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染並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謝長衍很快就起身離開了,“你的眼睛並沒有什麼問題。”
這是洛染最常聽見的一句話,很多醫修診治後都說她的眼睛並無大礙,但是她夜裡確實無法看見。
這在掌門看來,就是庸醫,可這回謝長衍也是這麼說的。
洛染心想,她這眼睛恐怕一直都無法治好了,不過影響也不大,她這麼過了許多年,是有不方便之處,但她已經適應。
“或許是你自己不願看見。”謝長衍看向洛染的眼睛,這樣的病例雖少見但並非沒有,他曾遇見過,治療過程十分漫長,他無能為力,主要還是得靠病人自己。
謝長衍曾聽弟子說起過洛染的身世,她以前都在凡俗界生活,前兩年才回宗,曾經發生了什麼他不知情,也不知道她遭遇過什麼,但想必不會是太好的經曆。
“願意講講嗎?”謝長衍輕聲詢問。
隻有講出來,或許才能克服。
洛染搖了搖頭。
“想講的時候,可以和我說。”謝長衍道,能輕易開口那反倒容易了。
洛染沒再說話,安靜坐著,肚子卻突然傳來一陣響聲。
“你餓了?”謝長衍視線掃了下她的肚子。
洛染被喚回了神,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像是的。”
算算時間,她在這裡待了也挺久,該回去了。
“我這裡有些點心。”謝長衍從芥子袋裡取出一盤點心,放到洛染麵前。
洛染對這些沒有絲毫抵抗力,她不客氣伸手就去拿了塊兔子形狀的糖,塞進嘴裡,她啃到一半,好奇地問:“你也喜歡吃這些?”
不然為什麼會備著。
這原本是給楚傾月帶的,他回來得匆忙也沒給師妹帶見麵禮,前幾日正好下山瞧見了就買了些,但一直沒有合適的時機給她,就放到了現在。
但他沒有直接這麼說,“看著好看就買了。”
確實很好看,每塊糖的小動物雕刻得栩栩如生,味道也很不錯,比她買的好吃。
洛染很快就沒心思問彆的,一心沉浸在吃糖裡,很快將一盤點心洗劫一空,她肚子也填飽了,就是吃多了有些膩。
正想著,手邊推來一杯茶,還冒著淡淡的茶香,洛染也不知道謝長衍是什麼時候泡的。
“謝謝長衍師兄。”
“無需客氣。”
洛染兩隻手撐著臉,百無聊賴地看茶杯裡冒出來的白煙,熱氣撲在她臉上,蒼白的臉色紅潤了一些,她其實不喜歡喝茶。
慢慢的,她感覺這茶,好像有點香。
待茶涼了些,洛染勉強端起來送到唇邊,試探地小小地抿了一口,她皺皺眉頭,又抿了一口,眼中一片驚奇,比男主的茶好喝多了,甜的。
微燙的茶水下肚,洛染緊繃的神經放鬆了許多。
喝著茶,她悄悄打量著麵前的青年。
謝長衍臉部輪廓立體,挺直的鼻,眉眼淡淡垂下來,清清冷冷。
長得實在好看,但這人可是男配,女主的專屬,如此一想,洛染對他沒了興趣,專注地喝著麵前甜甜的茶水,喝完了還意猶未儘,將茶杯推到謝長衍麵前,眼巴巴地看著他。
謝長衍失笑,提起茶壺將洛染的茶杯斟滿。
飲完這壺茶,洛染也沒了再留的道理,走之前她再三詢問:“以後我能來找你看我的眼睛嗎?”
雖然治療主要是靠洛染,但謝長衍也能起到輔助治療的作用,他沒有拒絕,“但我可能時常不在扶風閣,你若要找我,提前用玉簡給我傳訊就好。”
洛染就怕下次找不到他,現在她倆好歹是有點關係了吧,病人和大夫的關係,按照謝長衍的性子,接手的人就不可能不管,反正她是賴定他了,這樣一來她的任務就能順利很多,等找到了規律隻需每天在他麵前晃悠晃悠,不需要再多操心彆的事情。
回宗的路上她看了眼自己的任務進度,漲了一個點,看來她得上點強度。
可麵對謝長衍這麼個正人君子,她就算是脫光了他應該也沒什麼反應。
不過她隻要做了女配該做的就好,至於彆的和她沒關係,要有反應了才嚇人。
洛染若有所思,可是總覺得有種挫敗感,她一人賣力演戲,另一個人無動於衷還是挺尷尬的,不過之前她在男主身邊進行任務時也和這大差不差,對比產生美,這樣想想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謝長衍很忙,玄鈺仙尊雖對他是放養狀態,但他不僅僅是他的大弟子,更是整個天極宗的門麵,除了宗門內安排給他那堂課,他還要代表宗門參加各種活動,包括三年一度的宗門比試大會,宗門弟子來往交流學習事宜,以及處理掌門交給他的城鎮妖魔橫行事件,幾乎沒有太多休息的時間,最近,他又增加了一項管理鎮妖塔的任務。
今日難得閒暇,他去了藏經閣翻閱關於醫術的古籍。
翻閱至記載雀蒙眼的一頁,他停下,看到關鍵之處,一位女弟子蹬蹬蹬跑上樓,直奔謝長衍的方向,“謝師兄!”
