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正如沈潼所想的那樣,他再次收到了短信轟炸。
就在昨晚刪掉騷擾者微信後,沈潼回到房間又拉黑了騷擾者的電話號碼,可沒有絲毫作用,對方換了個新號碼,繼續騷擾。
【敢拉黑我,行,膽子挺大。】
看完最後一條短信,沈潼煩躁地給手機關了機,塞回書包,認真早讀。
下課後,他去了趟衛生間,回教室的路上倏地被三個人攔在了走廊轉角,沈潼疑惑地望過去,心中隱隱有不好的預感。
“有事嗎?”沈潼看向眼前三張陌生麵孔,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指了指自己,“你們找我?”
“這裡不是隻有你嗎?”中間那人先開了口,隻見他身材高瘦,一雙細長的眼睛上下打量沈潼,仿佛在審視什麼物品般,隨後又怪異地笑了笑。
“你們……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沈潼想到早上那句帶著威脅口吻的“行,膽子挺大”,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其實內心已經猜到了,但又無法完全確定。
“事倒是沒什麼事。”隻見中間那人輕佻地笑了笑,見沈潼後退一步,他便上前一步,朝沈潼吹了聲口哨:“就是想交個朋友。”
“你看怎麼樣啊,沈潼?”
“沈潼”兩個字從唇齒間發出,被那人咬得極重。
話音剛落,沈潼就緊張得握緊了拳頭,胃裡立馬泛起一股莫名的惡心感。他確定了,就是他,就是那個騷擾他的人,不然一個陌生人為什麼會知道他的名字,除了他不會再有其他人了!
“你到底想做什麼?”沈潼再次後退,胸腔憋了一口氣沒處撒,短信轟炸就算了,現在還敢堵上門,他氣衝衝道:“離我遠點兒!”
隻見那人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道:“不想做什麼,說了就是交個朋友。”
沈潼後背已經抵上了牆,內心的嘔吐欲望越來越強烈,他一字一句道:“可是我不想和你交朋友。”
他說完甚至分神去想,為什麼,為什麼這人的靠近會讓他如此惡心,他惡心得想吐!明明徐鶴洲靠近時他就不會這樣!
“哦?是嗎?”
“是。”沈潼回答得很快,生怕晚一秒就無法表達自己深深的厭惡。
可明明態度已經如此明顯了,麵前的人卻仍在靠近,隻見那人上半身前傾,往沈潼身上壓,就在兩人隻差幾厘米就要相碰,沈潼下一秒就要鼓起勇氣將人推開時。
“乾嘛呢你們?”
周佳樂突然出現在了轉角處。
“周佳樂!”沈潼仿佛看見了救星,嘴裡隻差喊出“救我”了,他朝周佳樂狂使眼色。
周佳樂也不知是看懂了還是沒看懂,他插兜站在那兒,目光陡然變冷,朝堵住沈潼的三人看去,“兄弟,老師找他有事,在辦公室等著呢,麻煩彆在這兒擋道可以嗎?”
突然出現的周佳樂顯然讓那三人有點懵,隻見中間那人沉默了幾秒,似在考慮什麼,半響後,突然伸手放了個東西進沈潼校服口袋。
他最後露出一抹曖昧的笑,帶人離開了。
……
鬨劇結束。
兩人回到教室,沈潼長舒一口氣,感覺全身都要被冷汗浸濕了,“剛才真是嚇死我了。”
周佳樂就坐在沈潼旁邊,壓低聲音問:“你怎麼惹上了賀斌那種人?”
“賀斌?”沈潼心道真是不容易,總算讓他知道了騷擾者的名字,“我可沒惹他,是他找上我的。”他見周佳樂像是認識那人,緊接著問:“你知道他?”
“學校誰不知道。”周佳樂說,“算是德安最無法無天的一批了,就是個混的,爸爸是個爆發戶,聽說給學校捐了這個數……”周佳樂比了個手勢,“才插班進來的。”
“這樣啊……”沈潼聽完周佳樂說的,心裡更是捏了一把汗,他性格雖說算不上膽小怕事,但的確不愛與人起爭端,更彆說惹上學校裡最不好惹的人……
沈潼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就這麼惴惴不安地過了一上午,沈潼吃完午飯立馬回了寢室,一整個上午他都沒敢把賀斌放進他口袋的東西拿出來。
他還記得賀斌那句語帶威脅的短信,記得他臨走之前奇怪的笑容,沈潼想,那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說不定賀斌惱羞成怒,想整他。
所以沈潼不敢在教室看,就像放在口袋裡的是炸彈一樣,要炸也不能炸在教室,等回寢室隻剩他一個人了再炸。
沈潼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建設,才將手緩緩伸進校服口袋,他用指尖探了探,輕輕碰上去。
是個很小很輕的東西,沈潼不用摸也知道,因為放在口袋裡並沒有什麼重量,上午坐在教室裡沈潼甚至還分神猜過——莫非是紙?或是卡片什麼的?很有可能賀斌在上麵寫了字。
但此刻指尖的觸感告訴他,不是的,不是紙,也不是卡片,相反,是個塑料製品,摸起來薄薄的。
沈潼不再猶豫,直接從口袋裡拿了出來。
小小的一片暴露在視線中,沈潼定睛去看,辨認出包裝袋上的三個大字時他猛然睜大了眼,心下大駭,像碰到什麼燙手山芋般,慌張地將那薄薄的一片扔了出去。
避.孕.套。
賀斌放在他口袋裡的是一片避.孕.套!
