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漪再次踏入昔日住所。
因為試煉大會,一路上遇到的人寥寥無幾。
她重新進入了自己房間,並順利地找回了屬於自己的劍——玄雲劍。
那把古樸的劍時在隔百年重新回到了主人的手裡後,顯得格外的激動,一直“嗡嗡”作響。
整個過程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直到元漪走出結界之後,迎麵而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你看起來很高興,是遇到什麼高興的事嗎?”
元岫朝她走來,與以往雖然溫和,卻帶著距離感不同,此時他帶著笑意,宛如春日消融的冰雪。
四周種滿了竹林,行走間發出竹葉的沙沙聲。
“仙君說笑了。”元漪微微低頭。
隻感覺對方的視線似乎一直在她的臉上打轉。
“你來我這是要做什麼嗎?”元岫試探問道。
“隻是單純來看看。”
聞言,元岫點頭,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失望。
“以後你若有事,隨時可以來找我。”他認真說道。
“不必了,哪敢勞駕仙君。”
元漪看向眼前的男人,他似乎有些不甘心,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麼。
“我最近學會做香酥魚了。”最終,元岫脫口而出道。
元漪愣了一下,點頭道:“沒想到仙君還有這野趣。”
元岫有些挫敗,聲音也低了下來:“叫我元岫就好了。”
“不可,您身份高貴……”元漪不讚同搖頭。
先不說修真界的規矩,光是對方如今的聲望,連她在酒樓中稍微腹誹都有人不滿。
“反正私底下沒人,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元岫看起來有些不服氣,聲量也拔高了。
誰又能想到,在外名聲遠揚,一貫沉穩從容的玉岫仙君竟然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
“既然是你說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自然更應該遵循我的意識。”元漪突然冷下臉,涼涼道。
元岫呼吸都停頓了一下,感覺自己像是被迎麵澆了盆冷水。
他看著眼前的女修,她冷淡的眼睛、繃緊的嘴角、挺拔的身姿……試圖從對方的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
他認出了師尊。
但很顯然,師尊不想認他。
“你被師尊拋棄了。”
祂得意洋洋地說。
“虧你還典著個臉眼巴巴湊上來,你在期待些什麼呀?”
祂張狂大笑起來。
“有時間。”元漪突然說道,移開了視線,“有時間的話,我來嘗嘗你的手藝。”
“好!”元岫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急忙一口應下,“隻要提前和我說一聲就好了!”
說罷,他攤開掌心,露出裡麵的傳音符——雷心竹特製,刀槍不入,通常有兩枚,即使是在秘境等地,也可以毫無阻礙將聲音傳達另一個符上。
上麵還特地打了個孔,不管是掛在脖子上當項鏈,還是配在腰上都很方便。
可以說是製作者用心了。
元漪接過了傳音符,甚至感受到上麵還帶著人體的餘溫。
“你還喜歡什麼?我都可以做,最近我在下界的酒樓中學到了不少……”
倘若劍宗任何一個弟子在場,恐怕都會大吃一驚。
世人誰不知道,雖然玉岫仙君寬宏博愛,但為人不算熱情,更多時候都是彆人在說,他偶爾回應。
哪有如此‘活潑’的一麵?
元漪和他走在竹林道上,思維有些發散。
其實她剛才隻是覺得,對方看起來好像一隻被遺棄的小土狗,如果不答應的話,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所以即使知道這種脆弱是一種表麵假象,但最後她還是答應下來。
“都行,你自己決定吧。”元漪說。
“嗯。”元岫低聲道。
閉嘴!
他在心底對那道嘲諷的聲音說。
元岫看向身旁的女修,她和記憶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元漪低垂雙眼,嘴唇也總是緊閉著,隻是脖子一側有一顆他再眼熟不過的小痣,順著步伐一上一下的。
他突然很慶幸,慶幸當時他答應了巨靈書院的請求,並又恰好趕到了現場——即使他知道,重新進入劍宗早被師尊算好了。
他沒有問師尊以前去了哪,又經曆了什麼。
那不重要。
“就送到這吧。”
元漪停在懸崖邊,叫了一隻仙鶴。
“這些都給你。”
元漪被元岫手上塞進了一個儲物袋。
用神識在其中一掃,不由得挑眉。
裡麵裝滿了各式各樣得的天階法器,任何一件拿出去都能讓人搶破頭。
然而此刻它們就像街上的大白菜一樣被堆在了一起。
“不用了。”元漪搖搖頭,將儲物袋退回給了元岫,略有不舍。
元岫沒有堅持,順勢收了回去。
日光微醺,山峰高聳,草木葳蕤,綠樹成蔭。
元漪重新回到了試煉大會時,裡麵的比賽已經過了一半了。
人群中,何魚魚發現了她,快步走來。
“你去哪了?”
