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遲意哼著歌,把林紀深送到家樓下。
她忽然回頭過,笑眼如星子:“我幫你包紮傷口唄。”
林紀深身體前傾,聽見她的話幽幽定住,漆黑的眼眸覷著她的臉。
“行。”
雲遲意停好車,心情愉悅。
離他越近,血腥味越明顯。
林紀深報了門牌號,然後落後半步,眼神靜悄悄緩慢掃視她的脊背,淺粉色的衣服上被弄臟了,大概是王堅佳推她撞到樹上了。
他撩起眼簾,問道:“疼嗎?”
雲遲意茫然轉身:“什麼?”
林紀深緊閉雙唇,不再言語,眼底流露著清冷的寒意。
他怎麼就說出來了。
雲遲意似笑非笑反問回去:“那你的手疼嗎?”
林紀深舉起手,血跡乾涸在手背上,纏纏繞繞像毒蛇。
他說:“沒感覺。”
林紀深住的樓層很高,幾乎快要到頂樓。
其實也可以猜到這一點,他向來喜歡俯視人。
進了門,房間的擺設極為簡單,暗沉色為主,基本上沒有純裝飾的東西。
但是他有一個小型調酒台,工具齊全,擦拭乾淨。
能夠想象到他沉下雙眼,一邊調酒一邊思考事情的場景。
雲遲意進來後開始了私人空間觀光體驗,她望一眼盛滿夜景落地窗,又看一下輕綠色的牆體。
正要看其他地方,一個小型家用醫藥箱被送到她的麵前。
雲遲意下意識伸手接住,看著林紀深坐到沙發上,眼睛隻是悠悠望過來。
她忽然發現,到現在為止,都沒有開燈。
林紀深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雲遲意隨手打開台燈,垂在雙肩的長發有些許擋視線,她空手挽起頭發,露出白淨的下巴與精致的麵部輪廓。
“才發現你的手好看。”她拿起林紀深的手,還端詳幾秒鐘,才開始拿起棉簽沾生理鹽水輕輕擦拭血跡。
林紀深冷笑。
雲遲意嘴角上揚:“你這樣不禮貌哦,我是在認真誇你。”
她的聲音無比溫柔,帶著似有似無的嫵媚。
林紀深頓了下:“下手太重了,輕點。”
雲遲意無辜抬頭:“你剛才還說沒感覺,不會痛,我才輕輕碰一下,這就疼了嗎?”
她悶聲嗤笑,逗完他感覺十分有趣,她低下頭去臉頰肉微微鼓起來:“呼呼不痛。”
不曾想林紀深出手捏住她的臉:“你是來搗亂的,還是過來幫忙的?”
雲遲意聲音模糊:“你這樣我怎麼幫忙……”
林紀深看她的眼睛裡依舊有喜色,雙眸透亮如無價寶石,他的視線無端被燙到,急色匆匆皺眉彆開頭。
她卻湊身過去,雙手壓在他的寬肩:“你躲什麼,不會是害羞?”
林紀深淩聲道:“放手。”
雲遲意嘟唇:“嘁,小氣。”
林紀深周身氣場下降好幾個度,手掌扣住她的腰不讓她離開。
他的掌心溫度順著腰爬上脊背,雲遲意忽然收起嬉鬨的姿態,眨一眨濃密的長睫。
修長的手指在撫摸她的肌膚與骨骼,指腹動作輕柔,確定她後背沒有受傷才挪開指尖。
她的唇粉紅,唇珠有肉,林紀深第一次將極大多數的注意力放在她的唇齒間。
雲遲意淺淺地呼吸著,唇紅齒白,下巴白白淨淨的很誘人。
林紀深問:“你今天和夫人們聊到什麼?”
雲遲意正色道:“這種姿勢下,我怎麼回答你的問題。”
林紀深鬆開手,完全不在意手背上的傷口崩開了,還染到雲遲意的裙子。
雲遲意驚呼:“你把我裙子弄臟了!”
林紀深話音輕飄飄的:“賠你。”
她注意到他注意力跟隨過來,盯的部位還是雙唇。
雲遲意打趣微笑:“乾嘛盯著我看,今天心情好想吻我?”
林紀深的眼眸緩緩睜大,仿佛聽見無稽之談。
她湊過一張蠱惑眾生的臉,好似一隻慵懶的貓,靈動地偏著腦袋。
客廳內安靜幾秒。
她也在看他,他的唇形相對來說偏薄一點,笑起來弧度很假,但也很好看。
雲遲意慢慢地低垂眼簾,俯身吻向林紀深的唇。
林紀深眉心一動。
雲遲意一觸即離,略顯心虛地說:“我隻是想試試看是什麼感覺,沒有彆的意思。”
林紀深抓住她的手腕,抬起鬱氣極重的雙眸,一字一句往外蹦出去:“你把我當玩物嗎?”
隻是一刹那的疏忽,雲遲意腳下不穩,反而倒下沙發上,林紀深仍然抓著她的手腕,將細膩的肌膚在指間摩挲著。
他勾起她的下巴,麵色無異,卻覆上強勢的親吻。
起初,雲遲意另一隻手僅僅是輕輕搭在他的腰上,不知道從第幾分鐘起,她抓緊墨色襯衣,過程持續很久,直到最後她才放手。
林紀深側坐在沙發邊緣,支起身體,帶血的手不耐煩地撩過額前頭發。
雲遲意用手背拭去唇上水澤,低低地掩麵咳嗽,她挽好的頭發已經淩亂地鋪在沙發靠墊上,剛剛出了一點汗,發絲貼著濕潤的耳根。
“找點話題,不然好尷尬。”她說。
林紀深解開領口紐扣,聞言哂笑:“你不覺得這樣說完更尷尬了嗎?”
