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救香菱(1 / 1)

釵策 巫柳 4614 字 3個月前

孔明此時也不過一少年罷了。

感情之事一竅不通。

一日之內便遭遇此等怪事,他百思不得其解,蘅蕪似是看出他的窘境。

“先生勿憂慮,蘅蕪今日在此歇腳片刻便罷,方才玩笑之語不想你竟當了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蘅蕪不才,到底是個女兒家,豈有當街許人之理?”

她在倒一杯茶,悠然自得地品茗。

她本不是好玩笑之人,方才順著兩個孩子說下去,不想這三人竟當了真。

蘅蕪雖非天庭之仙,到底已經得道。

豈可與凡人私相授受,這到底不好。

隻是諸葛亮金蟬子的身份未明。

隻憑姻緣簿,和他身上的仙氣確定那也太莽撞了。

“原是亮誤會了?不知姑娘何時離開。”

這就開始下逐客令了。

事情未明,若他是金蟬子,蘅蕪到底還是要留幾天的。

“主不喜,客豈有強留之理?既然如此,我這便離開罷。”

她將茶杯放回原位這就離開。

後事還需徐徐圖之,倩影消失在視野中,他的臉迅速躥紅。

唇顫抖不止,抿唇也壓不住半分。

胸中的心跳個不停,此女子一出現,他就莫名地緊張,眉目俊秀好似絕世名畫,音色繾綣仿若高山流水。

孔明用飯過後,又往那迷陣中去。

此陣他還不算完全熟絡。

……

而蘅蕪仍在此村中。

那人不喜,她偏要在此逗留。

街市行走之時,忽遇一老漢,此人渾身是傷,沉默寡言地行乞。

他坐在一片空地上吃著殘羹剩飯,其他幾個小乞丐竟搶奪他的飯食,打碎他破碗。

蘅蕪見狀,上前替他驅趕了小乞丐。

“老伯,您可還好?”

她扶著老伯進一家酒館內。

蘅蕪出來時所帶銀錢尚充足,還可助人。

隨便點了一桌飯食,供老人充饑。

甄士隱一掃而光,時不時盯著蘅蕪,眸中飽含感激。

“老伯,你家何處?小女可幫你聯係家人。”

“我,唯一的女兒被拐了,後經人發賣,兩度……嗚嗚,現在被一富商搶走,我投官無門呐!官商相護,我……”

老人臉上飽經滄桑,頭發須白,淚如雨下。

偏頭望著遠方,他實在無用,不能為唯一的孩子解困。

“那富商是何人?”

她少在人間走動,遇上不平之事定是要管的。

“薛,薛蟠啊!我的,我的英蓮!”

老人氣得渾身發抖,手上的筷子也抖落在地。

“老人家勿急,某雖不才,願竭力相幫。”

她將就麵前的湯水,卜上一掛。

所有緣由都明了。

“竟是這般因果,他日苦楚更甚。”

“什麼?我的女兒還要受苦?”

甄士隱悲傷慟哭,顫抖的雙手捧著臉,不忍叫旁人得見自己這副醜陋模樣。

蘅蕪見此更是不忍。

“老人家,你可信我嗎?此事不是一日之功,您務必保重身體,若英蓮姑娘回來見您這般模樣,豈不傷心?”

白發老人散儘家財救不得自己的孩子,這是多麼可悲之事。

“我,我,好好好!你說如何,我便如何。”

甄士隱如今孑然一身,有人還願幫他,若成,做牛做馬不足以為報。

“哈哈哈哈,老伯這話好沒道理,某豈能讓你做些什麼?我在江東還有幾個朋友,讓他們先打探一下令嬡近況。您先在此落腳足矣。”

蘅蕪言道。

她欲在不遠處修建一間小竹屋,平日不在,就讓這老翁替她守著。

“好!”

隨後蘅蕪領著他在一處客棧內休息,她則去找人幫忙修建屋子。

也沒什麼人供驅使。

便抓了兩個小鬼替她修建。

一高一瘦,均是村裡欺男霸女的小混混,死後無人收屍,遂成了孤魂野鬼。

她暫時將兩人身上的陰氣蓋住。

“我走之後你們幾個須好生看著那位老伯。”

“小鬼知曉,那,我們,要,多久啊?”

在世就是懶惰之輩,死後豈能當人奴才,任人驅使?小鬼滿臉不悅。

“二位莫不是想下地府?依你二人罪行,不下十八層地獄也得滾一遍油鍋。”

這話一說,二鬼嚇得打冷顫。

他們在世做了多少孽障事,自己無比清楚。

“求,求仙子指教。”

雙膝跪地,地板咣咣響。

“做了多少惡,便行多少善事彌補,即日起,你等害了哪些人,便去守護他們的後代、家人,平日也須積德行善。否則你們平日所虐待的畜生就是你們的來世寫照。”

