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機(1 / 1)

咒術界動物大師 應葵 4127 字 3個月前

2016年12月26日,東京郊區,老年公寓。

“昨天聖誕節時井上還和我們說說笑笑,怎麼今日就不在了?”

“井上本來就有心臟病,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一個激動便能輕易失去生命。”

“唉,也是可憐啊,如果有兒女在身邊就好了。”

“就算有了兒女也無法避免。去年搬來的川崎先生不就是有兒有女?生了一場病後被三個子女嫌棄,誰都不願意來照顧他。”

“所以說,人啊,還是要靠自己。”

神原愛紀帶著助手趕到公寓時,正好見到老人們聚集在井上的門口交談,每個人臉上都是兔死狐悲的傷感。

“啊,有人來了。”

有人說了這麼一句,一名一直待在屋內的花甲老人來到他們麵前。

“是NK事務所的人嗎?”

神原愛紀適時遞上名片:“我是NK事務所的神原愛紀,這位是我的助手杉山奏。”

花甲老人看了一眼名片確認無誤,“井上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進。”

周圍老人們讓出一條通道,花甲老人領著他們進入房內。

屋內陳設簡單,乾淨整潔。往生者井上直仰躺在客廳中間,雙手捂住胸口,一雙眼睛死死閉著,兩道眉頭糾結在一起,表情十分難受。

結合老人們的言論,不難看出,井上直的確是因為突發心臟病去世。

冬日氣溫較低,井上直距離死亡到現在不足24小時,故屋內除了濃烈的酒味外,沒有彆的氣味。

花甲老人是井上直的鄰居兼好友,他是第一個發現井上直死亡的人,也是第一時間撥打NK事務所的電話要求派人過來進行納棺的人。

沉穩可靠,與其他老人形成鮮明對比。

從花甲老人的口中神原愛紀也了解了井上直的生平。

井上直,男性,69歲,單身,無兒無女,五年前搬來這棟公寓,有家族遺傳心臟病。12月25日,也就是昨日,與公寓的老人們一起度過了一個熱鬨的聖誕節。

23點回到家中,次日清晨六點被鄰居發現。

“這家夥雖然脾氣古怪,卻是一個老好人。當年如果不是他精心照顧我,我不會活到這個歲數。”花甲老人感慨道。

“這棟公寓大部分都是獨居老人,有時候你幫我一把,我幫你一把,日子就沒有那麼難過了。”

“但是……就如井上一般……”花甲老人哽咽:“我們……終究都會走上這一步。”

神原愛紀對此有所感觸,她是孤兒,被親生父母在大雪天拋棄,是年過半百的養父母在雪地發現了她並帶回家撫育。後來養父母年紀大了,在她讀高二的一個晚上雙雙離去。

日本老齡化嚴重,老人人口比例高達28%,居世界第一。在如此窘境下,老人們為了報團取暖也無可非議。

神原愛紀恭敬彎腰:“接下來請交給我們。”

“拜托了,請讓井上走的體麵些。”

“當然。”

神原愛紀將工具箱打開,讓杉山奏去打盆清水。杉山奏在洗漱室接了盆水後往外走,剛踏出洗漱室,視線落在門口的老人們身上。

老人們並未散去,而是牢牢占據著門口,身體挨著身體,頭挨著頭。每個人都伸直了脖子往裡看,一雙雙混濁的眸子中全是好奇與恐懼,雙腳粘在原地不肯踏入屋內。

好像這屋子便是他們最後的歸宿一般。

杉山奏剛進入殯葬行業不久,目前是實習入殮師,剛開始工作時總是嘔吐不止,甚至影響到吃飯。後來見得多了,也就免疫了,可這樣的目光倒是頭一次見到。

一股戰栗沿著脊背攀爬,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像被人扒光了衣服丟到雪地裡。

“杉山?”

神原愛紀的聲音讓杉山奏的思緒回籠,他甩了甩腦袋將剛剛的想法拋到腦後,回到神原愛紀的身側,輔助她為井上直的遺體進行入殮事宜。

入殮師,為死者還原未死之狀態。

讓已經冰冷的人重煥生機,給他永恒的美麗;還要有冷靜準確,並且懷著溫柔的情感。

入殮的“故人沐浴”儀式可以追溯到中國古代,後傳入日本。

神原愛紀高中畢業後跟著NK社長學習,一邊兼職入殮師,一邊上大學。如今算算時間,這已經是她做入殮師的第八個年頭。

神原愛紀戴上手套,開始工作。

身體清洗、修剪指甲、吹洗頭發、化妝更衣……全套服務她做的無比認真,井上直一點點恢複往日的鮮活狀態。

無論是一旁的花甲老人,還是擠在門口的老人都嘖嘖稱奇。

半個小時過去,神原愛紀摘下手套,助手從樓下搬來棺材,再找了幾名老人一起將井上直放入棺材當中,這一行為叫做“納棺”。

NK事務所的NK就是“納棺”的縮寫。

NK事務所與東京各區的殯儀館有合作,有時也會自己接單。

“接下來,請各位上前與井上先生道彆。”