謝長衍聞聲停下翻書的手指,看向麵色慌張的女弟子。
“謝師兄,我朋友受傷了,能麻煩你去看看嗎?”
謝長衍立即放下手中的書,便隨女弟子下樓去往受傷弟子所在的位置,路上的時間他也沒耽擱,“傷在何處?可嚴重?”
女弟子支支吾吾,最後才說:“傷在手上,流了好多血。”
謝長衍跟著她快步前往,怕耽誤最佳時間,兩人越走越偏僻,這是通往小樹林的方向,這裡鮮少有弟子前往。
“我們來這邊練習今日上過的劍法課,我朋友不小心被劍刃劃傷了。”
謝長衍沒說話,隻點頭表示對她話的回應,路過一片茂密的青鬆,露出涼亭一角,裡麵坐著個抬頭張望的女弟子,見到謝長衍趕來,她立即低頭。
“就是那兒!”女弟子指著亭中的女子對謝長衍說。
進入涼亭,謝長衍第一時間去查看她的情況,看著沒有大礙,身上也並無血跡。
站在他身後的女弟子和受傷的女弟子對視一眼,便輕手輕腳離開了涼亭,謝長衍聽見聲音回頭看去,卻隻看見剛才引路女弟子的背影。
受傷的女弟子見他望過去,連忙道:“她還有事就先走了。”
“比較急。”她又補充了一句。
謝長衍斂眸,沒有多問,“傷在何處?”
女弟子隻抬頭快速看了他一眼,便迅速低下頭去,將自己的手指伸了出來,小聲道:“就是這裡。”
指腹一條淺淺的劃痕,看著確為利刃所傷,但冒出的血珠已經快要結痂。
女弟子眼睛閃了閃,才低聲道:“我的手好像也扭傷了。”
謝長衍看著她的傷口,沉默了一會兒,取了一瓶傷藥遞給她。
女弟子接過,看了看他,摸不準他猜沒猜出經過,但想必他不會生氣,又看看手裡的藥瓶,塗了一點到傷口,眨眼便恢複如初。
“謝師兄,你再幫我看看手腕吧。”
她捏緊袖子,抬頭對他道,緊緊盯著他,在看到他點了頭後鬆了口氣,揚起笑臉,將手腕遞到他麵前,衣袖下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手臂,女弟子一臉期待。
謝長衍看著她,垂下視線,隔著她的衣袖按了某處關節,女弟子還沒來得及感受他便放開了。
“已好,你抬一下手臂試試。”
其實她的手腕本就沒什麼問題,女弟子順著他的話抬了抬,呐呐道:“確實不疼了。”
心裡難掩失落,暗暗在心裡嘀咕早知道就尋些其他有頭,她將情緒藏好,頗為感激地看著謝長衍,“這次多虧了謝師兄,我朋友可能是太心急了,我隻是小傷還勞煩你過來一趟,我過意不去,你一定要將這個收下。”
女弟子掏出一個親手繡製的香囊,圖案精巧,下了十足的功夫。
“裡麵縫了木冥花,於靜心有益,味道也很好聞,我上回看著好看就買了。”她雙手捧著香囊遞過去,她早已知道謝長衍的為人,不會輕易收彆人的東西,但她總想著試一試,或許自己會是特殊的那一個。
可他麵色平靜,這和她預想中的有些不一樣,謝長衍正要開口拒絕,她隱隱感到不妙,趕緊將香囊塞給他,頭也不回地跑了,他不是隨意丟彆人東西的人,隻要她跑得快,謝長衍就沒有辦法。
遠處傳來三三兩兩弟子的說話聲,謝長衍捏著香囊停下腳步,隻得作罷。
他看向手中青色繡著鴛鴦的香囊,輕輕皺了皺眉,竟莫名生出一種毀了這香囊的衝動,他抿唇陷入沉思,最終將香囊收回了芥子袋。
芥子袋某個位置存放了一些他沒能拒絕得了的謝禮,劍穗最多,香囊其次,再然後便是各種書,都被他規整地放在木盒之中。
他按了按眉心,看了眼天色,還是選擇回了藏經閣,但這一通折騰下來耽擱了不少時間,藏經閣已經快要到閉館的時間,藏經閣的書不可外借,隻能在閣內閱覽,他隻能尋彆的時間再來。
謝長衍走在回扶風閣的路上,卻看見一個亮滿燈的院落。
修仙之人耳聰目明,他能清晰地看見推開的木窗裡,撥著燈芯的少女,是洛染。
而此時此刻,謝長衍的玉簡震動,他拿起一看。
洛染:長衍師兄,我好像看見你了。
很快她又發來一條:我看不清,但總覺得是你。
謝長衍能遠遠看見她撐著下巴撥弄玉簡,她正好抬起頭,看向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