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外麵天光漸暗,屋內牆角擺放的長明燭自動燃起,照亮書本上的複雜文字。
林聽被風長贏帶出識海,以靈魂之軀坐在桌前,正讀著從書架上翻找出的一本閒書。
在她解釋清楚係統、攻略、反派以及小說和二十一世紀現代社會後,風長贏便陷入了沉思。
“你覺得我是無生命的書中人嗎?”風長贏心中有了猜想,她試探林聽。
林聽思忖道:“有個概念叫平行世界,我們那多數人認為小說裡的世界是真實存在的,隻是我們無法進入那個世界。”
若是以前,林聽也將這種說法當作書粉的美好寄托,但現在她正和書中人物麵對麵交流。
而且這個人物還把帶她穿書的攻略係統消滅了,攻略係統強大到將她從二十一世界拉入書中,風長贏則更強大,直接殺掉攻略係統。
如此實力豈會是輕飄飄的紙片人。
風長贏在她麵前坐下,素手一抬,書架上自動飛出一本冊子落在她手中。
“將你那個世界的所有信息都記在冊子裡,包括你課上學習的外語。”風長贏看過林聽的記憶,對現代用語也略有了解。
林聽接過冊子,一隻毛筆從冊子裡鑽出來,她問道:“你不是都看見了嗎,我再寫一遍有什麼用?”
風長贏不語,漆黑的眸子靜靜望著她,林聽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乖乖握住筆開始寫。
小命還在人家手裡,她哪有質問人家的資格,聽天由命吧。
攻略係統被打死了,她還被困在此處,家是回不去了,兩個字命苦。
林聽奮筆疾書時,風長贏推門出去。
明月高懸,清冷的輝光為整個魔宮鍍上一層如雪寒霜,她踏著月光緩步走在路上。
心頭記掛著兩件事,一件是東天柱破裂,另一件則是奪舍小賊的來曆。
風長贏所在的世界名為浮生界,因靈根緣故分為可修行的修真界,即是仙界和魔界,無靈根的即為人界。
名為地星的世界可以利用各式各樣的係統侵入浮生界,這次是林聽奪舍了她,下次呢?
會不會是狼子野心之人奪舍母親試圖統治魔界,抑或是林聽記憶裡的男人侵入此界,將此界也變成地星那樣可怕糟糕的地域?
不斷掀起戰火民不聊生,各式肮臟的化工武器破壞生靈環境,記憶裡地星的人族貪婪地侵占了所有生存空間,其它生靈逐一消亡。
最讓風長贏無法接受的是女人在男人的統治下仰人鼻息,母女相連的鏈接被打斷,女人一生輾轉於三個家庭。
地星的女人沒有自己的家。
簡直是逆天犯順!
風長贏說什麼也不能讓此界變成地星那般,她要林聽寫下地星有關的所有信息,是為分辨地星和浮生界之人。
眼下她沒有徹底杜絕地星人侵入浮生界的辦法,隻能設法阻止地星人利用奪舍的身份胡作非為。
不知不覺她走出了魔宮,夜裡的魔都比白日還要繁華熱鬨,街邊攤販大聲吆喝生意,酒樓茶樓的客人絡繹不絕。
魔都沒有不認識帝姬殿下風長贏的,她們熱情地同風長贏打招呼。
風長贏笑著回應,心中已有了應對的主意。
突然空中傳來石破天驚的鷹唳,一頭體長五尺,翼展達兩米的金雕翱翔於空,巨大的身影遮住明月。
它俯衝而下,落在風長贏的手臂上,金色眼睛高傲不羈,說道:“魔尊在宮中等您。”
傳完話,它撲扇著翅膀毫不留戀地離去。
風長贏凝聚靈力置於腳尖,縮地成寸趕往魔宮,主殿前多出四駕仙鶴雲車,一群雪白仙鶴優雅地站立在殿前,渾身散發著不屬於魔界的仙氣。
仙界來人了。
她正要步入殿中,察覺有人窺伺,當即射出一道風刃。
“長贏,是我。”身著月白長衫的左昭翩然現身,款款朝她走來。
原是熟人,風長贏揮手撤去風刃,左昭出現在這,看來藥穀派人來了魔宮。
左昭含情脈脈欲要同風長贏寒暄,尚未開口便有人出聲打斷。
“帝姬殿下,大家可都等著你呢。”歐陽牧抱著長刀冷冷地掃了眼左昭,目光轉而落在風長贏身上變得溫柔許多。
但想到風長贏無情地將儲物袋丟給他,他便不想搭理風長贏,轉身進入主殿。
“正事要緊。”風長贏對著左昭點頭示意,隨即跟著歐陽牧進入殿中。
左昭站在外麵不甘地盯著兩人背影,歐陽牧今日一反常態穿了當下男修中最時興的流紗鳶花衣,與他從前的簡單勁裝相比,這一身襯得他膚白如玉,腰細腿長。
打扮這麼漂亮分明就是來勾引長贏的,還故意打斷他和長贏的敘舊。
心機深沉,不知廉恥。
入殿後,風長贏看見了不少熟麵孔。
歐陽牧已經回到煉器宗的位置,他站在煉器宗最年輕的九長老祝餘身邊。
煉器宗左側是藥穀的少穀主左清淮和應天宗宗主妘朔仙尊,首徒計嬋和劍尊席玉站在妘朔仙尊身後。
仙界三大宗門都派了人來,在她們對麵是魔界四域之主,靈素和其餘幾個宗門的修士也已在殿內。
“人已到齊,說正事吧。”應天宗宗主妘朔眼神示意風天川。
風天川點頭,揮手示意風長贏站到四域之主身邊,說道:“東天柱破裂,爾等皆是仙魔兩界年輕一輩中的翹楚,可願入凡塵查清背後緣由,護佑人間太平?”
