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龍 “您是沈潼爸爸嗎?”(1 / 1)

寄生童話 申庚十七 5001 字 10個月前

兩個小時後,沈潼最後到底還是去洗乾淨換了身衣服,彼時暴雨已過,雷聲偃息,徐鶴洲一直陪在浴室外,等沈潼出來用毛巾將人給裹住了,在沙發邊給小孩兒吹頭發。

沈潼坐在沙發上,整個人仍呆愣愣的,任由徐鶴洲在自己腦袋上撥弄著,直到吹個半乾,何姨端了碗薑湯上來。

徐鶴洲收好吹風機,下意識交代沈潼:“把薑湯喝了。”

小孩兒聽見聲音,目光這才有了點變化,伸手去端放在茶幾上的小瓷碗,但他思緒還飄在腦子外,整個人恍恍惚惚的,根本沒意識到手裡這碗湯溫度奇高,等一大口喝進嘴裡時,直接燙得滿臉通紅,眼裡掉了淚珠子。

“唔唔——”

沈潼這下終於回過神了,嘴裡的痛感讓他沒空想其他,白天發生的事早拋去了腦後,燙得恨不得撲騰兩下,但眼下又沒有垃圾桶可以吐。

“怎麼了?!”徐鶴洲聽見動靜嚇了一跳,手裡的東西都來不及放,急忙往床上一扔,來到沈潼身邊才看見空了一半的薑湯碗,他伸手接在小孩兒嘴邊,“趕緊吐了,彆咽!快點!”

沈潼攥著徐鶴洲手腕,哇地一口吐在了男人手上,整個舌頭和口腔都燙麻了,邊哭邊用手扇著。

“等等。”徐鶴洲來不及安慰,捧著滿手的薑湯,動作迅速地去衛生間洗乾淨,然後又去樓下接了一杯冰水上來,遞到沈潼嘴邊,“喝一口,含著。”

垃圾桶也被拿到了沙發邊。

沈潼聽話地含了口冰水在嘴裡,眼睛一眨,又是一串淚往下掉,看得徐鶴洲深深歎了口氣,男人一直舉著水杯,插腰站在一旁,聲音溫柔了些:“吐了,再含一口。”

說完他又伸出另一隻手,用手背替小孩兒把眼淚擦乾。

沈潼依舊照做,直到重複了五六遍,徐鶴洲才將杯子放下,拿出手機打開了手電筒,衝沈潼道:“嘴巴張開我看看。”

沈潼眼裡還噙著淚,往後靠在沙發上,啊一聲張開了嘴巴,徐鶴洲上前一步,單腿跪在沙發上,順著手電筒的光去看他口腔內。

小孩兒口腔內是殷紅的顏色,應該是方才含了水還沒吐乾淨,因此整個看上去還水淋淋的。

徐鶴洲並沒有看見太明顯的燙傷,但他不敢馬虎,準備多檢查幾遍,又命令沈潼道:“舌頭往上抬。”

沈潼感受到徐鶴洲滾燙的鼻息,就掃在自己麵頰上,他緊張得閉上了眼睛,言聽計從地抬起了舌頭。

徐鶴洲凝視去看,這才注意到沈潼舌下有一小片口腔黏膜,比周圍顏色要更紅,下意識以為是剛才燙的,想也沒想就立馬伸出兩指探進沈潼口腔,輕輕觸摸上去:“痛嗎?”

沈潼嗚嗚了兩聲,徐鶴洲這才皺著眉收回了手,下一秒就看見小孩兒微張著嘴巴,舌尖舔了舔剛才被手指觸碰到的地方。

沈潼抿著嘴巴搖頭:“不是的,沒燙到這兒。”

燙得最厲害的是舌頭,沈潼感覺自己整個舌頭都要沒知覺了。

徐鶴洲皺著眉,轉念已經猜到了:“口腔潰瘍?”

沈潼嗯嗯地點了點頭,隻見一旁的徐鶴洲已經開始撥電話了。

男人把電話打給了助理,交代趕緊送些燙傷藥過來,見小孩兒呆呆地還在舔舌下,又補充了一句:“再買點治口腔潰瘍的藥。”

他說完目光幽深地望著沈潼,半響沒有說話。

說責怪的話吧,也說不出口,畢竟是他催促沈潼喝了這碗薑湯的,可哪能知道沈潼如此魂不守舍呢,竟連端在手中的碗燙不燙都沒察覺出來。

這樣一點小事都能傷到自己,徐鶴洲是真不知道該拿沈潼怎麼辦才好了,既心疼又生氣,難不成以後喝口水都要他先嘗了再喂到嘴裡?