神原愛紀與杉山奏立在一旁,為老人們留出通道。

老人們井然有序地一個個上前道彆,整個過程莊重而嚴肅。人群中不少老人眼含淚花,為井上直的離世感到傷感。

道彆儀式完成,花甲老人執意要親自為井上直合蓋,神原愛紀將位置讓了出來。

花甲老人泣不成聲對著井上直訴說不舍,聽得其餘老人越發傷感。

“神原前輩,那是什麼?”杉山奏小聲道。

神原愛紀順著杉山奏所指的方向看去,青天白日,雪花紛揚,一團濃重的黑色尤其亮眼。它翻滾著扭曲著,從中心點向四麵八方散布,不多時,整個公寓都被黑色陰影圍住了,暗沉的可怕。

“咦?天怎麼一下黑了?”

“嗯?你眼神不好嗎?哪裡黑了?”

“明明就天黑了啊!”

“你認真的嗎?外麵白茫茫一片,看的我眼睛都要瞎了!”

被質疑的老人還想反駁,但其他老人沒有一個人讚同他,他的嘴皮子動了動。

“算了,懶得跟你們扯,我先回家了。”

這鬼天氣讓人害怕,還是早點回家的好。

眾人注視著他的離去,一個個都摸不著頭腦。

“神原前輩,那個人也能看到呢。”

杉山奏再一次用隻能他們兩個人聽到的音量說道:“但是,其他人……為什麼看不到?”

杉山奏是一名堅定的無神論主義者,這對於他的工作十分有利。但如今超出正常範疇的事情擺在麵前,他的思想開始動搖。

他開始往鬼神的方向思考:“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那個東西?”

他沒有說“鬼”,但神原愛紀聽懂了他的話。

神原愛紀常年從事入殮師職業,心中對於鬼神一說是不屑的。

死亡放在自然界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按理來說放在人類世界也是一樣。但偏偏事與願違,活著的人類對同類的屍體倒是有諸多非議,以至於衍生出鬼神一說。

從業多年,她從未見過什麼鬼,倒是見到了不少打著“鬼”的旗幟乾著謀殺的人。

但她也無法否認,這世上的確存在超出人類想象的超自然事物。

很明顯,包裹著公寓的黑色物體就屬於這一類。

“杉山,無論什麼時候,我們都要保持冷靜理性。”

“比起你說的那個東西,我認為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井上先生送去火葬場火化。”

冷靜理性是入殮師最基本的素養。如果入殮師麵對往生者慌亂無比的話,那麼親屬以及其他人該如何麵對?

神原愛紀的聲音如水一般柔軟,卻有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輕易便抹去了杉山奏的驚慌。

“我記住了,前輩。”

杉山奏恢複平靜,招呼眾人一起將棺材搬到樓下。老人們都願意幫忙,雖然力氣不如年輕人大,但他們人多,每人分擔一點重量完全承受的住。

他們抬著棺材準備離開房間時,變故發生,每個人都聽到了尖銳的聲音,像指甲用力劃過木板一樣,令人十分不適。

“什麼聲音?你們聽到了嗎?”

“聽到了,誰做的惡作劇?”

“誰會在這種時刻做惡作劇?也不怕遭報應嗎?”

滋——拉!

又是一道尖銳的聲音,一名老人驚訝道:“是棺材,是棺材裡麵發出的聲音!”

話音剛落,一隻猙獰的血手從棺材中破出,長長的指甲直接穿透了那人的腦袋,發出噗嗤一聲。

眾人靜默一瞬,緊接著發出足以震碎整棟樓的尖叫聲,一個個衝出門口四散而逃,口裡還叫喊著“詐屍了”。

棺材沒有人力的支撐,砰的一聲落地,神原愛紀眼疾手快一把拽回杉山奏,杉山奏這才沒有被棺材壓在下麵。

杉山奏雖然躲過一劫,但已經被嚇傻了,無論神原愛紀怎麼喊,對方都沒有回應,隻是抱著頭縮在角落。

這也情有可原,彆說是杉山奏,就連神原愛紀都嚇了一跳。從業多年,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詐屍。

這可真是糟糕透了。

……

與公寓內的混亂不同,外麵的世界平靜美好。

路過公寓的行人並未聽到任何聲音,也沒有注意到宛如一隻倒扣的黑碗罩住公寓的結界,就像眼瞎耳聾一般自顧自地行走。

此時,五條悟騰空站在公寓上空,掀起眼罩一角,如碧藍蒼穹的六眼玩味地看向被[帳]包裹的公寓。

“[帳]完成,這次你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