人界設有境界限製,坤乾境以上強者不得入,唯有這些尚年輕的小輩可以進入人界。
好在能進入人界禍亂的邪祟同樣不會強於坤乾境,否則它早就被天道擊殺。
風長贏等人的修為在同輩中已然不俗,此事交於她們正合適。
“我等願意。”十二人齊聲道。
來此之前,她們就已從師長口中得知此次入凡塵的任務,護天柱除邪祟本就是修道之人應儘之責,她們萬死不辭。
仙界應天宗計嬋席玉、藥穀左清淮左昭、煉器宗祝餘歐陽牧同時出列,走至大殿中央。
魔界神殿風長贏靈素、靈妖書院雲衢山君、五行道場程多程少緊隨其後,站在她們身邊。
諸位長輩欣慰地望著她們,天柱破裂劫難降至又如何,有此英雌少年,浮生界何愁未來。
……
眾人聚在一起商議了半宿才結束,魔宮已為仙界修士準備好住處,大家陸續離開主殿前往休息的住所。
“風道友……”
席玉有話想同風長贏說,然而左昭已經小跑著站在風長贏麵前,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學著點,大大方方的,彆這麼扭捏。】
攻略係統嫌棄席玉沉悶的性子。
照他這樣悶葫蘆下去,風長贏得下輩子才知道席玉喜歡她。
席玉垂眸,明明風長贏對他也有五十的好感度,為什麼她總是看不到他?
聽到席玉心聲的係統嗬嗬一笑,風長贏對所有長相美麗的男人都是五十好感起步。
“接著!”歐陽牧將儲物袋拋給風長贏。
風長贏伸手接住,露出笑容,就知道歐陽牧會把儲物袋還她,大家好聚好散互贈的禮物從未有過討回去的說法。
上次歐陽牧不過是吃醋耍小性子罷了,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主殿門前,長輩們都已離去,小輩們都還三三兩兩聚在門口看戲。
藥穀的少穀主左清淮不忍直視,自家兄長在風長贏麵前太便宜了點,恨不得送上門去。
同樣煩惱的還有煉器宗長老祝餘,她和左清淮同病相憐:“據我所知藥穀原本選中的兩人沒有聖子。”
左清淮聞言點頭,穀內優秀醫師眾多,如此危險的任務根本輪不到左昭,是他非要去,求了穀主好久。
至於他所去為何,藥穀所有醫師心知肚明。
“我聽說你將一位應天宗徒生帶回了魔宮,是沈辭安?”左昭小心翼翼地打聽。
聽到熟悉的名字,歐陽牧的身子一僵,沈辭安真是風長贏的新歡,竟然都帶回了魔宮?
他和左昭可都沒有這樣的待遇,沈辭安憑什麼?
風長贏想到下凡界也要帶著沈辭安,用彆的理由終歸不方便,新歡倒是個好身份。
於是她默認了,左昭哦了一聲安靜地回到左清淮身邊。
歐陽牧一向直來直去,他想不通就問道:“小白臉有什麼好的?”
風長贏也認為沈辭安沒什麼好的,想起沈辭安的兩副麵孔,她回道:“他很有趣。”
輕飄飄的四個字沉甸甸地落在殿前的三位男修心上。
說完風長贏便瀟灑離去,留下傷心人獨自抹淚。
“一百年前她就與你斷了情緣,這下徹底死心了?”左清淮恨鐵不成鋼,天下修士千千萬,難道找不到比風長贏更好的嗎?
左昭紅著眼,道:“你不懂。”
祝餘擔心地看著自己師侄,她雖說是個長老,但與風長贏等人同齡,還真不會安慰心碎的小男修。
“師長,我們回去吧。”歐陽牧神色正常,無人注意到他長袖裡的手青筋暴起。
戲已散場,看戲的人紛紛散去。
計嬋沒想到退出師門的小師弟真成了風長贏新歡,還入住魔宮,真是風長贏目前為止最有排麵的情緣了。
“走了,師弟。”她喊席玉回去。
席玉呆呆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語:“她喜歡有趣的人。”
計嬋發現席玉的表情和方才左昭的表情幾乎一樣,心中警鈴大作,拿劍柄敲了敲席玉的肩膀:
“換個人喜歡吧,你總不能去和沈師弟搶情緣。”
從空桑秘境開始計嬋就注意到席玉不對勁,尤其是在風長贏麵前,冷漠少言又聰穎的師弟總會變得呆呆的。
她又不是修無情道的劍修,豈會看不出師弟動了心。
隻是風長贏如今已有新歡,她不想看師弟難過,也不想讓師弟為了奪愛去當第三者,隻能勸他放手。
“還可以搶?”席玉腦海中出現一條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計嬋愣住,她好像說錯了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