沈潼意識到徐鶴洲眼神不善,立馬幾步走至床邊,拉開被子鑽了進去,裝模作樣地打了個哈欠:“困了,想睡覺了。”

結果剛蓋住腦袋,就聽見幾道沉沉的腳步聲,像是徐鶴洲在朝門口走去,不會是要離開吧……沈潼立馬從燙傷的小插曲中回過神來,再度想到自己要一個人待在房間裡,內心又驚惶起來。

他不想,還是不想一個待著,他怕。

沈潼匆匆從被子裡鑽了出來,正巧看見男人寬厚的背影,逆光而站,已經到了房門外,他弱弱道:“徐鶴洲,你去哪裡……”

但徐鶴洲顯然並不是要就此離開,他轉身示意沈潼看自己手中的水杯,說:“不是困了嗎,睡吧,我去再給你倒杯水,順道把電腦拿過來,今晚在你這邊辦公,等你睡著了我再走。”

原來是這樣……

沈潼這才安了心,乖乖給自己拉好被子:“哦,好……”甚至還催促道:“那你快點。”

徐鶴洲失笑片刻,拿著杯子下樓了。

……

可話雖是這麼說,徐鶴洲原以為等沈潼徹底睡著他就能離開了,沒想到小孩兒呼吸剛平穩下來,他才做個關電腦的動作,沈潼就從夢中驚醒了,這種情況一晚上還足足發生了四次。

於是離開的計劃也打破了,徐鶴洲在沈潼房裡守了一整晚。

第二天剛天亮,徐鶴洲就給沈潼班主任去了電,替沈潼請了一周的假,本意是想讓沈潼好好休息,結果小孩兒死活要纏著他,就連去公司也要跟著。

徐鶴洲拿沈潼沒辦法,加之小孩兒嘴裡總是說著害怕,說著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每每提起那天的事就眼淚汪汪的,徐鶴洲隻得同意。

於是在A市大名鼎鼎的徐氏集團總部大樓的總裁辦公室裡,就出現了這樣一幅畫麵——徐鶴洲西裝革履地端坐在辦公桌前,審閱著項目計劃書,而一旁,一個長相非常稚嫩的少年趴在沙發上安安靜靜地看著書。

兩人基本上互不打擾,但又透露著一股詭異又奇怪的和諧感。

長達一周的時間裡,徐鶴洲的秘書們進門都變得小心翼翼,因為這個少年偶爾會在沙發上睡著,秘書們發現,不僅他們,每當少年睡著時,甚至就連他們徐總的腳步也會放輕。

……

日子轉瞬即逝,七天假很快就這麼過了。

最後一天下午,沈潼午睡醒來,下樓看見了徐鶴洲,今天很奇怪,明明是工作日,但是徐鶴洲並沒有去公司,於是沈潼也隻能跟著待在家裡。

“潼潼。”徐鶴洲坐在沙發上,關上了電腦:“你過來。”

沈潼聽出了徐鶴洲語氣中的一絲嚴肅,幾步挪了過去,站在徐鶴洲身前,猶豫問:“怎……怎麼了?”

徐鶴洲今天上午去見了A市公安局的副局長胡平,一番溝通之後,賀斌的事總算有了一個讓他滿意的結果——賀斌將蹲一段時間少管所[1],同時徐鶴洲也再一次與賀斌的父親溝通了此事,對方同意將在賀斌從少管所放出來後,將人送去國外並限製其回國。

這也意味著,賀斌這個人,未來再也沒可能出現在沈潼人生中。

而在解決完賀斌的事後,徐鶴洲緊接著又去了一趟醫院,這幾天與沈潼相處下來,他即使再外行,也察覺出沈潼心理出了問題,於是動用關係給沈潼找了一名頂尖的心理醫生,希望醫生能幫助沈潼從這件事的陰影中徹底走出來。

見徐鶴洲叫了自己又半天不說話,沈潼心裡惴惴不安起來:“到,到底怎麼了……”

徐鶴洲思忖半響,決定先探探口風:“潼潼,你覺得這周心情怎麼樣?”

原來就是問心情。

沈潼提著的心落下了,長舒一口氣,笑道:“有你陪著我我就不怕,每天都會很開心。”說完還下意識往徐鶴洲身邊靠了靠。

他真心覺得待在徐鶴洲身邊的每一天都開心得不得了,那種一抬頭就能看見男人的安全感,是他這一輩子都沒感受過的。

如果人能變小就好了,他想變成一個迷你玩偶,天天都待在徐鶴洲口袋裡,這樣徐鶴洲去哪兒他就能去哪兒,他想時時刻刻都陪在徐鶴洲身邊。

“真的嗎?”徐鶴洲拉著沈潼在自己身邊坐下,放輕了聲音,推心置腹道:“可是你每天晚上還是會從夢中驚醒,並且,如果真的沒問題,那你不該每天都跟著我才對,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比如和同學出去聚聚。”

沈潼隱約聽出了徐鶴洲的弦外之音,麵色陡然變了,語氣變得緊張起來:“為什麼,你是覺得我不太正常嗎?我……我沒有,我挺好的,真的,徐鶴洲,你信我,我真的挺好的。”

“彆激動。”徐鶴洲看小孩兒才說幾句話臉就急紅了,順了順他的背,“彆激動潼潼,我隻是隨口問問,我隻是擔心你。”他頓了頓,用著哄人的語氣:“你也不想讓我擔心對不對?”

