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越的酒吧雖說沒開多久,但生意還算不錯。
酒吧裡燈籌交錯的,晃的人眼暈。
池嶼抬手揉了揉眼,說道:“毫無美感,亂晃晃的。”
“嘖,你懂不懂什麼是氛圍感?”林清越吐了口煙說道。
“就你懂。”
林清越從身後的酒櫃裡給池嶼拿了瓶酒,說:“嘗嘗這酒。”
池嶼手執著煙,不緊不慢地說道:“開車了,喝不了。”
駐唱歌手在台上彈著電吉他唱著搖滾的歌,空氣中夾雜著煙酒味以及男人女人的嬉笑聲。
池嶼緩緩地吐了口煙,煙霧彌繞間,半長的粉發在昏黃的燈光下照得更像是金色。
“來酒吧你不喝酒。”林清越咂舌。
“誰說來酒吧就必須喝酒,你那樓上不還有台球桌。”池嶼很自然地往樓上走,絲毫沒有自己是客人的覺悟。
二樓的人相對樓下少了許多,光線也明亮一些,沒有那些昏暗的燈光池嶼覺得整個人都舒暢了不少。
池嶼自己開了一桌球,他將巧克力粉摩擦在杆頭後,俯身前驅,臥手支撐著,瞄準主球的中心點後穩穩出杆,主球撞擊到一號目標球,又緊接著撞擊到二號目標球,成功入袋。
這種擊球方式在池嶼看來是最基礎的,甚至不需要任何思考。
池嶼打完一球換了個站位,瞄準主球後,抬高杆尾,控製好力度,出杆,打出了一個漂亮的跳球。
要說乾什麼事情能讓池嶼身心得到舒展,那無疑就是打台球了,哪怕一個人他也能玩得儘興。
“一個人啊?要不要哥哥陪你打幾球。”一位陌生男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池嶼的身後,一臉衰相,像是縱欲過度了一樣。
池嶼隻偏頭看了一眼便扭過頭,依舊保持著出杆的姿勢,眼睛盯著主球,麵無表情地說道:“你太醜了,跟你打顯得我挺掉價兒。”
啪嗒,台球撞擊後發出透脆的聲響,又進了一球。
男人吃了個閉門羹,但仍然不做罷休,語氣上揚,“長得倒挺俊,怎麼說話這麼傲,說真的,我技術挺好的。”
“有多好?”池嶼眼神上下打量著男人,一臉不屑,又繼續說道:“就你這樣的?球杆拿的穩嗎?”
一連三問,男人感到非常不爽,仿佛自己的實力被質疑了,於是露出油膩的表情,身子又向前一步,雙手從後麵放在池嶼的肩膀上,眼看就要對池嶼上下其手,池嶼轉身伸出胳膊擋的同時,反手就是一巴掌,脆生生地落在油膩男的臉上。
池嶼一臉溫柔,尾音上挑地說道:“哎呀,怎麼眼瞧著往我手背上撞呢。”
旁邊幾桌的人也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投來好奇的眼光。
“你……”
男人怎麼也沒想到會挨這麼一巴掌,麵子上掛不住,惱羞成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丫的找死!”
男人想找回些麵子,於是揮著拳頭就朝池嶼砸來,池嶼防不勝防,生生地挨了一拳,不住的往後退了兩步。
“我看你是活久了不知道死是什麼滋味。”池嶼說著的同時,手中的台球杆直直地戳在男人的肚子上,上前一步拽住男人的頭發,手上絲毫不留情。
林清越一上樓就看到這副光景。
池嶼把男人抵在牆上,一手抓著的頭發,另一隻手拿著台球杆架在男人的脖子前,把男人釘地死死的。
林清越上前一把把人拽開。
男人卻惡心先告狀,一口咬定是池嶼先招惹的他。
池嶼無語,“腦子不好使眼睛也瞎了?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上麵可都是監控。”
男人瞪著池嶼。
“怎麼?不相信?那你報警好了。”池嶼慫了慫肩。
一副純良的樣子,跟剛才毫不留情的模樣扯不上任何關係。
見男人沒有任何反應,林清越語氣故作輕鬆地說道:“啊,那就查監控吧,況且我這可是正經酒吧,絕對不冤枉好人。”
男人見狀,脫口大罵道:“什麼狗屁酒吧。”
男人自知理虧,於是訕訕地離開了。
林清越噗嗤一聲,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丟人現眼的玩意兒。”池嶼扯了下嘴角,繼續說道:“就應該報警。”
“得了吧,你沒動手?”林清越無奈地說道。
“唉,可惜了我這副球杆。”池嶼一邊說著一邊查看著球杆。
剛剛在打鬥過程中,球杆撞到牆上,磕碰出了裂痕。
“喲,你還缺好球杆啊?”
池嶼不鹹不淡地說道:“你不懂,這副最順手。”他頓了頓,又說道:“算了,改天送去保養一下。”
林清越確實不懂,隻覺得他公子病,矯情。
一陣鈴聲響起,池嶼拿出手機,上麵顯示是孟九桑打來的。
池嶼接通手機,“喂,什麼事孟大小姐?”
