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洛染進入屋內,夜明珠散發幽幽光芒,照亮了整個臥房,因為她的雀目之症,掌門在她屋中添了許多,每一顆都很珍貴,但她的屋中就有數十顆。

但她不喜歡這個顏色,會點上燭火,暖黃色的燭光和夜明珠白色光芒融合,顯出幾分暖意。

洛染坐在桌邊,掏出一個環形玉佩,沒有任何圖案,入手溫潤細膩,仿佛還帶著謝長衍身上的溫度。

這是她剛才悄悄順走的,想要見到謝長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疏林苑距離扶風閣有些遠,而且他也不是次次都在藏經閣或著扶風閣,係統也不給她提供這些信息,隻能她自己想辦法。

順走了謝長衍的玉佩,想必他會主動來找她,若他不在意,那也沒關係,反正她也閒得無聊,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地順走他的玉佩,其實是件挺有趣的事情。

將玉佩收好,洛染撐著下巴給自己倒了杯茶,她在想,任務究竟何時才能徹底完成。

阿姐又何時才能回來呢。

係統說她完成任務後,就能有足夠的能量找回阿姐的魂魄,重塑她的肉身。

洛染幾乎是抱著這個信念在進行任務。

她會努力的,爭取早點讓阿姐回來。

洛染睡到日上三竿終於轉醒,睡了太久,做了一晚的夢,她頭有些疼。

巴掌大的小臉,仿佛從未見過陽光,雪似的白,小嘴透出些粉,稍微衝淡了這股病態。

洛染坐在床上緩了好久的神,撐起身體起床梳頭發,及腰長發綢緞般柔順光滑,胡亂挽了個發髻。

梳完她丟下木梳,困得趴在梳妝台上又睡了一會兒,等醒來已經是一炷香的時間後,可惜沒能等到謝長衍來找她。

洛染沒有拜入哪位長老門下,很是清閒,內門弟子與其他弟子稍有不同,其他弟子由宗門統一安排上課,但內門弟子自由安排的時間更多,畢竟有自己的師尊親自教導,況且內門弟子天賦出眾,修煉方式多樣,力求達到最好的修煉效果。

但即便如此,還是需要接受宗門內規定的課程,不多,每日最多兩門。

洛染身份等同內門弟子,所以今日隻需要去上一堂課。

路上看看花,摸摸出沒的小貓,慢吞吞地到了弟子學堂,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洛染趴到桌上,來之前已經睡過回籠覺,她不是很困,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的梧桐樹。

要數天極宗最多的樹,那必然是梧桐,其次是榆錢和青鬆。

此時正值春日,白玉蘭正在開放,淡淡香味被風吹滿整間屋子。

洛染隱約聽見楚傾月的聲音,她看過去卻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謝長衍微側著身體,垂眸認真聽著身旁少女說話,清瘦卻高大的身體幾乎將少女籠罩,眉眼溫和,偶爾露出一絲笑意,宛若百花盛開,比窗外的白玉蘭還要奪目些。

僅從外貌條件來看,謝長衍不輸男主,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後沒有被女主選擇,或許正是因為他太過堅持原則。

不過,謝長衍為何在此,金丹以後就不必來弟子學堂,謝長衍已是元嬰,難道是特意送楚傾月過來上學?

那這師兄做得未免也太儘職了些,莫非這就是身為男配的自覺?

洛染神遊天外,目光卻一直放在謝長衍身上。

門口的青年看過來,正好與她的視線相撞,微微朝她點頭,麵上帶著溫和笑容。

態度和往常一樣,他沒猜到是她拿了她的玉佩?不然為什麼態度這麼平淡。

正式開課,洛染才知道,謝長衍不是來聽課的,他是來上課。

謝長衍脊背清瘦挺拔,站在最前方,手中握著一卷心經,手指修長如玉,指甲修剪整齊乾淨,指尖淡粉。熟讀心經是每個弟子的必修課,學會如何調節情緒,穩住心態,冷靜克服修煉中遇到的種種阻礙,有時候比提升修為更加重要。

