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校期間，陸終，或者說原主的信息素控製能力一直很好，加之分學區教學以及原主常年逃課，連星與於恒從未如此直觀感受過如此龐大的屬於陸終的信息素。

那是一種無法用準確的味道形容的氣息，很不同，非要形容，那更像一種實質的感覺。

凱洋打開通風換氣裝置的時間裡，白榆也離開了臨時基地。

沒有了陸終的信息素壓製，他也會受到堯光二次分化的信息素的影響。

當他意識到自己一開始未受到如陸終那般的影響是因為同類信息素壓製後，內心免不了有些憤懣。

事實血淋淋地告知，他，不如陸終。

陸終坐在離臨時基地大概五十米的一棵隻剩半截兒的枯樹旁，這是目前她的精神力覆蓋半徑可以達到的最遠位置，見白榆走了過來，她揉按著發暈的腦袋詢問。

“你怎麼也來這個方向？警戒訓練可沒有教過一個警戒點需要兩名警戒人員。”

即便她現在信息素控製能力還在波動，也不能忽視這黑暗中可能暗藏的危險。

白榆看著陸終，嗅到空氣中殘留的屬於陸終的信息素的刺鼻氣息，浮躁的心卻是靜了。

“來道個歉。”

白榆這般說著，卻沒有說什麼正式道歉的話語。

腳底碾著於這營養匱乏之地堪堪冒出頭的野草，心底想著其於這片土地生長，長不大也長不盛，踩了、碾了，枯死了便死了。

沒人會在乎這樣一片瘡痍之地上生長的瘦弱、枯黃野草。

如果陸終是土生土長的黎星人，對信息素強度之間的等級劃分更為明確，那麼她便能夠知曉，現在的白榆無非是因為被她的信息素壓製，下意識找個更弱小、更容易欺壓的存在去建立他作為alpha的自信心。

信息素對抗之後便是如此，被壓製者的身體會自動記憶以形成階級關係的信息素擁有者，即便不出於主觀意識，也會在再一次嗅到該信息素的時候產生服從心理。

這也是白榆在發現這一點時，會那般生氣的原因，猜測陸終領了一個陌生omega到臨時基地隻是一部分原因，剩下的原因則是他發覺他真的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他擁有不了陸終。

即便他是高貴的中心城區的人，即便他明明可以俯視那些被踩在腳下、當做寵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邊緣地帶的可憐蟲，卻永遠都會在嗅到陸終的信息素的那一刻想起被她按著後頸，狼狽桎梏在巷子中的畫麵。

“行，知道了，去西北方向警惕點吧，那邊靠近枯林，小心些。”陸終放下了揉著太陽穴的手，看著頭頂陌生的晴朗星空，更希望能來一場雨將她澆個透。

陸終不知何時在手心裡攥了兩顆棱角分明的石子兒，每當感受到體內信息素的蕩漾時，就攥緊拳，石子兒相互擠壓，深深刻在陸終柔軟的手掌皮肉中。

疼痛便緩緩平息了陸終因為信息素影響而產生陌生異動的心。

白榆沒有動作，也終於抬起腳不再與那野草較勁。

陸終的信息素仍然刺鼻，但白榆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以前那個精神力等級隻有B的陸終，再也找不到了。

白榆張了張嘴，似乎說了什麼，但陸終的注意力全數都集中在了遠處的火山口。

“你說什麼？”陸終詢問，“還真經不起念叨，剛想著下場大雨就好了，這天就開始電閃雷鳴。”

陸終猛然站起，推了一把發呆的白榆。

“彆發愣了，你看看那火山口的閃電，正常嗎？回基地！”

白榆神情嚴肅起來：“應該是試煉賽的一輪考驗，也幸虧晚上鬨了二次分化這麼件事兒，不然還不知道後半夜會有這麼一出。”

五十米的距離，隻需幾秒鐘，二人便回到了臨時基地前。

堯光信息素的味道已經淡了許多，二次分化的前三天不能使用抑製劑和抑製貼，不然會對二次分化的結果造成影響，這三天堯光要受的罪，還多。

“出什麼事了？”

臨時基地內，連星他們也注意到了這異常的天象。

“今天是試煉賽的第一晚，無非就是給觀眾們增加點看點，給我們增加點測試環節。”白榆看著遠處的火山口，閃電全數落在了那處，好似有什麼不祥之物要出世一般。

“好在我們並沒有深入火之旗區域，就算今晚火山噴發，對我們的影響也不大。”陸終看向已經陷入昏睡的堯光詢問凱洋道：“他中途有清醒過嗎？”

連星與於恒比起凱洋這個beta肯定更為了解omega的情況，見凱洋猶豫，便替他回答道：“像堯光這樣到了這個年齡還沒二次分化的人確實少見，可能因為原本是beta，猛然信息素釋放與信息素接納的器官在二次分化後發育完全，身體一時承受不住也正常。”

連星：“我二次分化的時候有預兆，早早就請假在家裡做好了準備，因為我的父母都是beta，所以也沒有受到外界異性信息素的刺激，二次分化完成得很順利，至於堯光他……”

於恒見連星麵露難色，連忙補充道：“堯光會沒事的，他雖說二次分化的時間晚，但以剛才的情況判斷，信息素強度並不弱。”

凱洋這時也終於開了口：“原本的耐力和體術能力都不差，如果二次分化後的精神力汙染抗力也能有所提升，能夠保證之後在試煉賽中的戰力，隻要挺過這三天。”