“待會回家一趟,有事跟你說。”手機對麵傳來一陣清冽的女聲。
池嶼:“有什麼事電話裡不能說,那地方克我,不回。”
“你少來,彆那麼多廢話,趕緊回來啊,等著你吃飯呢。”說完這句話孟九桑果斷掛斷電話,不給池嶼一點反駁的機會。
“……”
林清越在一旁看熱鬨不嫌事大,如果這時候給他一袋瓜子,他能坐這兒吃一天的瓜。
“走了,改天再來。”池嶼拍了拍袖子,又轉身說道:“對了,你這酒吧的風氣真該整改整改了。”
“滾吧。”林清越笑著說。
走到酒吧外麵,裡麵的嘈雜聲被隔絕身後,麵前隻有車水馬龍。
池嶼深吸一口氣,剛在室內還不覺得煙酒味兒有多大,一出來就感覺非常的明顯,大概是被同化了吧。
池嶼驅車朝家的方向開去。
這時候正是下班高峰期,交通擁堵,司機們不停地按著喇叭催促著,整得池嶼心煩意亂的,他單手握著方向盤,身體靠著座位,纖長的手指不停地在方向盤上摩挲。
前麵的車子走走停停,池嶼的車跟在後麵也一會兒停一會兒走的,他把車窗打開,趁著停車的功夫點了隻煙,車內瞬間煙霧繚繞,將他的視線遮擋了幾分。
前麵那輛黑色奧迪向前駛出一段距離後突然毫無征兆地停了下來,池嶼猛地刹車,脫口而出一句“操”但還是晚了一步。
哐——
池嶼的車已經撞在前麵那輛黑色奧迪上了。
真服了……
今天真是水逆,出門前就應該先查查黃曆。
池嶼不耐煩地下車查看,發現後視鏡被撞碎了。
心裡暗罵道:“實習還敢出來開車。”
他走到駕駛座,敲了敲車窗,從錢包裡掏出一遝現金。
“這點錢夠了吧,今天我自認倒黴,再練車記得挑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下次就不見得遇到我這麼好說話的人了。”
這人還真是奇怪,明明撞了彆人的車,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司機愣了一下,緩緩地接過,轉頭問後座的男人,“顧先生,這……”
後座的男人透過車窗看向外麵的池嶼,車窗是灰色的,從外麵看不到,抬頭看到他正臉的時候,麵露微怔,手中的筆一頓。
他默默地注視著車窗外的人,心中五味雜陳,一股酸澀湧上心頭,說不出是什麼感覺。池嶼就離他一門之隔,但他覺得,池嶼說話的聲音好遠,好遠,遠到將他的思緒抽離。
“先生?顧先生?”
畫筆一直停留在畫稿上,啪嗒,筆從手中滑落,男人回過神,聲音沙啞地說道“走吧。”
“走?我看他去哪走,他要是敢走,我把他腿打斷。”孟懷年怒嗬地說道。
池靖雪在一旁勸導著,“哎呦,等會阿寺回來,你彆這麼衝再把孩子氣跑了,再說了,你不是一直惦記著他,要不然你操心他的事乾什麼。”
門外密碼鎖的聲音響起,池靖雪緊接著說道:“收著點你那脾氣。”說完就起身笑盈盈地朝門口走去,看到池嶼進來高興地說道:“阿寺啊,快洗手,準備吃飯了。”
餐桌上,池靖雪不停地給池嶼夾菜,在一旁的孟九桑看不下去了,說道:“媽,你彆給他夾了,都快溢出來了。”
池靖雪依舊是笑容滿麵,說道:“好好,你先吃。”
看得出來池嶼回家池靖雪是真的高興,而一旁的孟懷年也是不動聲色的高興。
“姐,你電話裡說有事到底事什麼事啊。”
孟九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支支吾吾的說道:“呃……就是嘛,給你找了個相親對象,爸媽也覺得你老大不小了……”
池嶼開口即拒絕,“我不去,而且,我跟你們說過了,我喜歡男人。”
從前的種種浮現在眼前,孟懷年在得知池嶼喜歡男人的時候氣的氣不打一處來,差點進醫院。
此後的每天都把池嶼關到房間裡麵不準他出去有任何社交活動,每次給他送飯的時候都質問他,喜歡男人還是女人,如果答案不能使孟懷年滿意的話就要餓肚子,而池嶼的回答總是肯定而一致:我喜歡男人。
池靖雪得知這個消息時也表現的尤為震驚,但畢竟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實在不忍心看他餓肚子,總是在事後給池嶼送飯。
孟九桑作為年輕人,接受的比較快,但孟懷年卻因為這事總是茶不思飯不想的,孟九桑也總是開導孟懷年,久而久之的也就慢慢的釋懷了。
“我知道啊,所以這次給你找的就是男朋友。”
自從當年出櫃後,池嶼和孟懷年的關係就降到了極點,壓根也沒指望他能接受。
但如今卻主動給自己找男朋友,池嶼夾菜的筷子頓了一下,悠悠然地說道:“不去,我更喜歡自己找的,你們找的說不定是哪冒出來的老男人。”
這下徹底把孟懷年逼急了,怒目而視地說道:“你彆給我蹬鼻子上臉,你不去的話,就回公司!幫著你姐打理公司,一天到晚沒個正行!”
池靖雪見狀趕忙給孟懷年使眼色,“好好說。”轉頭拉起池嶼的手,說道:“你就去看一眼,不一定非要成嘛,你也知道你爸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池嶼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忽地說道:“行了我知道了媽,吃飯吧。”
一直不吭聲的孟九桑此刻開口說道:“位置發你手機了,記得開導航,彆迷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