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前提是,你能給人家對應的材料。
碧落仙子一口氣給了顧星河十幾種可以選擇的陣圖和所需要的材料,為了避免兩個世界對某些材料的稱呼不一樣,碧落仙子給的材料還附帶了圖像和特性描述。
顧星河眼睛都看直了,實在是許多材料對他來說都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過他是上位者,又不是倉庫管理員,有些材料過了眼睛沒放心上是常事,所以他把管倉庫的喊了過來,這下好了,管倉庫的在其中幾張單子上勾了一兩種材料,說這個庫裡有,其他的就沒見過了。
行,這至少證明了碧落仙子開的單子上的材料是真實存在的,不是憑空訛人。
就是湊不齊材料讓顧星河很尷尬呀,出現在碧落仙子麵前時都有些抬不起頭。
期期艾艾給碧落仙子說了現在遇上的困難,反而是碧落仙子含笑安慰了一句,也正常,修仙者的材料,對凡人來說,本就有些難尋。
既然湊不齊一套的,碧落仙子想了想,開了第二個版本的單子給顧星河,說,公子若是能尋到這個單子裡的……大概十幾種吧,她勉勉強強,也能把陣法搭出來。
第二份單子,有數百種材料。
顧星河硬起頭皮拿走了,還和那位管倉庫的合計半天,湊了又湊,還是沒湊滿十件。
碧落仙子:“……”
以她的涵養,“行吧”兩個字都出得十分勉強。
顧星河也尷尬死了,小聲道,不如,仙子直接去庫裡看看吧,看上什麼直接拿走。
碧落仙子失笑,也確實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當真跟著顧星河星夜回了一趟蕭國國都。
就是在庫裡,碧落仙子也沒看上多少東西。
……越發懷念起自己那要啥都有的儲物袋了。
生活總要繼續,碧落仙子對著那連靈石都沒有的幾種材料,抓了兩天的頭發,修仙天花板絕不讓人失望,她還真的設計出個能利用日升月落普通靈氣流動就能支撐運轉的節能陣法出來。
但碧落仙子也和顧星河直言了,幻術呢,一眼假,屏蔽天機呢,也不用指望效果有多高級。
碧落仙子原話:“先湊合湊合做出來吧,倘對方有了應對,我再看看怎麼弄。”
顧星河其實有一點擔憂,“湊合”說起來不過是上下嘴唇一碰,可真正到了戰場上,可是要人命去填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是沒辦法進一步要求碧落仙子的。
提要求之前看一看你給人家提供了什麼條件好嗎!就人家給了幾百種材料備選你隻能給七八種的物質條件,人家沒撂挑子不乾已經是很有職業道德了!
碧落仙子到底了解人性,看顧星河這麼欲言又止的模樣,笑著安慰了一句:“公子不必太擔心,雖然因材料之故,在陣法上我能做的有限,但有一點是能保證的。”
“什麼?”顧星河趕緊問。
碧落仙子道:“若是有人破陣,我能有所感應。”
我們搭不出複雜的,不怕被人研究的陣法,那沒事。
我們可以解決敵方破陣的人嘛:)
顧星河:“……行。”
厲害了我的仙子。
但鑒於自己實在是沒給人家提供啥好東西,顧星河都對陣法不敢抱多大的期待。
但,很意外,等陣法真布置了下來,顧星河仔細感受了兩天,莫名覺得覺都睡得香了,還和碧落仙子開玩笑:“實不相瞞,我一直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現在莫名地好多了,應是仙子的陣法之功。”
碧落仙子直樂:“公子能感覺得到?”
“能。”顧星河信誓旦旦,“最近我觀對方營帳,更無章法了一些,他們的陣腳都亂了許多。”
碧落仙子能怎樣呢,行行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還彆說,甭管“被窺視”的心理感受有沒有好轉,陣法的效果還真是立竿見影——碧落仙子原本以為,蕭國這凡人的軍隊,若是遇上了妖兵魔兵則必死無疑,卻不曾想顧星河麾下的士兵們對付妖魔還真有些土辦法,顧星河還專門有一支玄甲軍,裡頭的人多少都修煉得有一些粗淺的煉體術,對付起低階妖魔來,竟也有來有回。
並且,凡人調兵遣將的智慧也還是有點用的——隻要蕭國軍隊麵對大魏不再是單方透明,就多了許多手段可以用,顧星河安排了幾次劫糧,又來了幾次夜襲,真就止住了大魏軍隊的所向披靡之勢。
這讓大魏頗是困惑了一段時間,公孫宸的智囊們在一起研究了許久,又得了線報,才知原來是蕭國軍營中,來了個頗通道術的高人,在蕭國軍營中布置了一個陣法。
所以,公孫宸的消息渠道才斷了。
“高人麼。”得了神髓的公孫宸不服氣極了,冷哼一聲,“我倒想看看,高在哪裡。”
他痛快地接下了蕭國的決戰書。
