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你做得很好,其實覆燈門的秘密你已經找到了……隻是,隻是我已沒有償還你的機會……”山卿在得知事情全貌後,悲從心來,愁眉不展。
“原來公子要找的真的是火靈元,謝謝你把真相告訴我,我可以更加安心地離開了。公子不必愧疚,這一切我都心甘情願。複興之路坎坷,月娘無法再相伴左右,還望公子萬事保重。”柳月娘含淚寫道。
山卿心思雖深,卻不善言辭,縱使此刻他內心有萬般情緒千般話,也無法用語言表達,隻是雙手抱拳,向柳月娘鄭重行了一禮。
這一禮,柳月娘看呆了,看愣了,她第一次意識到,眼前這個令她牽腸掛肚的男人,她似乎從未真正懂過。
多年的愛與思瞬時翻湧而出,兩行淚水滑下,她知道這泛濫的情意再也壓不住了,臨走之前,她想任性一回,她想要個答案。
“公子,十三年來,你可有一刻對我動過心?”柳月娘顫顫地寫下這句話。
山卿怔住,從他與柳月娘相識之初,便充斥了利用。最開始,他抓柳月娘回府,隻是想利用她做解毒試驗,後來毒解了,他便利用她成為自己的棋子,哪怕之後他被打動,把柳月娘當朋友看待,卻也絲毫沒關心過她內心的情感,全然不知柳月娘對他用情已深。
山卿側過身去,不敢再看柳月娘的眼睛,他痛心疾首,卻隻能冷酷無情,一字一頓地道:“我的心,早已獻給了觀火州,除了王族複興,不會再為任何事動心。”
對於這個答案,柳月娘其實已在心中過了千萬遍,但她就是想聽山卿親口說出來,親手斬斷她的念想,可眼淚止不住,心痛止不住。
其實她還想問“那玲瓏公主呢”,卻終究是沒問出口,她從不讓山卿為難,即使到了生命的最後時刻,依然把山卿的感受放在了心尖的位置。
原離察覺惡靈穩定了下來,可她的靈力似乎在一點一點地消散。柳月娘此生心願已了,惡靈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但原離卻憋屈得很,大喊道:“柳月娘,你不準走!你,你,你忘了我的乾坤袋了,反正不管如何,你都不能這麼輕易地走了!”
柳月娘似乎聽到了原離的話,淡然一笑,對山卿寫道:“公子,最後,月娘還有一事相求。”
山卿道:“何事?你儘管開口。”
柳月娘寫:“宸金人給過您一個布袋,不知您可否把它送與我?”
山卿從衣兜中取出一個破破爛爛的布袋,道:“你是指這個?”
柳月娘點頭。
山卿猶豫片刻,然後將布袋緊緊握住,道:“月娘,你有所不知,這不是普通的布袋,而是乾坤袋。我的一位摯友囑托我守護此物,所以,抱歉……”言閉,他把乾坤袋仔仔細細地彆到了腰間。
聽罷,惡靈像被戳開了個口子。刹時,大把大把的靈力噴薄而出,它再無力量操控柳月娘的肉身,柳月娘一下子癱倒在地。
傳令石內,原離與柳月娘最後一絲遊魂相遇。那遊魂輕飄飄的,原離不停地揮手去抓,卻怎麼也抓不住。
“對不起,沒完成,第三件事。”一句極輕的話在傳令石中回蕩。
原離忙道:“回來,你不能言而無信,事沒成就不能走!”
“你,名字。”
“原離!柳月娘,我是地獄靈使原離!”
“謝謝,原離。”
最後的靈力散儘。
柳月娘以惡靈之態魂飛魄散,置於輪回道外,從此消失世間。
山卿環抱柳月娘,頭深深埋下,肩膀一抖一顫,不知是否在為柳月娘的死而落淚。
但原離不管,山卿流淚也罷,不流淚也罷,柳月娘終是含怨而去。
她重掌身體,雙腳蹬地彈起,雙手攥拳偷襲,在把山卿擊倒的同時,一個回旋轉身,神不知鬼不覺地勾走了山卿腰間的乾坤袋。
原離的拳頭注入了她全部的靈力,即使強如山卿,在沒有任何防禦的情況下受此一擊,也無法全身而退。
“這一拳,是替柳月娘打的。”原離高昂著頭,俯視半跪在一旁的山卿,拋出幾個靈字。
“你是剛才救我的高人?”山卿捂著胸口道。
“高人嘛,我愛聽,但我絕不是救你那個。”靈字還未寫完,原離就從乾坤袋中取出一顆意靈丹口,大口咽下,對山卿施展了一個靈力十足的飛腿。
山卿被踢到五丈之外,束發散落,甚是狼狽。
“這一次,還是替柳月娘打的。”原離又咬碎一顆意靈丹,飛速寫道,“她都要死了,你還不說點好聽的話,真是良心被狗吃了!”登時,原離一躍而起,從地飛天,又從天入地,仿若飛箭一般,“嗖嗖”地向山卿襲去。
有一有二,不可有三有四,若再被擊中,那就不是山卿。隻見山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住了原離的拳頭,手中靈力一現,強硬地把她推了出去。
“你為何能打開這乾坤袋?!”山卿怒吼。
原離哂笑一聲,把乾坤袋向上一拋,那袋子乍然靈光四射。隻見原離從一個麵色蒼白、神情淡漠的冷美人,搖身變成了一個古靈精怪、黑衣凜凜的女魔頭。
她一邊接住快要倒地的柳月娘肉身,一邊甩了甩披散的長發,豈料一縷打結的發絲迷了她的眼,她連忙用手撲開,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挑眉道:“虧我還覺得你是個聰明人,你也不動腦子想想,能打開這袋子的,除了它的主人,還能有誰?!”
山卿似乎已被這場麵震懾,那雙有神的眼睛霎時神飄忽不定,他暗暗嘀咕:“靈使原離……”
山卿的聲音極弱,原離聽不清他說了什麼,隻是發現他搖擺不定的殺意突然悉數散儘。
見好就收,這可是原離四處惹禍,卻至今還沒翹辮子的生存之道。她趁山卿萎靡出神之機,將柳月娘的屍身收入乾坤袋,留下句“山卿公子,後會無期”,便踏風離去。
寶貝失而複得,靈魂重回原身,本是件高興的事,但原離一想到馬上要麵對瘸子便有些犯愁:若是瘸子見自己變了個樣子,不肯相認,那該如何是好?
哪料原離的愁還沒解,火卻頂了上來。
覆燈門外空空如也,彆說瘸子了,就連那個快散架的輪椅都消失不見了。
“死瘸子,奶奶的!”原離脫口就罵。罵完,她不由感到一絲熟悉,這一幕,似乎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