沈潼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是這種東西,賀斌竟然放這種東西在他口袋裡,這其中蘊含的暗示,簡直露骨得讓人惡心。
死纏爛打的短信轟炸、無處不在的偷拍、明目張膽的攔人騷擾,以及……以及充滿性.暗示的避.孕.套。
一時間,雜亂的回憶紛紛湧入腦海,沈潼感到有些眩暈,下一秒,有什麼東西從胃裡往喉管湧,他踉蹌著跑進洗手間,趴在洗臉盆上劇烈嘔吐。
緩了近十分鐘,沈潼才稍微好點兒,他將汙穢物衝進下水道,捧著涼水澆在臉上,徹底清醒過來。
……
沈潼最後還是將避.孕.套撿了起來,他放在口袋裡揣了一下午,一直在思索該扔在哪兒。
肯定不能隨便亂扔。
首先,教室的垃圾桶就不能扔,雖說不會有人去翻垃圾桶,但不排除會被扔垃圾的同學不小心發現。
也不能隨便扔在校園裡,到處都是攝像頭,沈潼總覺得時時刻刻都有人盯著自己,他甚至連把這東西從口袋裡拿出來的勇氣都沒有。
一直糾結到放學,沈潼就這樣將避.孕.套帶回了家,他剛進門就衝進了房間,急忙將東西拿了出來,燙手似的塞進了床頭櫃最裡邊兒。
……
沈潼原以為這事到這兒就結束了,可沒想到,賀斌用避.孕.套整整惡心了他一個月。
從這天開始,沈潼每天都會收到一片避.孕.套,有的是上完體育課回來,從課桌抽屜裡發現的;有的則是拿筆時從文具袋裡找出來的;最過分的一次,沈潼拿出上課要用的書,翻到老師指定的頁麵時,避.孕.套從書本裡掉了出來。
沈潼還清楚地記得,當時的自己渾身都在發抖,立馬將書本合上了,緩了許久才壓下心中的怒火與無奈。
還好,還好當時周圍的同學都在認真做自己的事兒,沒人注意他,就連周佳樂也在認真做題,絲毫沒看見他不正常的反應。
也就是這天,沈潼再也無法忍受,回到家後立馬將手機開機,給賀斌發了這麼久以來的第二條信息。
沈潼:【你有病是不是?彆再騷擾我了!】
賀斌秒回,像是早料到會這樣:【喲,總算沉不住氣了啊,我可做好了送一年的準備呢,怎麼樣,喜不喜歡?】
沈潼氣得連呼吸都在顫抖:【惡心!你到底想怎樣!?】
賀斌發了一個賤嗖嗖的笑臉表情:【說了不想怎樣,想我不送了也行啊,把我微信加回來。】
沈潼坐在餐廳裡,感到頭發絲兒都在冒火,可還是將賀斌的微信加了回來,除了被迫同意,他實在沒其他辦法了。
添加的下一秒,微信立馬彈出了消息。
賀斌:【你應該看見我朋友圈了吧,你知道那張圖是什麼意思嗎?】
沈潼沒回複。
賀斌依舊自顧自說著:【我第六感很準的,那天第一眼看你,就覺得你不是直的。】
緊跟著,又是一張沈潼的偷拍照。
沈潼盯著“不是直的”四個字看了許久,不知道賀斌是從哪兒得出的結論,但他實在不想和這人多說一句話,隻覺得惡心,因此一句也沒回。
廚房裡,阿姨叫了沈潼一聲,好像是在問要吃甜口還是鹹口,沈潼有點沒聽清,回過神將手機放進口袋,進了廚房。
回答完阿姨,賀斌那邊又發了不少信息過來,手機再次響起聒噪的提示音,沈潼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再次回到餐廳時,沈潼看見了徐鶴洲,男人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看著像是剛結束應酬,身上還帶著酒氣。
他站在餐桌邊,身形挺拔,手中端著玻璃杯正在喝水。
沈潼嚇了一跳,下意識緊張地捂住口袋裡的手機。
他不確定徐鶴洲是否聽見了他手機頻繁響起的提示音,但整個人明顯變得局促又心虛,對廚房乾巴巴道:“何姨,您……您給煮碗醒酒湯吧。”
甚至有點結巴。
“誒,是先生回來了嗎?”何姨名為何珍,隻見她探頭往外看了一眼,忙道:“行嘞,我現在就煮。”
而就在此時,徐鶴洲放下了水杯,他從站在餐桌邊改為斜靠著餐桌而站,目光又沉又暗,就那麼看著沈潼。
迎上徐鶴洲的目光,沈潼牽強地扯出一抹笑,實則眼底儘是緊張,不知為什麼,沈潼總覺得徐鶴洲看過來的目光很奇怪,沉鬱漆黑,像是在審視什麼。
緊接著,沈潼就見徐鶴洲拿出了手機,一頓點擊翻找。一開始男人的麵色很是正常,幾分鐘後,漸漸陰沉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