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聲瞧去。
藍衣少女步伐輕快,高高挽起的發髻上隻配了一根素簪。
少女瞧著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麵容清冷,身姿挺拔,眉眸中帶有幾分英氣。
蔣棋介紹著,“這就是我妹妹,蔣遙。”
蔣遙大方落座,與眾人一一認識,沒有半分扭捏之態。
席間,氣氛輕鬆而愉快。
回府路上,林襄忍不住感慨,“這邊關來的姑娘和定京城裡的還真是不太一樣啊。”
林妱笑著瞧她,故意問:“三姐姐覺得哪兒不一樣?”
林襄認真想了想,又搖頭,“說不上來,就是給人的感覺很不一樣。”
“的確。”林婉也開口道:“蔣姑娘瞧著就是位性情中人,從言談舉止來看,說不定同她兄長一樣武藝高強呢。”
林妱聽著她們的話,內心暗暗思索。
她想,比起性情中人,蔣遙更像個有血性的女子 ,勇敢又無畏。
隻是這對兄妹今生的命運又該如何?是否會同前世一樣?
林妱無處知曉,也同樣無能為力,她要守護的人,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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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嘉安郡主差人來林府尋林妱,邀她入宮一敘。
得到消息時,林妱正在她的院內同林襄下棋。
林襄慢騰騰起身,麵上頗有些不情願,“行吧,四妹妹去吧,我回去補個眠。”
林婉此時也不在府中,這幾日柳玫帶著她在林家的幾個鋪麵轉悠,一來是擔心她悶在府裡總想到退親的事,二來也是為她的將來做打算,現在就開始熟悉一些鋪麵的管理,對她將來成婚後當家百利而無一害。
林妱忍著笑安撫,“那三姐姐去休息便是了,待我回府給姐姐帶糕點。”
提到糕點,林襄又起了興致,她笑嘻嘻地應下,“那成。”
林襄離開後,林妱梳洗一番便進了宮。
剛進宮門,林妱就瞧見了嘉安郡主的身影。
她勾了勾唇,原以為她會派宮女在這等著,沒想到卻是自己來了。
瞧見她,嘉安郡主皺著眉埋怨,“怎麼這麼慢啊?”
林妱笑容拂麵,“是,都是我不好,讓郡主久等了。”
“我才沒等你呢。”嘉安郡主挪開視線,嘴硬道:“我隻是覺得悶才先出來走走的。”
林妱笑而不語,轉而問:“郡主今日邀我入宮,定然不止想見我,應是有事吧?”
嘉安郡主狐疑地打量她一眼,“你怎知曉?”
“乞巧燈會那日。”林妱先道出這幾個字,瞧對方依舊沒想起來,才繼續開口,“那日郡主便說宮內無聊了,我想郡主若想排遣無聊,應是不會邀我入宮的。”
“你想的可真多。”嘉安郡主擺擺手,“今日的確是我皇祖母提出想見見你,我又想著自宮宴那日後,我們也未曾好好說過話,便邀你來啦。”
嘉安郡主口中的皇祖母,便是當今太後。
按規矩,太後其實是她外祖母,可嘉安郡主一直是太後養在身邊的,太後為了讓她不與彆的皇子公主有差異,自幼時便讓她跟著喊皇祖母了。
林妱聞言微愣,她大抵知道太後想見她的原因是什麼。
見她不說話了,嘉安郡主以為她是在害怕,開口便安慰,“你彆擔心,皇祖母隻是聽聞你與世子表哥被賜婚了,想見見你,同你說說話罷了。再說了,我也在呀,你莫怕。”
陸景軺的祖父陸昌筠乃太後一母同胞的親弟,陸景軺又是陸家獨子,太後對他的喜愛同嘉安郡主一樣,從不遮掩。
如今想要見見林妱,倒是並不令人意外。
林妱看著她,笑道:“好,我不怕,勞煩郡主費心了。”
嘉安郡主揚起下巴輕哼一聲,“勞煩什麼呀勞煩,跟我還怪客氣的,咱們快走吧。”
去太後寢宮的路上,兩人一路交談。
嘉安郡主一個勁兒地問她這幾年在陵州的生活如何,是否有趣,仿佛要把這些年所有的問題都問完似的。
林妱也十分耐心的一一答複。
路過禦花園時,一記清朗的男聲喊住了她們。
“嘉安?”
嘉安郡主聞言轉回身子,問道:“五皇兄怎麼在這?”
林妱在一旁福身行禮,“見過五皇子。”
魏楚熠淺淺一笑,應著:“父皇宣我們去禦書房商談要事。”說著又將視線挪向嘉安身旁的人,麵上露出一絲不解,“你們這是去何處?”
嘉安沒作多想,回道:“我們去皇祖母寢宮,五皇兄你去罷,我們也過去了。”
魏楚熠微微點頭,“好。”
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魏楚熠也轉身朝禦書房去。
隻是還沒到,半道便遇上了另一方向來的陸景軺。
想起方才在禦花園的偶遇,魏楚熠輕輕勾起唇角。
他看向陸景軺,假裝無意狀問:“你知曉我方才在禦花園遇到誰了嗎?”
