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瘋女人(一) 時間過得……(1 / 1)

聽者 陶雨落 2290 字 11個月前

時間過得飛快,或者說在幻境裡,根本感覺不到時間的流動。沒有四季的變化,再不用去理睬嚴寒酷暑。在這裡沒有冷的感覺,沒有熱的感覺。清涼的感覺也沒有。沒有感覺,就是所有的感覺。這裡沒有植被,沒有任何可以發生變化的東西。在這裡麵的鬼魂也感受不到饑餓乾渴。這好像是一個大家都向往的地方。所有外在的痛苦都不存在。不用擔心疾病,不用擔心死亡。每天都會有亡魂來到這裡,在這裡講述自己的過往,回顧自己的一生。大多數都是庸庸碌碌,一事無成。平平常常的過完一輩子。他們過完自己的歲月,然後迎接死亡。之後根據自己的業力轉世。這些鬼魂大多是麻木的,既沒有積什麼福,也沒有造太大的業。麵對這些人,連為難他們的心思都不會起,因為沒有必要。無非是走個過場,就讓他們離開了。

為了不浪費時間,血精,火精和命精三個人合力,在大殿上立起了一麵鏡子。他們給這麵鏡子起了個名字,叫做映妄寶鏡。這鏡子直通輪回的入口。那些壽終正寢的人就可以直接過去。在心裡存在著極大的怨念或者是罪惡的人是沒有辦法過去的。這時候,血精,火精和命精就會親自接見他們。在這期間,他們接收到最多的是出車禍死亡的亡魂。這些亡魂大多數沒有任何準備,出了意外在一瞬間死亡。他們有的很年輕,有的甚至還是小孩子。他們通常很難接受自己的死亡,無法放下陽世間的親人。對於這類亡魂,除了必要的安撫,三個人還特意給他們開辟了一個空間,讓時間來治愈他們的傷痛,讓他們有機會觀察到親人的變化。懂得沒有他們存在,親人照樣也要還活下去。在經過長時間的度化,這些人才能夠化解怨念,繼續投胎。好在這三位都是出家人,倒也擅長做這類事情。

有一天,三個人完成了日常的度化之後,忽然心思一動,然後他們就來到了大殿。他們看到了一個女人,準確的說是一個女人的亡魂。這個女人披頭散發。看不清麵貌。在大殿上漫無目的的轉悠著。這個女人衣服破爛,渾身散發著難聞的氣味。一眼就能夠看出這是一個流浪者。這個女人一直都沒有閒著,嘴裡不停的唱著,聲音並不大,如同喃喃自語一般。“老公,老公,我愛你,我永遠都不能離開你。老公,老公,你也愛我。我們永遠都不分離。”女人一遍一遍的重複著,忽然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般,整個人崩潰的大哭起來。“老公,你怎麼可以不要我?你怎麼可以和彆的女人在一起?沒有你我可怎麼辦?我的孩子要怎麼辦?”女人就這樣哭一會兒,唱一會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師父,我們應該怎麼辦?”命精問道,“ 這個女人好像是瘋了,要怎麼溝通呢?”

“我也不知道。我沒有和精神病人溝通的經曆。”血精回答。

“在這個世界裡我們就是主宰,我們試一試,看能不能讓這個女人恢複神誌。”火精想了一下說。

於是大家都集中了意念,火精更是走上前去,在女人的額頭上點了一下。那個女人猛的打了個冷戰,渾身哆嗦了一下。眼神開始逐漸變得清澈起來。

“這是哪裡,我怎麼到這兒來了?”女人驚恐的問。

“這裡是證得幻境。”火精回答。

“證得幻境是什麼地方呀?”女人喃喃的問。

“就是每個人死了以後都要到的地方。在這個地方要講自己的故事,給我們聽。”命精乾脆用最簡單的語言告訴那女人她的處境。

“你們是那三個專聽人故事的可怕怪物!”女人嚇得後退了一步,坐在地上,“我居然已經死了。我是怎麼死的呢?”

“這個要問你自己。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了嗎?”

“我死了……死了真好!死了是不是就沒有痛苦了?”女人哭起來。

“這個要問你自己。你現在還痛苦嗎?”血精說。

“我痛苦!我難受! 我不想活了。快讓我死掉吧,讓我解脫吧!” 女人崩潰的大哭,“你們不是妖怪嗎?你們吃了我吧,隻要我沒有了,就不會再難受了。”

“我們吃素。”命精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再說你也不好吃!你看看你自己,那麼臟,這是多少年沒洗澡了?就算我們吃肉,也不吃你的。沒法下嘴。”

火精和血精都被命精給逗笑了。

女人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好了,他在和你開玩笑呢。我們是這裡的守護者。不是妖怪,也不吃人。其實你不需要再吃東西了,也不會再覺得寒冷了。不用擔心下雨,下雪。也不用擔心晚上會被車碰到,被狗咬到。”

“被狗咬到……”女人似乎想起了什麼,“我被一條大狗咬……咬的渾身都是血……然後,我沒有吃的,我餓!我去垃圾箱裡翻吃的,吃壞了肚子。我不知道去廁所,不知道買藥吃。我拉的褲子裡都是……我臭……隻要是一個人就都凶我,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打我。後來我就冷,大夏天的我冷什麼呀?我去日頭底下曬著,可是還是冷……然後……然後我好像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就到這裡了。”女人渾身顫抖著,團成了一團,看起來害怕極了。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說連貫的話,一時難以表達清楚自己的意思。不過大概的意思大家也都聽明白了。應該是這個女人在街上流浪,被狗咬了,因為是夏天,傷口發炎了。同時又吃壞了肚子,最後發著高燒死去了。

“你變成這個樣子多久了?你是怎麼變成這個樣子的?”血精問。

“可能十多年了吧。”女人的神誌正在慢慢恢複,“開始的時候我媽媽還在照顧我。可是她年紀大了,身體很不好。我又什麼都不知道。整天總想著往外跑。我媽我是想辦法把我找回來。那個時候我打人罵人,可是就是從來沒動過她一下。大概也是本能的知道那是唯一對我好的人吧。後來我媽她去世了。她照顧我到生命的最後一刻,臨死的時候也沒閉上眼睛,一直掛念著我。可惜我什麼都不知道。現在真的很想再見她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