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落在地麵,借助劍身的光亮看清了周圍,這是一條不長的石道,正前方是緊閉的石門。
梅清寒用劍尖在石門外的機關輕輕一撥,隨即石門轟然打開。
跨過一道石門,梅清寒並未立刻上前。
他的身後眾人已經跟上,同樣跨入了石門之後便再未動。
隻因他們腳下是邊沿狹窄的懸崖,身前是距離崖邊相距甚遠,隻能縱身而過的懸浮石台,而石台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
每個石台隻能站一人,石台之間有一丈遠。
南明嫣驚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千機雲台?”
傳聞中千機雲台不能禦劍,不能飛舟,行將踏錯便是萬丈深淵。
顧方寧歎道,“衡家為了守護靈礦果真下本”
墨彤道,“不僅是衡家,若是你家說不定比這還要誇張”
顧方寧看向他,“你知道我是誰?”
“論世麵在下也見過一些,風雲州的印記自然不會不曉”
樓佩風及時出聲,“顧少主,墨公子與我家少主有救命之恩”
顧方寧從未下過自家靈礦,但是想來也是,每個仙門的靈礦重地必然被保護的極為周密,聽了這話也沒反駁。
“這千機雲台上不可禦劍掠過,隻可往前,不可往後,踏錯一步便會落入下麵的深淵中,我猜想這深淵中定然不會是泥土平地”,夜無冥說罷,微不可查地一拉梅清寒,對眾人道,“諸位誰來先走”。
梅清寒被他拽到一邊,一時間沒有說話,因為他的確是第一次見這雲台,需要點時間看看石台應該如何走,若是其他人能夠更快地想出來也好。
夜無冥知道眾人跟著下來,自然是有人想要幫忙,有人抱著其他目的,其中奔著靈礦目的的自然比他們著急。
溫扶靈凝了凝眉道,“我來”
“溫少主考慮好,若你踏錯了,彆說救衡文景,就算之後衡文景快死在你麵前,你還有力氣救嗎?”
夜無冥掃了他們幾人一眼,什麼都不做打算坐收漁翁之利,怎麼可能?他可不信這些人都一腔赤誠地幫著尋衡玉華和衡文景,“墨公子,聽聞你來自墨澤洲,此地及擅長這種機關之術,不如你先來試試”
墨彤掃了一眼眼前的千機雲台,“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隨即他輕笑一聲,“千機雲台而已,也並非什麼難事”
墨彤兩三步走上前去,對站在邊上的溫扶靈微微一笑,“請溫姑娘讓開些”
溫扶靈看了他一眼,往後退回了半步。
墨彤看著眼前三十丈寬的斷崖和雲台目光漸漸嚴肅,他躍上一個石台,等了片刻後向左轉身向斜前方躍了上去,如此這般已經連續躍了十幾個石台,眼看就要到了對麵。
夜無冥看著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旋即也跟了上去,梅清寒緊跟其後,他沒想到墨彤竟然破解這千機雲台竟這樣快,對他的警惕之心重了幾分。墨彤雖是衡文景的密友,但是梅清寒對他卻並不了解,不知此人底細如何,此處為衡家靈礦一個不甚便容易被人動了手腳,到時候再調查靈礦一事就更複雜了,至於夜無冥……
他看了眼他的背影,著實有些摸不透他的意思。他似乎對一切都頗為了如指掌,從來都是一副從容淡然的模樣。衡家靈礦出事那些日子他不知去了哪裡,這件事跟他會有關係嗎?如果有關係,他的目的是什麼?如果沒關係,那麼他怎麼會突然出現在花鄉鎮?還主動被卷了進來。
他想去揣測他背後最深遠的目的,可是夜無冥自從出現在他身邊,的確是一件傷害他的事都沒做過,隻是為了仙骨嗎……
這個人身上真的有太多謎團……
出於對於未知危險的本能防備,他理應躲這個人遠遠的,但是他卻總能用他難以拒絕的方式湊過來,就像這次,他對於自己心理把握極準,就像是他對身後那些人的把握。與其讓他們呆在外麵倒不如將他們帶入靈礦,將這些紅塵穀以外之人攏在一處,方便行事,也免得讓他們在外麵再生事端,他自己心中也是這般想。
眾人紛紛通過雲台,隻出現了一個小差池,顧方寧躍上最後一級石台時突然腳下一滑,就要栽倒,一隻腳下已經踏空,幸虧被後麵的紅衣人隔空打了一道石子做了墊腳石,才登上了雲台。
顧方寧目光感激地看過去,就見紅衣人目光依舊冷淡。
一行人也算是有驚無險。
“墨公子當真對陣法精通,連衡宗主設下的千機雲台都不費吹灰之力”
墨彤笑了下,“僥幸罷了”
“隻是不知為何這千機雲台要這樣過?”
他笑道,“千機雲台雖然消失於世間多年,但是到底也會留有蛛絲馬跡,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過,這雲台最初就是又一個從過軍的修士所創,若我猜的不錯這是一套兵法,我的走位隻不過是按照兵法將其走出了來而已。此雲台陣為圍困之局,按照行為上,避為進,退為假,走為虛的法子走出來便可”
夜無冥的神色隱在麵具之後,笑道,“墨公子倒是飽讀詩書”
梅清寒等人繼續向前,不知走了多遠,梅清寒忽然停住了腳步,因為他們眼前赫然又出現了一道深淵與千機雲台。
南明嫣道,“又是千機雲台?”
顧方寧臉色一垮,“怎麼這麼多千機雲台”
墨彤微微搖頭,“不,你看那塊石頭”
那石台之上赫然裸露出一塊缺口,正是方才紅衣人用石子為顧方寧墊路時打出來的。
他們像是繞了一個圈,又走回了原地……
南明嫣思索著方才他們經過的地方,“難道雲台前後都是圈地法陣?”
