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彤掩唇輕咳一聲,“就是想試試”。他抬眸恰好對上溫扶靈眼中的震驚,他笑了下,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溫少主,這個石人似乎是有些不同”
溫扶靈神色一頓,接著微微點頭,“那你看仔細些,這幾個好像也有些不同”,接著便繼續查看自己周邊的情況。
夜無冥將墨彤的動作儘收眼底,眼底生出了幾分冷意。他的動作一點也不像是隻是試試,若是試試也隻會是推門在前,用靈力在後,如此這般根本不符合常人行為,他知道什麼?進入靈礦的法子嗎?
一直未開口的紅衣人忽然開口,“或許開門法子藏在這些石人中”
顧方寧聽了他的話轉身去看那些石人,細細打量起來,方才他不是沒有這樣的猜測,隻不過這些石像身上通體又一塊石頭所刻,看起來並無機關,也無可以轉動的底座,不像是能開啟石門的機關所在。顧方寧道,“可是方才已經將這些石人查看一遍了,並未發現什麼端倪啊”
南明嫣道,“那衡文景他們是如何進去的?難道這石門還認主不成?”
顧方寧哂笑道,“石門認主?又不是靈獸靈寵,如何認主?彆開玩笑了”
“也或許沒那麼麻煩”梅清寒說完,目光掃向一旁的石頭架子。
顧方寧看過去,隻見石俑側麵豎著一個石頭架,架子上豎著各類兵器。“這架子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這地方他方才就看過了,就是普通的兵器而已。這裡有這些石人,旁邊放一些兵器倒也不奇怪。
夜無冥循著梅清寒的目光往那邊一掃,臉上有幾分了然道,“最明顯的地方往往最容易被人忽略”
“這些石人中有些人手中沒有兵器”
一句話如剔骨灌頂般在顧方寧心中炸開,他快步走到石人旁邊,果然發現他們有的人的手隻是虛虛的攏著,像是原本拿著什麼東西,手裡的東西卻不知所蹤。
顧方寧眼睛一亮,“我知道了!他們手裡的應該是那應該是那架子上的兵刃,這莫不是開門的機關?”
他快步到了石架旁,一個兵器一個兵器的看過去,忽然目光一頓,“竟然還有一隻毛筆?”,說罷轉過頭看向夜無冥和梅清寒,“二位,用毛筆的是什麼兵?”
夜無冥目光淡淡,“不知道”
溫扶靈道,“用毛筆的,會不會是傳信兵?”
顧方寧點了下頭,“是不是將上麵的兵器各自放對位置我們便能進去?這也太簡單了吧”
南明嫣似乎見不得人犯蠢,語氣有些嘲諷,“簡單?沒拿兵器的石俑有十幾個,而且他們除了長相,穿的都差不多,除了認識他們的人,這咱們怎麼知道他們誰拿什麼東西”
溫扶靈低聲道,“雖說是在明顯不過的破陣方法,但也因此無從下手”
顧方寧沉默片刻,一把從石架上拿下一樣兵器走向石人,“先試試把能對上的先對上吧”
走到一個石人身邊,顧方寧自顧自的說,“你看這個人身材魁梧,背上背著劍駑,那他的兵刃應該就是這一桶箭矢”。他小心翼翼地將箭矢放進那石俑的手中,做好準備,打算隨時準備好陣法的攻擊,但是他等了片刻,箭矢放入石俑手中後,並沒有發生什麼動靜,“這應該就是放對了吧”
他興奮地回過頭去看其他人,“你們看正好卡上了,應該就是這樣!”
見眾人臉上的神色都沒有好多少,他撇了撇嘴,“看你們這幅樣子,這不是已經成了一個了嗎,用得著如此沮喪?”
