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x不對x到此為止(1 / 1)

“……了……給錢……”

“……乾嘛……為啥……沒……”

“……餓……零食……”

“你要買啥……最多五塊……路口,橋頭。”

“五塊不夠……不知道在哪兒……要回去買。”

“不夠彆買……進來的地方,樹底下,那麼近,隻要走兩步。”

“我找不到,我要回去。”

“耍我?上次還帶你去過。再說你瞎啊,那麼大個樹,比兩個我都粗,你看不見?”

耳邊的爭吵聲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耳熟。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那個犟著非要回家買東西的聲音宋映雪就來氣。她做了個深呼吸,使勁睜開眼。

眼前的手伸進水裡,翻著腳前麵的石頭。隨著手上的動作,水波也在劇烈晃動。有什麼東西從石頭下麵衝了出來,帶起一陣黃泥,清澈的溪水瞬間變的渾濁。

旁邊拿著簸箕的手堵在黃泥前進的方向,黃泥的速度肉眼可見的降了下來,而剛剛從石頭下麵衝出來的那個家夥速度還是一樣的快。

可惜了,它是很快,可也快不過八九歲的孩子。

“抓住了!抓住了!快看快看!好大啊!”

那個孩子捧著簸箕給其他人看,裡麵裝著一隻因為離開了水正在撲騰著的小魚。隻有十幾厘米長,但在這裡也算是個大家夥了。

旁邊的一個孩子也湊了過來,剩下站在岸上那個癟著臉的,好像擠在一起看魚的那三個人排擠她似的。

宋映雪想要改變視角,可惜神識好像消失了一般。嘗試物理更換視角也沒有什麼用,還讓她發現自己沒辦法控製自己的身體。

看著一切的發生,倒是也能理解。

隻能看著不能乾涉,還是自己身上曾經發生的事,大概是夢吧。

她記得這件事,記得很清楚。

這是她十二歲左右的時候發生的事,隻是記不清自己當時到底有沒有滿十二歲了。

接下來發生的事和她記憶裡的一樣。

岸上那個高的不像八歲孩子的女孩兒擠進人群,拍掉了簸箕,放跑了那條“罕見的大魚”,惹怒了在場所有人,包括當時大概十二歲的宋映雪。

“我餓了,我要吃零食,你給我錢。”

那張臉擺著十分囂張的表情,說著好像理所應當的話,根本不在意在場人員的怒目相視。宋映雪想,要不是身高不夠,這人大概要拿鼻孔看她。

是的,那句話是跟她說的。

“你不給我,我就跟舅舅說你到東溝裡來了!”