陸景軺懶洋洋掀動眼簾,不鹹不淡地問:“誰?”
魏楚熠笑了笑,“方才碰到嘉安和林四小姐了。”
果不其然,聽了這話,陸景軺步伐微微一頓。
“怎麼了?”魏楚熠轉頭看他,故作不知。
陸景軺輕咳一聲,“她,進宮來尋郡主的?”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
“似乎是要一同去太後那。”
陸景軺凝眸思索一陣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太後那,便去吧。”
“自然。”魏楚熠瞧著他,調笑道:“太後大抵隻是想瞧瞧,你未來的世子妃是一副什麼模樣。”
陸景軺這下不接茬了,瞥他一眼,“還不快走,要讓皇上久等嗎?”
“得。”魏楚熠連連點頭,“走吧走吧。”
另一頭,林妱也已經同嘉安郡主來到了太後的寢宮外。
在被嬤嬤領著進去時,嘉安依舊擔心林妱緊張,還不忘在她耳邊輕聲告知:“皇祖母很和善的,你不用擔心。”
林妱笑著回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對於太後的召見,林妱並無擔心。
因為她知曉,太後對於陸景軺有多看重。
朔康帝並非太後所出,隻是生母離世得早,自小便養在了太後膝下。而太後親生的僅有一女,便是嘉安郡主的生母,可惜長公主在生育時落下了病根,沒幾年就病逝了。
也正因如此,太後對陸家唯一的血脈很是看重,畢竟陸家才是真正與她血脈相連的。
殿內,太後正坐在太妃榻上閉目養神。
聽到有人走近的動靜,才緩緩睜開眼。
“嘉安給皇祖母請安。”
“臣女林妱叩見太後。”
太後目光和善地瞧著眼前的人,“賜座吧。”
嘉安郡主聞言拽著林妱起身,又拉著她在離太後更近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則坐在了旁邊那個上。
她笑著賣乖,“皇祖母,我可是把人給您帶來啦,是不是該給我點獎勵啊?”
太後聞言,不由笑著搖頭,“你啊,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說著,便招招手讓人將早準備好的糕點端了上來。
嘉安郡主一看都是自己愛吃的,抿嘴一笑,“還是皇祖母最疼我。”
李嬤嬤是太後身邊的老人了,同樣也是看著嘉安郡主長大的。
她一邊為太後添茶,一邊笑眯眯道:“太後自然疼郡主了,這宮裡頭誰不知道咱們郡主是太後的心頭肉呢。”
嘉安郡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吐吐舌頭,銜起一塊糕點不再說話。
太後這時才又將目光落在林妱身上。
眼前的少女神情自若,不懼不畏,那張還尚顯稚嫩的臉龐卻有著不合年紀的沉穩。
太後心中暗暗點頭。
陸景軺的婚事,她原是想插手的。
在她眼中,陸景軺儘管傷了身子,依舊乃人中龍鳳,絕不是哪家姑娘都能配得上的。
對於陸景軺從小便有的親事,她也是知曉的,隻是從未放在眼裡。
隻要她願意,隨時都能為陸景軺賜婚,卻沒想到被皇帝捷足先登了。
可如今見了這林家四姑娘,她突然覺得,這樣的女子成為陸景軺的世子妃,似乎,未嘗不可。
太後溫和地瞧著她,“景軺這孩子也是在哀家眼皮子底下長大的,沒想到馬上就要成婚了。”
沒等林妱回話,李嬤嬤就已經在太後的眼神示意下,呈上了一個錦盒。
“這是什麼?”嘉安郡主忍不住問。
林妱同樣好奇,心中卻也有了猜測。
在二人的目光下,李嬤嬤將錦盒打開,裡頭是一隻晶瑩潤澤的玉鐲。
太後身後將玉鐲取出,看著林妱緩緩道:“這是我娘留給我的嫁妝,今日便當是見麵禮了。”
儘管與她的猜測彆無二致,林妱依舊有些驚訝,她起身行禮,“太後,這太貴重了,臣女不能收。”
太後看向她挺直的脊背,愈發滿意,“我的嫁妝既是從陸家抬出來的,那回到陸家去又有何不可。”
“你就收下吧。”嘉安郡主在一旁忍不住說話,“這也是皇祖母的一番心意。”
話已至此,林妱哪兒還有拒絕的餘地,她恭敬行禮,“謝太後。”
太後朝她伸出手,“來,把手給哀家。”
林妱順從地伸出左手。
“今後入了郡王府,便是世子妃了,景軺身子骨差些,還要林姑娘多照顧些。”說話間,便將玉鐲套在了林妱手腕上,而後露出滿意之色,“剛好。”
玉鐲貼上手腕,有一瞬的冰涼。
林妱瞧了一眼,便認真道:“太後放心,臣女定會照顧好世子殿下。”
太後滿意一笑,“起來吧,今日來了,便同嘉安一道陪哀家說說話。”
林妱點頭,“是。”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殿外匆匆走來一位小宮女。
“稟太後,世子殿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