說著他又拿了一個長槍,走到一個石人旁,“我覺得這個應該放在這,你們看看他的手上,這分明是慣常用槍導致的”
顧方寧看向梅夜兩人,盼著他們給個眼色,然而這兩個人自從進了這陣法除了剛才蹦出兩句話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不吭氣了…
他心道,他倆人雖然聰明,但是也不是樣樣都能看明白的。
他想了想還是把手中的石槍放進了墨彤說的那個石俑手中,依然沒有動靜。
梅清寒走到兵器旁,拿下那杆石筆仔細看了看,接著走向一個身子纖瘦的石人,夜無冥跟上他的步子。
“梅少主”
耳邊響起一道傳音,梅清寒冷眸掃了一眼身側的夜無冥。
“梅少主在想什麼?”
梅清寒看著眼前的石人端詳一般,並未理他。
“梅少主方才看了顧方寧良久,在想顧方寧為什麼這般傻氣,還是一會兒該如何帶著他甩人?”
梅清寒目光不易察覺的一頓,接著便再次冷冷掃來,這次卻不是匆匆一瞥,夜無冥對上他的眼,“打算帶他去哪?”
顧方寧看到梅清寒手中的石筆,衝他道,“那個石筆是不是應該方才那個人手中?你看姿勢都對的上”
梅清寒掃了那石人一眼,並未立刻動作。
“梅少主猜猜如果我想破這個機關要多久,帶著這些人追上你們又要多久?”
夜無冥傳音中的話音剛落,地麵就猛地震動起來,原來方才顧方寧將一柄石刀放在了一個石人手上。地麵驟然劇烈震顫,石俑紛紛動了起來。與此同時四麵石壁驟然向中間擠壓過來,四周都被岩壁封住了去路,隻剩下被圍在其中的眾人和石俑。
忽然地麵晃動中伴著什麼聲響,眾人看去,隻見岩壁移動的縫隙中忽然湧出無數體型碩大的毒蟲,墨彤剛想向這邊躍來,就被迎麵而來的數隻毒蟲砸了個滿懷。
“你!”
夜無冥神色如常地回過頭。
顧方寧麵色一白,他想到了這石人會動,沒想到這周圍的石壁也會動!他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隻是那聲音在劇烈地撞擊聲中顯得微乎其微,“這…該如何”
石俑受靈礦中的靈力所染,攻擊上帶著靈力。石俑排山倒海般攻來,他們雖然是由石頭所製,但是靈活上一點也不遜色於人。
衣襟猛地被扯住,夜無冥便與梅清寒一同瞬間消失在原地,與此同時顧方寧剛穩住身形就被一股大力向後拽了過去。
溫扶靈在一片混亂中看向梅清寒兩人的位置,卻發現那裡已無人影,正在左右尋找之時,胳膊就被一股力量向後拽了去。
顧方寧、溫扶靈和樓佩風意識到身後有人的下一刻便眼前一黑,下一刻睜開眼時眼前已經陡然換了景象。
與他們一樣的還有夜無冥,梅清寒的瞬移術,除了他自己可以在須臾千裡的移動中睜著眼,其他彆人都會受不了。
顧方寧被眼前的亮光刺的眯了下眼睛,隨即驚訝的看著眼前巨大的礦洞和眼前的幾人,“梅少主,這是…”
梅清寒簡言意賅,“情急”
“那他們…”
溫扶靈乾脆道,“應該不會有事,我們快去找文景”。
礦洞極大,有幾道分支。
“可仙尊是紅塵穀的貴客…就這麼將人撇下是不是有些…”顧方寧沒敢說太明白,說到底他和梅清寒之間還是存在一定的生疏。
梅清寒沒理會他,原本他隻想帶顧方寧幾人,他們分彆身為仙門少主和紅塵穀之人,懂得事情利害關係,可是奈何若是將夜無冥撇下,隻怕他不定在關鍵時刻要弄出什麼亂子。
夜無冥道,“石俑而已,他二人的法力都可應對”
幾人不再逗留,在巨大的靈礦洞中向前找去。
顧方寧邊走邊壓低了聲音,“可是,梅少主是如何找到進門的法子的?”