白榆扣上頭盔，麵罩使他的聲音聽著發悶：“試煉賽中條件艱苦，不適合他二次分化，落後三天的分值需要團隊其他人來補，現在隊伍裡隻剩一個beta，你的計劃也需要重新調整，還不能預估他之後的能力範疇。”

白榆的話說得直白，但句句在理：“替他退賽吧，團隊不需要一個拖後腿的存在，如果堯光此刻是清醒的，他也不會願意拖累整支隊伍。”

幾人說完紛紛看向陸終，直到這時，陸終才明白過來他們說這些話的真實意義。

她剛才問出的那句話，隻是出於身為隊友的關心，但在他們眼中，陸終是團隊的首領、是隊長、是計劃的安排者、是指揮更是目前團隊中單從數據上看，實力最強的人，陸終完全有理由根據實際情況選擇是否繼續將堯光留在隊伍之中。

他們認為陸終是在評估堯光去與留的價值。

堯光現在已經喪失了自主行動能力，目前沒有敵襲還好，若是碰上敵襲，需要緊急轉移，帶上堯光需要付出的體力代價並不小。

陸終再一次感受到她原來的世界和黎星的差彆。

她已經說服自己去按照一個土生土長的黎星人的方式去生活，但這裡終究不是地球，不是她生活過的那個國家。

黎星的人，利益至上。

“如果他在我們下次轉移前能夠自主清醒，並且複述自比賽開始後，你們倆一同完成的坐標與路線圖，那我就不會放棄他。”

陸終想要解釋剛剛那句話她隻是想關係一下堯光，但那太不像一個黎星人。如此，不如把關心掩飾成一個給堯光的機會。

手中的石子兒仍然被陸終攥著，她看了眼白榆。

“西北方向警戒，東南方向警戒，其餘的人，休息。”白榆與陸終分彆朝臨時基地外的不同方向走去，在堯光的信息素完全受控前，他們倆不能長時間待在臨時基地內。

即便這一夜鬨了二次分化這件事，但火之旗隊伍卻是四支隊伍中第一晚休息最好的一支。

土之旗隊伍最早進入土之旗核心地域，想以最快的速度刷分換取裝備與物資，在另外三支隊伍裝備與資源還不完善前，深入直擊。

隻可惜，計劃過分理想化，他們雖有極強的隱蔽能力，戰力也不低，但忽視了試煉賽的不確定性。

試煉賽不單單考驗他們的生存能力與戰術策略，同樣會考驗他們對於突發情況的應對能力。

天災、人禍，隻要能夠成為賽程看點的突發情況，都會被加入試煉賽的賽程中。

入夜後，原本觀眾都有些疲倦，不少人也退場準備休息，直到場外播報提示對四支隊伍進行天災降臨。

火之旗的火山噴發、雷暴；土之旗的強烈沙塵暴、地震；木之旗的特大型暴雨、龍卷風；金之旗的隕石雨、有毒氣體蔓延。

越靠近各元素旗所劃分的核心區域，越靠近災害中心，也就越危險。

對於一支來不及換取任何防護裝備的隊伍而言，這樣的天災是毀滅性的傷害。

而火之旗陸終他們是最遠離火之旗核心區域的隊伍，自然受到的影響也就最小。

但他們也不可能一直在此苟且偷生，比賽有時限和任務要求。

每支隊伍都有隊旗，他們必須先抵達核心區域，拿到隊旗，再嘗試奪下其他隊伍的旗幟。

每麵隊旗價值150分，共600分，率先達成千分的隊伍為勝。

可以不選擇奪旗，但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旗幟，否則即便拿下了千分，同樣判定為輸。

一隻高階巨獸也就隻有80分，比起一點點攢夠一千分，在往屆試煉賽中，幾乎全部的選手都會選擇奪旗。

“我看火之旗的人也就這點兒本事了，比賽開始什麼武器都不換，先換了‘王八殼子’，也不往中心區域去，就待在那兒縮著腦袋趴著，果然是‘東海巨獸’，怕是早就嚇破了膽了。”

在其他地區的觀賽區域，嘲諷聲早就不絕於耳。

也幸虧劃分了觀賽區域，不然觀眾之間打起來隻是時間問題。

“就算火之旗隊長是個S級又怎麼樣？試煉賽又不是拚精神力，還得是我們土之旗，武器裝備也有了，隻要挺過夜裡的天災就可以收割其他隊伍了。”

觀眾們蹬著眼睛，興奮地盯著屏幕，期待著土之旗麵對這臨時天災的對策。

火之旗觀賽間內，觀眾們在聽到轉播裡出現的陸終的那一句“其餘的人，休息”的安排後，也都打算先休息了，睡醒了再看。

畢竟火之旗遠離災害，後半夜應該無恙，積分榜也暫時不會有什麼大變化，不如洗洗睡了。

啟明老師揉了揉眉心，一直盯著轉播屏，他也有些倦意，觀賽間有休息區域，不用擔心會錯過什麼試煉賽的精彩畫麵。

臨近淩晨，天色熹微，積分榜突然跳動變化的分值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第一個睡醒的人瞪著泛紅的雙眼，看著排到第一位的火之旗隊伍積分，爆發不可置信的驚呼，這才終於調動起觀賽間的氣氛，喚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眾人。

“我沒眼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