這話並非恐嚇。

畜生道中多的是這等今生作孽,來世淪為畜生的陰靈。

一世為惡,十世償還。

“我們,答應,答應!”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對方強於他們,隻能任人擺布。

二鬼一喚青山,二喚金祿。

他們聽從吩咐,花了一夜時間建了一座小竹屋,將甄士隱請過來。

蘅蕪見二人倒是耐得住性子供她驅使,便給了二人一件護體的外衫。

“你們聽著,穿上這兩件衣服便能在白天行走,切勿再行從前之事。”

“是,我們知道了。”

蘅蕪不曾折辱於他們,言語極儘溫柔。

甄士隱待人也是極為厚道的,兩鬼心底裡的叛逆心逐漸消退。

她欲走東吳,想法子將那位英蓮姑娘救出。

星夜兼程前往,如英蓮夢中,這人在夢中作詩,倒也還清閒自在。

英蓮此時喚香菱,已成薛蟠妾室,因其呆板無趣,那紈絝子弟很快就厭棄了她。

想到她日後的命運,蘅蕪一陣心疼,元神落於房簷之上。

天上一輪明月高掛,清涼如水。

忽有一陣亮光惹她前去。

蘅蕪進入房中,女子麵容竟與她一般無二。

“這,怎麼可能?”

這間屋子她認得的,薛家小姐,寶釵之閨房,如今,怎的?

她感覺自己卷入一個巨大的漩渦,再也出不來了。

心口一陣抽痛,是想到這些女子日後的結局。

“唉!寶釵,歎你心懷高誌,終其一生隻能困於宅院之內,悲哉!”

蘅蕪是山中雪,生來即得道,多年修煉樂得逍遙自在。

世間悲苦她不識得多少,自遇上薛寶釵開始,懂得幾分。

賈史王薛,四大家族,多少無辜女子凋零。

世間又有多少人正在受難?

憑她一人之力能解?

“不,為仙者豈能這般自怨自艾?解了一個,世間便少一個。儘力而為便罷,即使遭天譴蘅蕪也在所不惜。”

區區江東,竟有如此多的苦楚?可此地也算太平盛世了,既然她見了,便不能坐視不理。

香菱之危在薛蟠,在其歸宿。

即便是薛父在世也難為。

若使薛蟠落馬,薛家無男兒,為之奈何?日後薛家也必為此子所害。

“此事難為……不妨以噩夢驚醒他,主動放香菱歸去?至於薛家,我實是無能為力了。”

她言出必行,當下便去薛蟠屋內,入他夢境。

這人夢中不忘玩樂。

她施法,紅顏變枯骨。

薛家“霸王”忽然看見鵝卵石大的眼眶對著自己,柔軟的嬌軀僵硬十足。

一個個骷髏頭對著自己發笑。

雲雀般動聽的的聲音變得沙啞低沉。

“少爺~”

聽得他直犯惡心。

“你可知罪?”

一雙大手掐著他的脖子,手一點皮肉都無都是白骨。

“罪?什麼罪?”

“欺男霸女,你害得我老父病逝,自己也落得香消玉殞的下場。”

脖子上的力度增加。

“不不不,我哪有!”

“明日醒後須得放了所有你搶來的女子,否則!我要你家宅不寧!薛蟠,你也不想在夢中死去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占據著他的腦海。

蘅蕪微微一笑,準備在他房中留下些證據。

她在半空施展一個骷髏幻象。

半個時辰後薛蟠驚醒,一個骷髏嚇得他魂不附體。

“鬼鬼鬼!啊!”

叫得無比大聲。

蘅蕪乘勝追擊,施法變換嗓音。

“還~不照~做~”

在這本就不溫暖的夜裡又增一絲寒氣。

“來人,來啊!給我,給我把,把香菱趕出去,還有,小妾都送走,送走!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哇哇哇哇哇!”

一個大男人鬼哭狼嚎起來是沒有敵手的,整個薛府為之震動。

薛姨媽隨之趕來,怎麼勸說他都不聽,硬是要將人趕走,她拗不過便吩咐人將那一眾妾室都送出府門去。

香菱半夜就被人拉起來,包袱也不曾帶,被人打發出去,與她一般的女子都抱頭痛哭,就她呆呆愣愣地站著。

“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她才從賈府回到薛府,不曾犯錯呀。

哭著哭著,人就散了。

香菱茫然地走在街上,她從小被發賣給人做小,女工不算好,作詩更是不精。

隻身出去該做什麼?

光是想想就耗費了大半夜。

蘅蕪搖頭嗟歎:

“真是個呆頭鵝,再助她一助就好了。”

她變身成為一道人模樣。

“甄小姐,隨我走,貧道受汝父之托到此。”

“啊?父?我早忘得乾乾淨淨了,道士,你要是能讓我記起來,我就跟你走。”

呆香菱一點也不懼怕,她這樣的人還懼怕誰來算計她麼?

從小就是被算計長大的。

“此話當真?好,貧道讓你看看。”

她施法讓香菱進入甄士隱此刻的夢境。

正是幼時的她,還叫作英蓮。

在父親懷裡撒嬌,隻是燈會上被歹人抱走,致使今日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