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很久，乙骨才問：“千重，那你是出於彆人的願望才去那樣做的，並不是出於自己的願望，是不是？”

千重愣了愣，看向他，說：“他們的願望，就是我的願望呀。”

乙骨又問：“那換個問法，願望總有動力，你這個願望的動力是什麼？”

這個問題讓千重想了很久，她認真地思考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說：“他們想那樣，我就去做了，這個不能算作是動力嗎？”

乙骨搖頭，說：“我自己不覺得這能算作動力。動力是為自己的，自己想要達到什麼目的，所以就去做，這樣的才算是動力。”

千重問：“那乙骨君的動力是什麼呢？”

“不想被當成空氣給孤立排擠，想被人在乎關心，想有抬頭挺胸活下去的自信，想有很多同伴，想不再孤身一人。”

乙骨回答得很順暢，他現在已經找到自己想要的了。

回答了這個問題後，乙骨又說：“我是在一個個祓除咒靈的任務中，找到自己的動力，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的。千重，你要不要試試這種方法？自己去近距離接觸一下，從小就讓你一直在努力做同一件事的對象。”

千重看著他，說：“乙骨君，我為的不是咒靈呀，我為的是爸爸媽媽、父親母親、加奈、神宮裡的大家、很多很多人。現在，還有你、真希、高專的大家。我為的從來不是咒靈，就算把各種各樣的咒靈都看完了，我也不會為他們的。”

“我又說錯話了。”

說到這裡，乙骨抓了抓頭發，忍不住歎氣。他總是會說出讓人生氣的話來，很不會說話。

“沒有哦，我明白乙骨君的意思。如果要近距離接觸什麼的話，接觸的應該是咒術師吧。我其實對咒術師也不是很了解，以前單方麵見了很多位，光顧著關注他們會不會反轉術式了，都沒有好好了解過。大家為什麼要做咒術師，我都不知道呢。”

“那問問大家吧，這比接觸咒靈更安全。我已經回答過了，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說這話的時候，乙骨不禁露出笑容。

千重也笑了，她看著乙骨，輕聲問：“乙骨君，你做咒術師，覺得開心嗎？”

乙骨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說：“開心，比以前開心多了，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說著，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見乙骨這麼開心，千重也笑了，笑得很開心。

從去年到今年，過了那麼久，他終於找到自己的路了。

於是，千重開始主動和咒術師接觸，去觀察他們，跟他們交談，了解他們，問他們做咒術師的理由。她最先問的自然是快要升二年級的一年生。真希、熊貓、狗卷，她一個個問過去，問了他們做咒術師的原因。

問了他們後，她又問了高專的幾個老師，還有不少咒術師，她認識的術師給她介紹的另外一些術師。

那天之後，一年生有空的時候都會來找她。

乙骨一個個去找過一年生，把千重的事告訴了他們，請他們多去陪陪她。所以他們就會抽空去找她，陪她聊天。即便沒空，也會給她介紹其他實力很強的咒術師，請人家帶著她去執行任務，讓她少一個人待在宿舍裡。

一開始，那些咒術師都是拒絕的。執行任務又不是請客吃飯，人越多越好。任務是有不小危險的，帶著非術師去，風險很大。

這些術師中，隻有冥冥願意帶她去。冥冥雖然不知道千重的能力，但冥冥知道千重並不是累贅。

千重沒有咒力，咒靈根本不會以她為攻擊目標，在這方麵不需要彆人特意保護。千重的結界術水平，在她見過的咒術師中間也找不出第二個。她的機警程度和應變能力，也沒話說。必要的時候，說不定千重還可以幫到她。

另外，據她所知，千重繼承了數不儘的家產，冥冥最喜歡這樣的人，很願意結交。所以，她願意帶千重去，就當做多帶了一個輔助監督，沒有什麼不便的。

幾次攜帶之後，冥冥才知道了千重的能力。這下她就更願意帶著千重去了。能消除咒力，等於能直接消除咒靈，就算是特級咒靈也能輕而易舉地解決。帶著這樣的人去，等於帶了個保命符，何樂不為。

千重當然也向她問了那些問題，冥冥也回答了。知道千重是因為想問不同的咒術師這些問題才要接觸咒術師後，她也給千重介紹了一些咒術師。

冥冥的人緣很不錯，在她做了說明後，她介紹的咒術師都願意給她點麵子，帶著千重去出任務。冥冥沒說千重能消除咒力，隻是說她沒有任何咒力，咒靈根本不會攻擊她。

漸漸地，願意帶千重去出任務的咒術師就變多了。她能問問題的對象，自然也跟著變多了。知道她是為了問問題，才想跟著咒術師去出任務的後，許多咒術師都覺得，這個一點咒力都沒有的少女似乎有點奇怪。

自從那天給了千重一對兔子後，伏黑惠總會時不時來找她，說是請她幫忙調伏式神。他嘴上一直是這麼說的，儘管她知道他不止是為了調伏式神才來的，千重也沒點明。有些事、有些話，也不是一定非明明白白說出來不可。