確實。
雲遲意舔唇不言。
林紀深握緊她的手腕:“起來幫我清理傷口。”
她坐起來,胡亂兩下給他包好:“好了,你在外麵找不到第二個會這種手法的人。”
林紀深評價:“醜。”
雲遲意嘁聲,馬上又轉換成笑臉:“我餓了,吃完夜宵我再回去。”
她看見廚房做飯工具齊全,林紀深平時肯定會自己做飯。
晚上經曆太多東西,這會兒餓得不行。
林紀深看了她半分鐘,起來把藥箱放好,再打開廚房的燈,打開冰箱查看食材。
黑影竄到身前,毛茸茸的腦袋突然出現,雲遲意笑眯眯地提議:“我想吃煮泡麵。”
林紀深問:“就吃這個?”
雲遲意略作思索:“還要加蛋加火腿腸,這可是大餐啦。”
林紀深欲言又止,從她這裡總得不到正常的信息。
燒起水,水開下泡麵,另用一個鍋熱油,磕一個蛋進去,煎好荷包蛋再炸火腿腸。
麵煮得半生不熟倒掉一點水,加入荷包蛋和火腿腸一起燉煮,最後放兩片生菜。
雲遲意坐在飯桌等了十幾分鐘,屢次往廚房看,簡直是望眼欲穿。
林紀深端出一份泡麵,她傾身過去看。
泡麵煮的剛剛好,不軟不硬,熱氣騰騰。
雲遲意說:“看起來有點清淡。”
林紀深聞言舉起手,示意她上麵的便捷紗布貼,注意他手受傷暫時隻能做出這麼簡單的夜宵。
她瞥一眼低下頭,纖細的手指捧住碗,被熱湯燙的雙手縮起來:“有點燙。”
林紀深唇角微勾,笑出聲音,旋即恢複冷淡的態度。
雲遲意月牙般的笑眼看他:“你不餓?”
林紀深手邊隻有半杯溫水,他喝了一口水:“快吃趕緊回去。”
“你嫌棄我。”雲遲意用筷子夾起麵,輕輕地吹涼。
林紀深說:“太晚了,你該睡覺。”
雲遲意嚼著麵胡亂答應。
快吃完了,她靈光一現,看著正在喝最後一口水的林紀深:“你今天晚上比較溫柔,不會是親了我感到不好意思吧。”
聽完,林紀深挑眉,握緊拳頭,感覺要把後槽牙咬碎了。
“彆介意,我找個話題而已。”
雲遲意趕緊喝一口湯,擦完嘴拿起包溜走。
林紀深聽見關門的聲音,放鬆了雙手,悶在喉嚨裡的咳嗽聲得到釋放,耳尖猝不及防地變紅。
他嗆到了。
——
回到紅山苑,雲遲意洗完澡,把沾到血跡的衣服隨手扔到地上,一頭紮進被窩睡到中午。
第二天,天氣很好。
雲遲意洗漱好下樓,瞄見客廳貓似的生物以為自己眼花。
不知道他來乾嘛,他都快鑽進沙發裡麵了。
雲金桂在織圍巾,聽到腳步聲抬頭:“顧池來了。”
雲遲意眨眼沒理:“我好渴呀。”
下次要跟林紀深說少放點鹽,還是說鹹的東西是那根火腿腸。
雲金桂招說讓她坐在身邊:“寶貝,睡到這麼晚當然會渴了,午飯想吃什麼?”
雲遲意討好地挽著雲金桂的手臂:“想吃粉蒸排骨,還要一個冬瓜湯。”
顧池努力半天插不進話,幾次張嘴又合攏。
他手都在抖,聲音沙啞地喊:“姐……”
雲遲意平靜回頭,目光迷惘,看著她,顧池感覺呼吸都是困難的。
“我……想和你聊聊。”
雲金桂嗤笑:“你們還有共同話題?”
顧池幾乎是在懇求:“拜托了。”
他反複眨著眼睛,感覺快要哭出來。
在殷切的注目下,雲遲意緩慢起身,顧池立刻埋頭跟上去。
雲遲意到了花架旁邊停下腳步,坐在秋千上吹吹風,午時的風是暖的,吹在身上很舒服。
顧池站在台階下麵,緊張地掐著手:“姐……”
雲遲意晃著腳,秋千發出輕微的吱呀聲:“給你的糖果吃了嗎?”
顧池怔住,攥緊口袋裡的糖果。
雲遲意聲音輕緩:“當時說你能正常呼吸了就可以吃,現在還沒辦法回過神?”
顧池麵色蒼白,直接開口:“昨天晚上的火是因為我。”
雲遲意淡定看過來,朱唇輕啟:“又沒有造成人員傷亡和財產損失。”
像是找到了發泄口,顧池抱著腦袋,嘴巴說個不停:“我隻是想上個洗手間,我不知道會碰倒蠟燭,它點燃了窗簾,速度太快了。”
“我想撲滅它,火燒到了我身上。”
“然後爸爸找過來了,他發火打了我兩個耳光。”
雲遲意什麼話都沒說,全程聽他在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