所謂圈地法陣就是指自成一個循環空間,一旦踏入便會走上原來的道路,相當於不斷圍著雲台轉圈。
顧方寧恍然道,“我說怎麼這一段路走的怎麼這般順利,原來又進了陣”。想來他們方踏上最後一個雲台後的地麵便進入了陣中,所以才這般神不知鬼不覺。
隨後他話鋒一轉,“不過這倒是不難破,隻要再走上一次,在踏上地麵之前,用法術破了陣法便可”
南明嫣雖然也有百年修為,但是對於陣法卻是不甚熟悉,“所以我們還得走一遍?”
梅清寒忽然開口,“不”
他一開口,眾人便都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這不是圈地法陣”,梅清寒隻說了這一句卻忽然沉默了,夜無冥知道他懶得向眾人解釋的那般細致……之前在花鄉鎮查探溫扶生畫像一事時他還以為這人終於話開始變多了,合著這話多話少也是因不同境況而區彆……
他總算知道為何前世梅與這幾個仙門少主也有不少接觸,為何多年還是那般生疏,他這一字千金的架勢,縱使他們見過多少次估計也說不上幾句話。他就說這麼幾個字,旁人也搞不懂,他也不解釋,那些人能懂他的意思才怪…
其實許多長袖善舞,八麵玲瓏之人並非待人有多麼真誠至善,其中能說會道之功功不可沒,但是梅清寒這人卻偏生相反,他為人性格疏冷,不喜歡與人寒暄,縱然做下了許多事,但是做完後便喜歡將場子砸了,或是根本不讓彆人知道,比如之前幫助顧方寧本就是順手的事,一個普普通通的丹藥便能換一個仙門少主的人情。
縱然是如今的梅長秋,為了仙門與其他幾個仙門宗主也都維持著不遠不近的關係。
可他…
他覺得他不是不懂。
顧方寧話多,有什麼想不通的便問了出來,“不是?可是我們明明回到了原來的地方了啊”
夜無冥幽幽道,“梅少主的意思是,這陣法雖然像是圈地法陣,但是卻不一定是。石台的確是方才的石台,但也許隻是一道虛像,一旦你踏上去…”後麵的話他沒說,眾人也懂了他的意思。夜無冥覺得他如同將軍帳下的傳令兵一般,將將軍的意思傳達下去,而這大將軍…就在一邊…不…那人正在琢磨陣法,已經沒有在聽他們之間的話了。夜無冥眼中忽然浮現出幾分無可奈何的笑意,覺得有些荒唐,前世他非要認他為師,但是二人卻如陌路一般,如今他故意與他為難,卻倒是靠近了許多。
“虛像?難道是幻陣?”
南明嫣不解,“若是幻陣,這裡的雲台不可能是真的雲台,又為何會有這一模一樣的豁口”
顧方寧點了下頭,“就是!這要是幻境可太真實!也就衡宗主這等修為之人做的出來了”
他二人邊說邊想著其他可能,墨彤和那紅袍仙尊一直沉默,沒有開口。
夜無冥掃了一眼那沉默寡言的紅袍人,心道,若是這人和惜字如金的梅清寒二人同處一室,要多久才會開口說一句話。
他思量片刻道,“眼前這些石台有幻境,但是卻並不隻是幻境。”
他雖然像是在和眾人說話,但是目光卻是看著梅清寒。
梅清寒聞言,微不可查的掃了他一眼,對他的話不可置否。
顧方寧點頭,“原來如此,那既然是幻陣,碎了它便是”
“幻陣碎了,靈礦內就沒彆的陣法了嗎,那這靈礦也太好闖了。我猜想眼前這陣法是留給進入靈礦的衡家之人的,至於到這裡的其他人,要麼是盜靈礦的賊人,要麼是心懷不軌之人。那便被一視同仁了,誰知道打破了幻陣又會出現什麼樣子的殺陣呢?”
“所以這整體並不是幻境,而是如方才一樣破解之法排列的石台?”顧方寧聽了他的話先是背上微微滲出了些冷汗,若是像他所想直接過去指不定會被其他陣法折騰成什麼樣,無奈道,“過又不能過,破又不能破,難道隻能在這裡等著嘛,您二位就彆賣關子了”
沉默良久的梅清寒眉頭一鬆,道,“過”
“過?怎麼過?”
夜無冥循著梅清寒的目光看去,見他在看那雲台旁的空隙,空隙之下便是黝黑不見底的深淵。
夜無冥心思一轉,有幾分想明白了梅清寒的想法,緩緩道,“這幻陣呈先出這般景象無非就是想讓我們以為這是幻陣將其打破或者再如原來一般踏上一次雲台,闖入者若是以為是幻陣便會觸動其他殺陣。但若蠢一些,察覺不到這是幻陣,又或者以為這是圈地陣法,便會又一次如方才一般踏上原來的路,也是死路一條”
“所以若是不想在這幻境中栽跟頭,或許隻能反其道而行之,走那些空著的地方”
顧方寧先是被他的話驚出了一後背的冷汗,若是剛才他自己來此定然會以為這裡是個圈地陣法,說不定就躍上雲台了……他心中謹慎起來,“不是雲台的地方都能走?就這麼簡單嗎?”
夜無冥沒有說話,看向前麵千機雲台的目光更加幽深了幾分,以他所想,這裡能踩的地方定然不會是除了雲台所有的地方,否則直接走上去便可,而且這能踩的地方必然要與雲台有些聯係,方便衡玉華以外的衡家人進入。
南明嫣看著深不見底的黑暗,臉上有幾分不相信道,“可這也隻是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