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1 / 1)

謝琅下意識抬眼朝床上看。

隻見原本平躺著的維利爾斯不知何時換成了側躺的姿勢,正蜷成一團縮在床上。

由於傷口在腰側,AI縫合包紮時將他的褲子往下拉了些,一條巨大的毛茸尾巴就從人體的尾椎部位延伸出來,尾巴根被正好壓在褲腰下邊。

他光裸的脊背也隨著側身的動作暴露在空氣中,謝琅能看清他後背的流暢線條。

就是……他皮膚怎麼有點發紅?

謝琅忽地感覺鼻尖很癢。

她順著這股癢意一低頭,才發現自己已經把這條大尾巴抱進了懷裡,上下揉搓了半天。

整條尾巴都在她懷裡顫抖,偶爾搖晃兩下。

維利爾斯頭頂似乎也有什麼在撲簌簌抖動,謝琅仔細看了,發現是和他紅發顏色如出一轍的一對紅狐狸耳朵。

似乎是發現了她直勾勾的目光,那對耳朵猛然抖了兩下。

謝琅:“……”

她恍惚著鬆開尾巴。

完蛋。

摸了半獸人尾巴會不會被告性/騷/擾?

可是他是狐狸誒!

為什麼是半獸人而不是獸人,能變狐狸多好?

她前生最遺憾的就是沒養隻狐狸逗趣。

狐狸尾巴似乎很不舍得從她懷裡出來,勾勾纏纏地晃過來摩挲她的臉。

……救命,想摸。

不行,要忍住。

謝琅強行按住自己蠢蠢欲動想再摸一把的手,唰一下站起身,開始思索。

維利爾斯居然是半獸人?

可半獸人平日很少露出獸類特征,他難道是傷勢過重快死了?

想到這一可能性,謝琅心下一凜。

她快步繞到床另一邊,單膝跪上床麵,打算去掰維利爾斯幾乎埋進胸膛裡的臉出來看看情況。

但他躺得實在靠近床另一邊,謝琅這般動作,跟他隔了足有大半張床。

他露出來的半個額頭也很紅,還有些晶亮亮的光澤。

……是冷汗。

他的尾巴似乎發現沒有人能抱它,正在焦慮地搖晃,看起來有些僵直,又垂頭喪氣。

謝琅不再猶豫,脫了鞋子上床。

她湊近了,把維利爾斯的臉生生捧起來,見到一對緊閉著的、雙睫似乎都被淚水打濕的眼睛。

還有水珠正順著臉頰往下流,滑到下巴,最終消失在柔軟的床單裡。

好滾燙的溫度。

他連吐息都是熱而破碎的,似乎是察覺到冷源的靠近,原本藏在被子裡的手伸出來,把她的手牢牢按住。

謝琅眉頭緊縮。

發燒了?

半獸人發燒會把獸類特征燒出來?

她收回一隻手,另一隻任憑維利爾斯按住,召出光腦呼叫在廚房休眠的家庭機器人:

“去弄張……冷毛巾?”

“算了,冷毛巾和溫毛巾各來一張。”

吩咐完這事,注意到床邊儀器屏幕正在頻繁閃爍,謝琅問:“他現在燒到多高了?”

屏幕停止閃爍,刷過一行字。

她傾身去看,身旁躺著的人似乎不滿意她在動,按住她手的那隻手鬆開,轉而去攬她的腰。

謝琅下意識避開。

沒抱到,那隻手疑惑地在半空中停了停,又執著朝她伸手,要抱她。

謝琅:“……”

這還是隻黏人狐狸?

她又不是什麼大型降溫抱枕!

正巧這時家庭機器人進了房間,送來兩張毛巾,謝琅順手將溫的那塊蓋在維利爾斯額頭上,又指揮機器人說:

“你去看看屏幕上寫了什麼東西,讀給我聽。”

自己看醫療AI說了什麼就算了,她不想被當抱枕。

家庭機器人念道:

“狐族半獸人正常體溫在38.8℃~39.6℃之間,當前傷者體溫為42.8℃,處於高熱狀態。”

“建議:儘快服用特製退燒藥劑降溫,同時用冷毛巾冷敷。”

……見鬼。

這大半夜的,她去哪裡找半獸人特製退燒藥劑?

謝琅問:“你來的時候有沒有帶相應的藥?”

家庭機器人儘職儘責轉述:“有的哦!在我的胸腔裡!”

……你們有身體的AI真的很喜歡把東西放胸腔空洞裡麵。

謝琅打算下床去拿藥,誰知上半身是往床邊傾斜了,下半身卻沒有。

一隻結實的臂膀正牢牢圈住她的膝彎,讓她直挺挺地跪在床上。

還有尾巴也試探性地勾過來,綴著白毛的尾巴尖輕輕勾住她的手腕。

謝琅:“……”

乾什麼啊!

他現在到底什麼情況?!