這意味著一個人的修行之路是否走得長遠,甚至關乎一個人的未來,是走向光明,還是走向毀滅。

謝長衍從小便受玄鈺仙尊的熏陶,他自己也對心經鑽研頗深,這堂課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隻是他外出遊曆這兩年,暫時交給了彆的長老,回來自然又該由他接手。

此時此刻的謝長衍與平日裡的有些不同,他站在講台之上,長身玉立,清風朗月,講課時不嚴肅也不溫和,但他一個眼神淡淡掃過來,弟子立馬渾身緊繃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生不出半分放肆心思。

明明在座弟子與謝長衍年紀相仿,但他隻要一出現,堂內便會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有一男弟子困得打起瞌睡,謝長衍向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身旁的同桌明裡暗裡想要將他叫醒,在桌下踢了他好幾腳,都沒什麼反應,同桌心虛地抬頭,卻和謝長衍來了個對視,他立即垂下頭,拿筆不知道在書上畫些什麼。

“一些弟子似乎沒有休息好,聽,想必也是沒聽的,下來找彆的弟子補上,將上課內容抄寫十遍,下堂課交到我這裡。”謝長衍淡淡道。

態度平和,不見絲毫惱怒。

堂內弟子一聽,更是安靜,十遍,聽著不多,但可不隻是罰抄這麼簡單,下堂課這弟子完了。

堂內隻有翻書的細微輕響和謝長衍講課的溫和嗓音,聲音不疾不緩,剛好能讓弟子們跟上,偶爾停頓,提出問題,觀察大家的反應。

洛染全程看他的臉去了,和旁邊的楚傾月仰著頭目不轉睛的表情如出一轍。

看似在聽,實則一個字也沒進耳朵。

謝長衍在楚傾月身邊停下,微微蹙眉,指節在她的桌上敲了敲。

弟子們的視線齊刷刷看過來,連翻書聲都消失一空。

楚傾月和洛染齊齊回過神,尷尬對視一眼,楚傾月連忙小聲道:“大師兄,我們不會了。”

謝長衍視線掠過旁邊的洛染,沒有說話,走到彆的地方繼續講課。

但是時不時將目光放到兩人身上,整堂課下來,洛染腰酸背痛,事實證明,即便臉長得再好看,隻要和課業掛鉤,吸引力就會成倍下降。

終於下課,謝長衍在整理心經,洛染沒有立即走,楚傾月不解地看著她:“不走嗎?”

“你先走吧。”洛染道。

雖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楚傾月沒有多問,遲疑片刻走到謝長衍身邊,“大師兄,我們一起回去嗎?”

謝長衍沒動,“你先回吧。”

楚傾月不明所以,怎麼一個兩個都不走,“好吧,那我先走了。”

走之前,她又轉頭看了一眼兩人,抱著書離開。

在她走後,堂內的人陸續離開,洛染坐在自己的位置,隻是看著謝長衍。

他看向洛染,抬腳走到她身邊,語氣溫和地詢問:“洛染師妹可撿到了我的玉佩?”

“玉佩?”洛染搖頭,“我並沒有撿到。”

其實玉佩就在她身上揣著,她怕丟了還特意找了根結實的紅繩將玉佩串起來,貼身放著絕對不會丟。

她考慮過這個玉佩對他有特殊的含義,但那零星的道德感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她暫時代為保管,等能夠順利接近他後就還給他。

“昨日我與洛染師妹同行,以為師妹你或許有看見,既沒有那想必是掉在了彆的地方。”謝長衍並未懷疑她。

“那我先告辭。”謝長衍說完就要離開。

洛染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拿他的玉佩,連忙出聲將他叫住,“長衍師兄,你將手伸出來。”

他不明所以,但是聽從了她的話,遲疑片刻將手伸了出來,修長如玉,洛染看得心生感慨,很想上手摸一把,她這樣想也這樣做了。

謝長衍不解之際,掌中卻攀上一隻柔軟溫熱的小手,洛染將手放到他的手心,謝長衍手很冷,摸冰塊似的,她冷得哆嗦了一下,手下意識捏了捏,想把他的手捂暖,可她手裡很快就空了。