梅清寒便走便放出神識查探二人的蹤跡,夜無冥替他道,“那隻石筆是生門”
“但是那石筆若是放在了石像上,才是殺陣”
“為何?”
“若是生門,梅少主早就那般做了,不會遲遲不動手”
他話音剛落便對上了梅清寒掃來的目光,夜無冥微微挑眉。
傳音聲又響起,他輕聲道,“梅少主故意的。你是怕那些人進了衡家靈礦”。
靈礦是一個仙門的根基,梅清寒沒有道理將許多不知底細的人放進來。
“為何帶著我?”
梅清寒難得理會他,“若是不帶你出來你會怎樣?”
“開這石門的法子我已然尋到”
梅清寒像是心中早已有答案,此刻也不再多問。
“其他幾人也就罷了,南明仙子也不帶?”
梅清寒目光不明所以地看他,夜無冥懂了他眼中的意思,為何要帶?
夜無冥心情沒來由的大好,“梅少主如何知道這石筆是靈礦生門?”
“這石筆最輕”梅清寒隻說了一句。石筆最輕,衡文景最容易拿起來。
說來也算是幾個仙門的趣聞,各個仙門的小輩中,衡文景算是最為沒有修煉天賦的,所以旁人同樣的年紀已經能夠移形換物,可是他還連太重的兵刃都拿不動。
衡文景年幼之時便被帶進靈礦的事隻有少數人知曉,其中就包括梅清寒。他猜想那時的他必然拿不動那些兵器,能拿的起的就隻有這一樣東西。
靈礦核心有多重要就有多危險,這石門認主,但是衡玉華仍是不太放心,擔心衡文景不小心觸動了哪裡,於是便在石筆中設下生門,以保他性命。
“年幼之時就被帶進了靈礦?為何?”
正當夜無冥以為他不會繼續說時,梅清寒卻繼續道,“衡文景的事其實並非秘密,仙門之中大多知曉”人人心知肚明,所以也就沒什麼人刻意提了,畢竟都過去了很多年。
“衡文景的身子本身並無修仙靈氣,若是他自己修煉,恐怕百年也難有所成”
夜無冥了然,因為如此,所以衡宗主將他帶去了靈礦中靈氣最為豐沛的地方修煉。
“梅少主倒是難得的耐心”
梅清寒垂眸,一道纖細如發的銀白色絲線出現在了他的手腕上,那絲線下墜又升起,末端落到了夜無冥的衣袍上,隱在衣袖間。
夜無冥的神色一瞬間變得極冷,半晌他自嘲般道,“我還以為梅少主有幾分相信了我,原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你不是要我的仙骨嗎?我為何信你,更何況方才威脅我的不是你嗎?”說到後麵,梅清寒的眼中也滲出了冷意,他平生最恨被威脅。他本就沒打算將夜無冥留在外麵,此人變數太大。
夜無冥垂眸良久,忽然笑了下,“的確”
他停住腳步,並未用傳音的方式,而是開口道,“梅少主可曾相信過什麼人?”
梅清寒沉默片刻,並未回頭,“從未”
梅清寒閉了下眼,他心中告訴自己,蒼雲山的玄鐵鏈與碧草凝血露,礦洞黑暗中的牽引不過都是假像,這個人一開始就說了他是為何而來,他的目的不過是為了感動自己而已。那些行為生於虛假,引出的心中繁雜心緒便也是虛妄,既是虛妄,利落地斬斷便可以了。
若貪戀,即可悲。
顧方寧不知道什麼時候回過了頭,看到了停住步子的夜無冥,“謝兄,怎麼突然這麼問?”
夜無冥目光幽沉,並未開口。
良久夜無冥終於邁開了步子,梅清寒的性子自己不是一開始就清楚嗎?若他這般好相與,又怎會落得前世那樣一個下場,他自然是什麼都不信的。
僅因為一兩次刻意討好就相信自己,才不像是梅清寒會做出來的事。
自己最初的目的也並非打動他不是嗎?而是探尋當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