*

最後退燒藥是家庭機器人取的。

謝琅指揮它打開醫療AI缺失能源的機體胸腔,從一堆小藥瓶裡找出來狐族半獸人專用退燒藥劑。

還好聯邦半獸人種群中以狐族半獸人最為常見,不然她還得想辦法大半夜買。

維利爾斯在她身邊不安地抖動,吐出來的每一聲都很模糊,甚至不像聯邦通用語。

反正謝琅是沒聽懂。

她比劃了半天,總算決定把人扶起來靠在床頭,然後灌藥。

沒辦法,謝相不太會照顧人。

若無AI和機器幫忙,她都擔心自己會把人弄出其他的病。

維利爾斯似乎發現她不再走了,摟著她膝彎的手也鬆開,人很順從地任她擺弄。

但他尾巴不是,一直上上下下搗亂,甚至把她原本準備用來給維利爾斯墊在背後的枕頭給掃了下去。

謝琅氣得半死。

她泄憤似的抓住亂動的尾巴揉了好幾把,見它僵住了,才收回手,用另一個枕頭把它壓在下麵。

結果一抬眼就對上一雙青碧的眼睛。

如三月柳一般的顏色,透亮明媚,似乎泛著一泓適才解凍的春水。

隻是冷意儘斂,隻餘一腔溫軟。

謝琅被唬了一跳,近乎心虛地把自己剛薅過狐狸尾巴的手背到背後去。

她這是教訓尾巴被尾巴所有者抓包了?

維利爾斯少將,你怎麼早不醒晚不醒,偏偏這時候醒!

她觀察了一會,驚訝地發現他沒有半點動作。

再細細看,原來他眼睛裡還蒙了層霧,一片空茫。

嘖。

看來是燒暈了,根本沒反應。

謝琅不再客氣,掰過他下頜,把藥往他嘴裡倒。

倒得太快,維利爾斯本就隻剩下本能吞咽的動作,一下被嗆得咳起來,幾許棕褐色的藥液從唇角溢出,滴到他赤/裸的胸膛上,順著肌肉線條往下滑。

謝琅:“……”

一旁幫忙攙扶的家庭機器人:“……”

家庭機器人無奈伸手:“小姐,讓我來吧。”

這藥總算是喂進去了,家庭機器人重新幫他恢複側躺的姿勢。

本來是想讓他平躺,無奈他尾巴一直在掙紮,沒辦法隻能讓他保持側臥。

謝琅再次準備下床,又被扯住。

這回她聽出維利爾斯清晰地發出了一串音節,然而實在聽不懂,她不得不問臉上顯示屏裡表情變成害羞狀態的家庭機器人:

“你聽得懂?”

家庭機器人道:“小姐,這位先生一直叫你彆走。”

謝琅匪夷所思:“就這?那你臉紅什麼?”

家庭機器人靦腆回答:“感覺這個氣氛很有粉紅泡泡。”

謝琅:“……”

她靈魂發問:“最近三樓憑空出現的愛情小說是你在看?”

家庭機器人默默捂臉,細聲細氣地回:“小姐對不起哦。”

謝琅心累,不想說話。

她索性在床上坐下來,觀察臉麵朝她的側臥的男人。

他眼睛又合上了,睫羽不安地顫動,像被大風吹得東倒西歪的黑色蝴蝶。

眼型不像狐狸,有點像鹿。

挺鼻朱唇,膚如凝脂,亮似緞子的紅色長發,很優越的長相,又是狐狸,適合養……呸呸呸!

聖上,我如今怎會如此色/欲熏心!

謝琅一麵痛心疾首,一麵順手把從他額頭上往下滑的冷毛巾向上拉了拉,發現毛巾已經變溫,便揭下來,甩給家庭機器人讓它換塊新的。

但確實是真好看。

前生聖上宮內亦有異族美人,還是鴛鴦眼,蜜色肌膚,纖細腰肢,善做胡旋舞。

她也曾伴隨聖上身側一觀。

維利爾斯……我多看兩眼也沒怎麼,欣賞美人嘛。

謝琅成功說服自己,心安理得地看起來。

誰知她越看越覺得不對——

維利爾斯臉上的紅暈愈發明顯,再伸手去試溫度,更是像烙鐵一樣滾燙。

而他身後的尾巴也開始難耐地搖晃,快要抖成螺旋槳,隱隱有細碎的絨毛飛出來。

謝琅悚然一驚。

他這根本不像普通發燒!

到底是怎麼回事?

正巧家庭機器人取了新的冷毛巾進來,她把毛巾敷在維利爾斯額頭上,讓它敲床頭儀器的屏幕。

屏幕閃爍起來。

謝琅急切問道:“他這真的隻是一般發燒嗎?”

“我怎麼感覺他燒得更燙了?”

彆高燒燒死在她這,一代聯邦之刃不是如軍部宣告那般與母蟲同歸於儘,而是死於高熱……

那也太離譜了!

家庭機器人突然抬手轉了下儀器屏,讓謝琅清晰地看見屏幕上閃過一串猙獰的、血一般鮮紅的亂碼。

半晌後,屏幕上的字符穩定下來,鮮紅的字體重新變回無害的白色。

“當前僅能進行模糊檢測。”

屏幕上飄過這樣一行字,停住。

謝琅不耐煩道:“繼續,我怕不解決這事他燒傻了。”

維利爾斯認識原身,她還需要從他那得到相關信息。

傻了的人沒用,就算有臉也沒用。

“初步判斷:傷者因殘餘毒素引發高熱。”

“另:半獸人存在‘信期’。”

謝琅重複道:“信期?”

這是什麼?

屏幕再次跳動,這次是滿屏幕都有字。

“傷者為狐族半獸人,其種族特點為:遇命定伴侶後迅速開啟首次信期,展現獸類形態,持續高熱三天,需要伴侶安撫。”

“補充:遇見命定伴侶方式包括同人進行一對一全息視訊通話,不包括觀看影視作品、全息投屏廣告等。”

“首次信期過後,每年存在兩次信期,每次持續五天,同樣展現獸類形態,需要伴侶安撫。”

“這位先生此前體內並未存在信期特有信息素,據此判定,此為他的首次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