謝長衍立即將手收回,指尖還沾染著些許熱度和細膩的柔軟,彌久不散。

他微微皺了眉,眼中有不解,但並未開口,而是等著洛染解釋。

“長衍師兄你的手生得真好看。”洛染發自真心地誇獎。

謝長衍抿唇,疏離道:“多謝。”

“但男女有彆,往後還是要注意一些的。”

謝長衍這話已經算是比較嚴重了,但洛染絲毫沒察覺。

謝長衍不欲再說,轉身就要離去,可洛染突然十分好說話地叫住他,“長衍師兄,你的玉佩不在我這兒,但在疏林苑,你可以隨我回去拿。”

就在洛染以為他會答應時,謝長衍停下的腳步繼續邁出,聲音依舊溫和,卻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隻是一枚玉佩罷了,若你想要,拿去便是。”

洛染懵了。

特意找過了應該對他而言還是挺重要的吧,為什麼卻不要了?

他難道猜到了她在想什麼?

洛染沒打算輕易將玉佩還給他,讓他和自己去疏林苑也隻是緩兵之計。

還想說什麼,但謝長衍已經離開,青鬆般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坐了會兒,她將手伸進衣襟裡,摸了摸入手溫潤細膩的玉佩,摸摸又放好,起身衝向門口,但沒跑幾步就累得停下腳步。

她已經徹底看不見謝長衍的身影,躊躇一會兒,跑向扶風閣的方向。

拐過一道彎,路過一棵梧桐,洛染終於看見一角青衫。

洛染跑著到底是追上了他,正要上前將他攔住,一時沒注意腳下,被一顆石頭絆倒生生撲倒,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她的腰被一道溫和的靈力卷起,然後輕輕將她放到了地上。

這發生得太過突然,洛染趴在地上半天沒有反應,轉頭去看他,隻隻看到了乾淨毫無褶皺的衣角,春風吹拂傳來他身上的淡淡草藥香。

謝長衍渾身整潔,微垂著眸,“可有大礙?”

洛染搖搖頭。

“能起來嗎?”他又問。

他一過來,那熟悉的草藥香就被春風吹到洛染的鼻尖,腦中不受控製地浮現阿姐溫柔將她牽起來的畫麵,洛染突然感覺鼻子有點酸,“起不來。”

這出乎了謝長衍的意料,本以為那道靈力並未讓她受傷。

但他也沒去質疑,而是選擇將洛染撫到一旁的八角亭裡坐下。

畢竟是同宗師妹,她還與楚傾月是朋友,於情於理,他都不會置之不理。

謝長衍放輕動作將洛染扶起來,她疼得哼哼唧唧但還算配合。

洛染幾乎將整具身體都靠在了謝長衍的身上,他試圖拉開距離,但很快就被洛染靠上來,往常他對哪位女子施以援手,那女子一般都會自覺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但洛染……

“我沒有力氣。”洛染說得很是理直氣壯。

“……”

最終還是將她扶到了最近的一個八角亭坐下。

“哪裡受傷了?”謝長衍問。

“好像崴了腳。”

雖然她沒摔地上,但被石子絆了下扭了腳。

“我先看看。”

洛染點頭,在他蹲下身體時,很上道地將穿著繡花鞋的腳抬了抬,送到他手邊,但被他不動聲色地避開。

“洛染師妹能否將鞋襪脫了?我看看就能知曉大致情況。”

和他對視片刻,洛染彎下身,慢吞吞將自己的鞋襪脫了,一隻白皙的赤足出現,腳趾圓潤,但腳背卻布滿了各種淺淺的疤痕。

謝長衍視線一頓,看到這白皙細膩的腳上交錯的傷痕,他的心竟然猛烈跳動了一下。

他沒去問,也沒多看,隻一眼就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