千重同樣問了他問題，為什麼要做咒術師。

她問問題的時候，他剛剛結束了一場戰鬥，調伏滿象的戰鬥。

經過好幾次的嘗試後，他決定先不調伏圓鹿了。等多調伏幾個式神後，再去試著調伏圓鹿。滿象對現在的伏黑惠來說是一個很強力的幫手，調伏它以後很有用，所以他就集中注意力要調伏滿象。

千重可以先幫他削弱式神的實力，再讓他去調伏。但是，如果他調伏的是力量被削弱後的式神，之後他能驅使的也隻是力量被削弱後的式神。

要能驅使正常力量狀態的式神，他就必須一步步提高難度。先嘗試調伏隻有十分之一力量的式神，再調伏五分之一、二分之一，不斷遞進，直到能調伏滿狀態的式神，再徹底調伏那個式神，才能大功告成。

“伏黑君是為什麼才要做咒術師的呢？”

戰鬥之後，忽然被問到這種問題，伏黑惠也愣了一會兒，才說：“我沒得選，我小的時候，監護人都莫名其妙失蹤了，扔下我和津美紀兩個人，沒有經濟來源。那個時候，五條老師找到了我，說我血緣上的父親把我賣給了禪院家。禪院家你也知道，那裡麵的人眼睛裡隻看得到術式、咒力。我要是去了的話，津美紀絕對不會有幸福，我不想去。五條老師說我可以做咒術師，又說做咒術師可以有不一樣的未來，還能獲得高專的經濟支持，所以我就做了咒術師。”

千重又問：“那現在呢？”

“現在？”

“或者這麼問吧，把人情債、經濟債都還完了之後，伏黑君還會繼續做咒術師嗎？如果會的話，又是什麼原因才會繼續的呢？”

“我沒想那麼遠，要還清欠債也不是那麼容易的。除了做咒術師，我也不會其他的。”

伏黑惠一邊說，一邊清理著自己身上的傷口。千重坐在一邊，不斷把藥箱裡的東西遞給他，又拿走他不用了的東西。

見他身上有不少零零碎碎的傷口，千重說：“伏黑君在戰鬥中，總是習慣用自爆式的攻擊方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很不劃算呢。”

伏黑惠看了她一眼，不接話，又去處理傷口。見他不願意說這個話題，千重也沒有再說下去。她抱著那兩隻脫兔，坐在一邊，看著兔子們玩耍。

這些天裡，伏黑惠也聽說了她的行為，他已經聽不止一個咒術師提到過她了。他們把她叫做：那個遇到術師就問人家為什麼要當咒術師的少女。

要是一般人這麼問，總免不了踩到人家的雷。千重問問題的時候，語氣溫柔，說的話又非常客氣。她還總會先說明，如果對方不願意回答就算了，請對方不要介意。人家不願意回答，她也就真的不再多問，倒也沒踩到誰的雷。

見她在看兔子，伏黑惠問：“為什麼要問彆人那種問題？”

“想找到動力呀。”

“動力，什麼動力？做咒術師的動力？你想做咒術師？應該不是吧。”

伏黑惠想了想，又問：“還是反轉術式實驗的問題？”

千重點頭。

“你知不知道多少咒力會形成一隻咒靈？”

千重搖頭，她沒研究過這個。

伏黑惠說：“很少，如果用數值來量化，一個四級咒靈隻需要一百的咒力點數就能形成。一隻特級咒靈，至少要十萬點。乙骨前輩的咒力總量，至少在一百萬點以上。你說過，你收集的那些咒力，就算乙骨前輩的咒力總量再多一萬倍，也中和不了。那麼你收集的咒力，至少能形成十萬隻特級咒靈。”

說到這裡，伏黑惠看向千重，問：“你知道十萬隻特級咒靈是什麼概念嗎？”

千重還是搖頭，她對咒靈其實沒什麼具體的概念。

伏黑惠說：“打個比方，如果有十萬隻特級咒靈，就算五條老師二十四小時不眠不休，一直在祓除，也要很多年才能解決。換做是其他咒術師，恐怕一輩子也祓除不了。一隻特級咒靈可以造成的損失，量化一下，是成百上千的人命。就算往低了算，隻算十個人，十萬隻特級咒靈，最少也會造成一百萬人死亡。”

“如果換成咒術師的話，一般隻有一級以上的咒術師能祓除特級咒靈。一級咒術師是很少的，大部分術師都達不到這種水準，遇到特級咒靈不是撤退就是死。要是有十萬隻特級咒靈存在，咒術界絕大部分咒術師都要完蛋，當然普通人也要跟著完蛋。”

“現在，能形成十萬隻特級咒靈的咒力都被你收集起來了，封印在紙花裡麵。那些咒力就不會形成咒靈，不會造成我說的那些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