣這一東西,是秦施根據藍星上的玄學,自己來嘗試一番,試一試,準沒錯。
彪形大漢?
小姐眼神怪異,想著她不著調的性格,開始琢磨著,這小丫頭是否有彆的什麼心思……
“你,莫要胡亂折騰。”
空氣中瞬間充滿了低氣壓。
小姐心中生出一股不明的陰暗情緒,深邃的眼中漫出絲絲危險之意,恨不得將麵前這小丫頭鎖在身邊,不讓她胡來才好。
可秦施此時神經大條,好似不僅沒發現小姐的異常,還興致衝衝地編了個打油詩,將頭揚得高高的,手也背在身後,自得吟唱道:“小姐,你有所不知,彪形大漢有三好,膽兒大心細力氣飽,若是跟在奴身後,賤婢人渣無處跑。”
聲情並茂,當真乃“詩仙”轉世。
曹植作詩用了七步,她卻一步不走,直接便出口成詩,當真天才是也。
小姐:“……”
她倒是心思齷齪,想歪了。
麵前這蠢笨的小丫頭,哪裡有胡來的覺悟,怕是讓她去胡來,她也睜著眼睛無辜地看著她,完全提不起興趣。
這般想著,小姐心中舒坦了,便頗有興致地點評起這丫頭的打油詩。
雖然整體狗屁不通,充滿了俗氣,但到底還是押韻的,也不枉這些日子下了苦學習。
“小姐,俺們的詩做得如何?”秦施笑嘻嘻地求賞。
不忍打擊自家丫頭的積極性,小姐還是違心地誇了一句:“……尚可。”
秦施這貨,給她幾分顏色,她便立刻開了染坊。
“哈哈,奴婢就知道,奴婢當真是腹有詩書才華,隻是隨便作一詩,便讓學富五車、冠絕大良的小姐讚不絕口,若是奴婢真靜下心來仔細琢磨,所造出的詩,不知會讓多少才子佳人折服。”
說罷,她擠眉弄眼,高興得不得了。
小姐隻靜靜看她耍寶,骨節分明的手掌,卻忍不住捏起了一個拳頭來,連額頭上的青莖,也淡淡地冒了出來。
見她紅唇微張,自賣自誇的話,仿若又要如滔滔不絕的河水般冒出,小姐幽幽阻止:“……你夠了。”
“哎呀。”秦施狀若可惜,表達欲正強的她,肚子裡好不容易冒出來幾滴墨水,隻能無奈把它壓下去了,“好罷,奴婢不說了就是。”
小姐忍不住呼出一口濁氣,狂亂的眼神也安定下來,這丫頭,簡直太能說了。
見小姐恢複尋常的模樣,秦施心中也鬆了一口氣。
她乃藍星老司機,閱小顏色文無數,哪能不明白小姐先前的意思。
幸得她裝傻充愣將這一茬糊弄過去。
隻是沒想到,小姐養在深閨之中,思想竟然如此不純潔。
莫非,小姐的閨房中,有許多古董小顏色話本?
想至此,秦施很快便來了興致,一雙眼睛極為熱烈地盯著小姐,恨不得衝進小姐的閨房之中,將顏色話本翻出來,與小姐秉燭夜話、好好討論一番。
隻是,她還是知道古人比較矜持的,雖然偷偷看,但卻不會讓彆人知道。
若是她就這般拆穿了小姐,以小姐的薄臉皮,那可該怎麼辦哦。
待到兩人之間關係更好之時,她便可無所顧忌地與小姐談論顏色話本了,說實話,她對古人的“創造力”可十分好奇。
小姐不明所以,但秦施熱烈的眼神,將她看得心中毛毛的,從來不怕冷的她,此時竟也感到了一絲詭異的“寒意”。
這蠢丫頭,究竟又在想什麼?
……
彪形大漢自然是沒有的,或許是小姐顏控,酆府的丫鬟侍衛們,各個都長得不錯。
小姐應允了她,允許她挑兩個侍衛。
可明明她在挑選之時,看中了好幾個長相帥氣、雖然穿著衣服,可也看得出來十分有料的,可都被小姐殘忍拒絕了。
最後,小姐雖麵上笑著、眼中卻毫無笑意地幫她挑選,還挑了兩個長得最普通的侍衛給她。
罷了,她也不挑,有就不錯了。
“你們,聽好了嗎?”秦施再次囑咐二人。
“秦大丫鬟,我們知道了。”
兩侍衛被派來伺候秦施,本來內心是極為不服的,他們在府中,哪能不知秦施惡毒的名聲。
酆府之中,怕是除了小姐之外,沒有人不討厭她,二人也如此,可小姐之令不敢違。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麼?”秦施見二人眼中桀驁,心中不喜,她偏偏專治這種不服之人。
便冷哼一聲,氣勢極足,聲音陰森,“不管你們在想什麼,我可不管,可若是你們辦砸了我秦小施所吩咐的事,我便將你們的屍體扔去,喂狗。”
她學著劇中那些陰毒的太監,不管是語氣、眼神還是姿態,都將兩高大的侍衛嚇得發麻,特彆是“喂狗”二字,充滿了威脅之意。
他們是見過秦施討好小姐的模樣,心中充滿了輕蔑,他們自認為不屈不卑,最看不起這種人。
沒想到,這秦小施當著小姐是一套,背麵又是一套,果真是歹毒得緊。
“……是的……秦大丫鬟。”二人僵著身子,還是屈服了。
他倆可不敢以身試險,如秦小施這等惡毒的丫鬟,什麼都做得出來。
據說,她還未巴結上小姐之時,便膽大包天,眼睛長在天上,直接狂妄地打劫府中的丫鬟,讓那丫鬟敢怒不敢言。
如今她攀上了小姐,怕不是更加猖狂!
見二人離開,秦施惡毒的表情一收,重新變得無害起來,隻聽她自顧自道:“希望,這一招行得通。”
時間匆匆流逝,很快便到了元夕節。
元夕節,白天的人比尋常時候要多,而最熱鬨的時候,當屬晚上。
秦施也意識到,先前自己不敢出門,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過於小心謹慎。
酆城的治安,要比其他城池好得多,老百姓們的臉上,幾乎看不到那種常年被麻木所籠罩的僵硬感。
“真好。”秦施想到如今酆城還算得安穩,便十分感激小姐的辛勤付出。
“好什麼?”
小姐瞧著小丫頭一副感動至極的模樣,莫名想知曉原因,她發現,自己對這小丫頭的一舉一動,比之前要在意得多。
對此,小姐不以為然,隻認為秦施極為合她心意,她便多分出幾絲心思在她身上,也說得過去。
小丫頭在她身邊的這些天來,她臉上的笑容加起來,比有記憶以來的所有笑容,還要多。
“當然是小姐好啊。”秦施不假思索地回答。
“嗯?”小姐不明所以。
這丫頭,怎的又將話題轉到了她身上。
而且,她,有這麼好麼?
雖然有絲懷疑,但小姐絕美的臉上,卻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柔和的弧度,漆黑的眼,也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星光,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