這句話也是。

大概是沒有感受到當時宋映雪的憤怒,隻以為她是聽到前麵那句話還不為所動,讓她的表妹覺得沒能在外人麵前成功使喚宋映雪很丟臉,於是開始嚎叫著要跟她爸爸告狀。

兩個領居家的小孩都感覺到了她的怒意,空手的小孩兒已經退回了岸上,手裡拎著簸箕的孩子有點手足無措但也是在慢慢往後退的。

宋映雪記得,當時因為太生氣了,她站在原地沒有說話。她表妹可能是覺得她害怕了,但事實上,她腦子裡已經開始模擬殺人了。

甚至到現在她都記得很清楚當時自己模擬的場麵。

就算在她的腦子裡畫麵也很清晰,一比一的複刻就像是現實提前預演一樣,這也算是一個特長吧。

在模擬想象中,她默默彎下腰從溪水裡摸了一陣,挑中了一個能讓她拿在手裡握的很穩的,最大的石頭。

她拿起石頭,慢慢朝她表妹走過去,在三個小孩子茫然的眼神中用另一隻空著的手抓住了她表妹的衣領,稍微一使勁把人甩進了不到小腿深的小溪裡。

整個過程中,她一直沒出聲,臉上也沒有表情。

被甩進水裡之後,她表妹好像終於知道害怕,在淺水灘裡撲騰,根本坐不起來。

宋映雪看了一會兒她表妹狼狽的樣子,沒等那小孩兒坐起來,她走過去抓住那小孩兒的頭發,把人按進水裡。

就像電視劇裡的刑訊一樣,按一會兒再把人提起來。

反複幾次,在人淹的半死不活的時候,她把人拖起來,丟到岸上。

歲數相差不大,對比起來她的力氣也不是很大,甩開一個小孩兒沒問題,但把一個小孩兒拎起來再扔出去她做不到。

至少,沒辦法把沾了水變重了的小孩兒整個扔到岸上。

小溪裡的水和岸的分界線並不是很明顯。

小孩兒嗆了不少水,顧不得大部分泡在水裡的身體,隻能撐著腦袋趴在地上不停咳嗽,完全沒感受到身後襲來的危機。

宋映雪十二歲的時候還不是個死宅,喜歡到處跑的孩子身體自然不會太差。

她記得當時在腦海模擬裡麵,自己甚至沒有害怕製不住表妹,根本沒有控製動作的預演。

她站在水裡,麵前是她表妹咳嗽的不停上下起伏的腦袋。幾乎是手裡的石頭第一次砸下去的時候那個孩子就沒有什麼掙紮的動靜了,但她沒有停止動作。

她蹲下來,撿起那塊石頭,一下又一下的砸著同一個地方。

溫熱的血液濺上她的臉頰,腦海模擬出的場景就像真實的殺人現場,連屍體被石頭砸的時候產生的一些物理運動都像是真的,還伴隨著兩個小孩兒的尖叫。

小孩兒的……尖叫?

這不對。

她的精力是有限的,十二歲的年紀一比一複刻眼前的場景還有一個人的反應已經是極限了,在她腦海的模擬裡麵根本沒有那兩個小孩兒的反應。

這不是她的記憶,但她沒看過這樣殺人的場景也這樣沒殺過人,沒有足夠的素材,夢境是不會這樣呈現的。

這不是夢。

沒來得及再次嘗試控製身體,兩個小孩兒的尖叫戛然而止,周圍的動靜也都消失不見,連樹和水都不再隨風而動。

就像是時間停止了一樣。

怪的是,這個時間停止貌似並不是很完整,宋映雪看著她的身體還在不停的砸著這具腦袋的部分已經快變成爛泥的屍體,還有隨著她的動作晃動著的水波心裡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她還是控製不了這具不知道是不是她本人的軀體,隻能看著這具身體行動。

不知道砸了多久,在宋映雪的“表妹”的徹底從‘妹妹醬’被砸成‘肉泥醬’之後,她的身體停了下來。

宋映雪看著視野的變化,她知道她的身體在乾什麼。

她站在原地,似乎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持續了這麼久的劇烈運動,就算是十二歲的宋映雪也會累的癱在地上,抱著打了泡的雙手疼的大口喘氣。畢竟歲數放在這兒。

但她的身體沒有這樣的反應。

做完了欣賞課的作業,她邁開步子,走到比岸邊的溪水稍微深一點位置。

宋映雪猜她是要處理血跡和那啥漿子。

可惜她猜錯了。

等身邊的水波停止波動,她的身體彎下腰,影子印在水麵上。

宋映雪眼前一晃,再睜眼就看見自己的身體低著頭看著她。

這個視角,她應該是變成水裡的倒影了。

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完全不打扮,要不是還算乾淨,簡直跟個野猴子似的。

看見她的眼神逐漸清晰,‘野猴子’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臉上的血液和那啥順著皮膚緩緩往下滴,看著就像個惡魔。

“你看,我做到了。我知道,你當時是很想這麼做的,對吧。”

不是像,這‘野猴子’就是魔,是她的心魔。

宋映雪看著女孩兒臉上該馬賽克的東西滴下來,好像要滴到她臉上,忍不住想要躲開。

但倒影怎麼可能隨自己心意而動呢?那東西還是滴了下來,滴在水裡,沒有滴在她的臉上。

看到她想要躲開時的那個眼神,那‘野猴子’更得意了。

“你看見了嗎?你嫌臟!你沒有害怕,你在嫌臟!哈哈哈哈!”

‘野猴子’說得對,她沒有害怕一個生命在她手中離逝,她在嫌棄那坨好像即將要滴到她臉上的‘妹妹醬’。

她不正常,她一直都知道。

“那你當時為什麼沒有這麼做呢?”

疑問的句式,但宋映雪並不認為這是一句疑問句。

“因為你害怕坐牢。”‘野猴子’稍微站直了一點,倒影的視角卻沒變。

‘野猴子’俯視著水裡的倒影,好像她才是身體的主人:“真稀奇!你這樣的怪物也會害怕坐牢……哦~不是害怕坐牢,是怕死啊!哈哈哈哈!也難怪,人之常情嘛!”

‘野猴子’有一點說的不對。

不止是怕死,也怕坐牢。

十二歲的年紀對生死根本沒有概念,也分不清教師長輩們口中的少管所和看守所甚至是監獄,隻知道犯法了要被關小黑屋。

在這個年紀的少年少女們的印象裡,關小黑屋就等於坐牢。

宋映雪靜靜的聽著這東西不停的叨逼叨,總結一下,大概意思都是‘害怕不是感情的一種嗎?搞不懂感情的怪物也會害怕?’之類的嘲諷什麼的。

“我說,自言自語,也差不多該到此為止了吧。”

既然搞清楚了自己身處的地方是心魔幻境,剩下的就好處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