“我剛才回去了一趟。”
“可惜了,你錯過了我剛才多麼精彩的比試。”何魚魚有些遺憾。
“贏了?”
“當然!”
何魚魚露齒笑了起來。
“恭喜。”元漪也微笑點頭。
“隻要我再勝三場,就可以進入前十了!”
試煉大會將會持續一個月,每場都會淘汰一半的人,外門弟子從兩百多人淘汰至一百多人再到五十多人。
剩下的二十多人將會進行一場混戰,表現進入前十的將會稱為內門弟子。
除了一兩個和烏正陽一樣已經是築基期初期的實力,其他都在練氣期,因此作為練氣後期的何魚魚有極大的可能晉升內門弟子。
兩人回到了小院之後,何魚魚突然神秘地湊過來說道:“你有沒有聽說一件事……”
隨著舍友的靠近,元漪聞到了對方身上的汗味,她麵不改色:“嗯?”
“最近宗門大會有意讓大家外出曆練,聽說這還是玉岫仙君提議的呢!”
元漪思忖了一會兒,問道:“最近的修真界有什麼特殊的事嗎?”
“嗯……”何魚魚搖搖頭,補充道,“我隻知道在試煉大會之後,就是新生選拔了。”
“新生選拔?”
“你不知道嗎?每隔五年四大門派就會到各地選拔一些有天賦的弟子。”何魚魚想到了什麼,一臉了然,“也是,我和你都不是在正式測試時進來的。”
元漪對四大門派要選新人隱隱有些印象,在前往長洲的路上聽人講過。
元漪決定不去想這件事了,轉而問道:“進入內門弟子之後,你有何打算?”
“當然是好好修煉……如果有一天能達到傳說中的境界那便是此生無憾了。”說到這,何魚魚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每個踏入修真的人,誰不想著有一天能得道飛升。”元漪搖搖頭。
“也不知道我會拜入哪位長老門下。”何魚魚眼神帶著憧憬,又看了一眼舍友,保證道,“等我成了內門弟子,我罩你!”
元漪有點想笑,但少女的眼神真摯又熱誠,她一時有點觸動,不由點頭道:“好,我等你以後罩我。”
時光很快流逝過去,對於修真者更是亦然。
何魚魚很快就進入了最後一輪比試。
“這次你一定要來看哦!”她對元漪叮囑道。
元漪這段日子過得平淡無奇。
每天除了下山逛集市,便是吃喝睡覺——和每天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的舍友形成鮮明對比。
說是睡覺倒也不然,確切地說何魚魚是在打坐運功。
在劍宗弟子中,能像元漪一般,是確確實實在睡覺的實屬少見。
最後一論比試,試煉場的人格外的多。
除了第一日,今早看台上幾乎聚集了劍宗的大部分弟子。
五大長老也在高台坐著,遙遙相望,心底暗暗考量要收入哪個弟子。
“玉岫仙君竟然也在?”
“聽說最近這段時間,他都在宗門內呢!”
“也不知道我又沒有機會獲得他的青睞。”
“嗬,彆想了,百年以來,就沒見到元長老對誰特殊。”
“誰說的?我看,那個周宇不就是嗎?”
“人家是掌門的大徒弟,掌門不出來,其他長老又有自己的徒弟要帶,他可不得關照一番嘛。”說這話的男修不以為然。
元漪在台下和預備上台的何魚魚站在一塊,聽到了這段對話,看了一眼隔壁。
剛才說話的兩人碰巧有一個還是熟人,烏正陽。
對方似乎也注意到了元漪,音量故意拔高一些。
“可惜元長老不收弟子,否則這次我定要爭取一番拜入他門下。”
全然一副前十名早已收入囊中的口氣。
“誰不是這麼想呢。”另一個男修沒意識到同伴的異常,附和道。
何魚魚也注意到了這一幕,撇了撇嘴:“彆理他們。”
附和烏正陽的男修境界為練氣期後期,顯然,這兩人都是順利進入了最後的比試當中。
而才剛到練氣初期的元漪在這群人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聞言,她狀似嚴肅回答:“我不會放在心上。”
她也不想有個這樣的徒孫。
何魚魚滿意點頭。
很快試煉的鐘聲響了,她也轉身和一群人上台了。
與此同時,長老席位上,幾名長老也在討論。
“今年的弟子資曆貌似都不錯啊。”二長老感慨。
“是啊,不知道哪位弟子有幸得到二長老看重?”大長老撫摸胡須道。
“都好都好。”二長老嗬嗬一笑,不上當。
幾個長老說話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正麵回答。
隻有麵容最年輕的元岫不參與探討,隻是目光出神盯著試煉場的某處,旁人以為他在認真觀摩比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