沈潼像是真被說服了,癟嘴嗯了一聲,他的確不想徐鶴洲為他操心,“可是你想做什麼呢,你是要對我做什麼嗎……”

原來小孩兒已經猜到了,也是,沈潼向來就敏感,徐鶴洲也不再瞞著,說出下午的安排:“我預約了一位心理醫生,就在A市……”

結果話還沒說完,沈潼震驚地望著他,像是被刺激到了,連連後退,嘴中喃喃:“不……我沒問題,我沒病,為什麼要看醫生啊,我沒病徐鶴洲!”

“彆著急潼潼,沒病,我知道,我們沒有一點問題……”

哪知道沈潼根本不聽,打斷徐鶴洲就要轉身上樓,“不管你怎麼說我絕對不去,我是絕對不會去的!”

“潼潼!”徐鶴洲萬萬想不到沈潼反應會如此劇烈,他追了上去,直到轉角處拉住小孩兒胳膊,剛準備說話,拉扯間沈潼口袋中的手機掉了出來,與此同時,手機響起了來電鈴聲。

兩人同時看向屏幕,上麵亮著周佳樂三個字。

沈潼仿佛看見救星似的,立馬將手機撿了起來,結結巴巴道:“周佳樂……周佳樂你知道的,就是我那個同學,他肯定是找我有事,我想回房接電話。”

徐鶴洲眸色變了變,沒有了之前的溫柔:“接,就在這兒接,開擴音。”

沈潼見徐鶴洲已經變了臉色,以前就不太敢在這種事上忤逆,隻能點開了接通鍵,周佳樂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裡傳了出來,十分洪亮:“沈潼!今天晚上我家開生日party,你要過來玩嗎?”

生日?

今天竟然是周佳樂生日?!

沈潼來德安還沒多久,雖然時至今日,在學校就數和周佳樂玩得最好,但畢竟兩人認識時間比較短,這方麵還從未了解過。

沈潼半響沒回過神,又聽見電話那頭周佳樂嘿嘿笑了兩聲,有些歉意道:“不好意思啊,這麼晚才邀請你,是因為之前從老李那兒聽說你請假了,好像身體不太好,我不太敢打擾……”

沈潼聽到這兒看了徐鶴洲一眼,剛想開口回答,就見徐鶴洲在一旁揚了揚眉,說:“不想去醫院可以,那就出去玩玩吧。”

顯然周佳樂也聽見了電話裡男人低沉的聲音,他並不了解沈潼的家庭情況,於是誤會就此產生了。

周佳樂聽見徐鶴洲的聲音後,立即變得禮貌起來,替沈潼解釋道:“叔叔好,您是沈潼的爸爸嗎?我想邀請沈潼今天晚上來我家玩可以嗎,今天是我生日,還會有不少同學。”

爸爸……

聽到周佳樂說出爸爸的瞬間,沈潼直接燒紅了臉,他簡直不敢將眼神往徐鶴洲身上放,這個誤會也太大了……雖然,雖然沈潼並不反感這個稱呼。

其實在這之前沈潼就臆想過,在他還沒弄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在徐鶴洲屢次對他溫柔體貼的時候,他內心都希冀著,如果徐鶴洲是他哥哥就好了,或者爸爸也行,隻要從小能在徐鶴洲的庇護下長大就好,那他必定一輩子都會是幸福快樂的。

沈潼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聞言徐鶴洲先回答了,男人並沒有否認,而是道:“你們大概什麼時候結束?”

周佳樂見有希望,拍胸脯給出答案:“十點!我們十點就結束,保證不會太晚!”

“行。”徐鶴洲替沈潼做了決定,“我等會兒把潼潼送過去。”

“好嘞,謝謝叔叔。”周佳樂禮貌完,轉頭又對電話裡半天沒說話的沈潼興致勃勃喊道:“沈潼!你之前不是說你有相機嗎,記得也帶過來,讓我試試手感,要是可行,今年我哥送我生日禮物我就要這個了!”

沈潼回過神,紅著臉看著徐鶴洲離開的背影,這才點頭,意識到周佳樂看不到,又說:“好……好。”

徐鶴洲見沈潼掛了電話,提醒道:“趕緊,去收拾收拾,把相機帶上,我送你過去。”

二選一,要麼醫院要麼周佳樂家。

沈潼當然選第二個,但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提前並不知道今天是周佳樂生日,所以根本沒準備禮物。

哪知道徐鶴洲像是會讀心術似的,已經拿上了車鑰匙,靠在門口提醒道:“再不快點,買禮物的時間都要沒有了,你可就真要什麼也不帶就過去了。”

對哦!

現在買也來得及!

更彆說還有徐鶴洲在旁邊出謀劃策,一定很快就能買到最適合的禮物,沈潼這才立即行動起來,“馬上,我馬上來!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