這也是這個時代的基本禮儀,小打小鬨的燒糧草搞偷襲甚至是給主帥下蠱都屬於兵不厭詐,但一場戰爭,還是要靠最後的正麵決戰來定勝負的。
蕭國原本被打得節節敗退,自然不可能送什麼決戰書,而公孫宸一朝龍在天,凡土腳下泥,光風霽月的顧星河都被他打得這麼狼狽,正是得趣之時,自然也不會發起決戰。
但現在,顧星河不想等了。
公孫宸也想見識見識那高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兩軍選定的決戰之地,是一處平原,最好衝殺。
蕭國的軍隊依靠本土作戰,因大魏的軍隊所到之處無不屠城掠民,導致蕭國的軍隊幾乎人人戴孝,自成哀兵,法度森嚴,不可逼視。
大魏的軍隊則淩亂得多——排兵布陣實在不是個突擊兩天看兩本兵書就能學會的學問,公孫宸也沒有多看重凡人在有限的戰鬥力之下輾轉騰挪的知識,反正他的左翼是妖魔,右翼是煉屍,後頭濃霧裡隱藏的是蠱蟲,相比起來,中軍的人類軍隊,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口糧。
這自然讓公孫宸不是特彆受大魏百姓擁戴。
可是又如何呢,隻有凡人才講究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對於公孫宸這樣掌握了妖魔之力的君王來說,百姓打不過他,自然隻能忍著他的淫威。
被公孫宸派出叫第一陣的,是南宮蒼。
因在蕭國官方的宣傳口徑裡,南宮蒼是死了不是投了,這會兒南宮蒼白馬銀槍地出現在兩軍陣前,還是頗能震撼軍心的。
尤其,那煉屍在陣前痛陳了蕭國統治的黑暗,對軍隊的種種打壓,還有顧星河為了一個女人,竟然輕啟戰端,背叛宗主,又說了一通大魏的好,他當時投降是何種無奈之舉,如何為了百姓不受兵戈之苦,是為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大善之舉。
顧星河平靜地聽完了那“大善”的言辭,然後,諷刺了一句:“是啊,百姓沒有受兵戈之苦,卻被魏王拿去喂了妖魔,大王果然大善。”
煉屍已經是個死人了,自然無所謂顧星河說什麼,就是公孫宸被那譏誚的聲音諷刺得有點破防:“你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顧星河的看向對方中軍,聲音帶了刻骨的仇恨,“難道我蕭國的百姓,不是被大王驅趕著入了妖魔之口?倘若他們沒死,大王倒是把他們拉出來讓臣看看,臣但凡能確定百姓無恙,這便下馬受縛,絕不饒舌!”
公孫宸極其不屑地一笑,馬鞭一指:“你看,那不就是。”
馬鞭所指的方向,自然是右翼的煉屍軍團。
那真的是原本蕭國的百姓,但現在已經是屍兵了。
“是麼?”顧星河看著穿了蕭國服飾的屍兵們,恨得眼眸都要出血了,“怎麼有人告訴我,他們是煉屍呢?”
公孫宸雖然不覺得把人做成煉屍有什麼道德枷鎖,但他知道怎麼模仿一個正常人:“你說他們是煉屍,你可有證據?”
碧落仙子“看”不下去了,一彈指,一道靈光輕輕落在陣前自從公孫宸和顧星河對上線,就再也沒有說過話的南宮蒼身上。
幾乎是瞬間,原本白馬銀槍俊俏無比的南宮小將軍展現了他真實的模樣——死了這麼久,人都長屍斑了,個彆地方還有白毛,看起來猙獰得可怕,他甚至對碧落仙子憤怒地“嗷”了一聲,獸性儘顯。
露了本相的僵屍,陡然出現在青天白日之下,這絕對是天地不容的。
原本晴空萬裡的天色,很快就變得陰雲密布起來。
再不片刻,一道雷霆憑空而現,砸在了南宮蒼身上。
南宮蒼既沒有反抗,也沒有慘叫,隻在天雷灌體的那一瞬間墜落馬下,天雷是至剛至陽之物,頓時蕩滌清楚了他身上的陰煞之氣,竟多少恢複了些許那原本清秀的麵相。
同時,高倨馬上的公孫宸,重重地摔下馬來——天雷劈沒了的是公孫宸放在南宮蒼身上的分魂,公孫宸豈受過這種神魂撕裂的傷,當場痛得墜馬,哀嚎不止。
三軍大駭。
——如果,南宮蒼從白馬銀槍的小將軍變成了長白毛的僵屍,保不齊會被公孫宸倒打一耙,說是你這妖女把我好好的將軍變成了僵屍,碧落仙子多少還要和他講講道理。
但,如果是僵屍才現本相,天色頓時改變,天雷接踵而至,到底誰才是天地不容,就不言自明了。
顧星河和南宮蒼是至交,好友落得如此下場,他哪裡還忍得住,直接縱馬而出,利索地翻身下馬,抱住了好友的屍首放聲大哭,聞者惻然,就是碧落仙子都長長歎了一口氣。
不過顧星河並沒有難過多長時間,他很快就抽出佩劍,帶了滿腔地恨意指向大魏中軍:“兒郎們!公孫宸殺我百姓,辱我同袍,用陰邪之術,與妖魔為伍,早與妖邪無異,還不與我速速擒了此僚,以慰我蕭國無辜枉死的百姓及陣亡將士的在天之靈!”
“喏!!!”蕭國將士們的聲音響得震天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