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渣男,他最瞧不起。……(1 / 1)

穆瑛怔愣片刻,甩開燕白的手,喃喃道:“一定是哪裡有問題。一定是哪裡不對。”

他重新割開手腕,疼痛並未使他猶豫,血液的飛濺隻令他更顯失去理智。血液與墨汁混合,瘋狂攀上他的雙眸,救命的稻草轉瞬間幻為毒蛇的尖牙刺入他的體內。

三年裡唯一的希望,支撐他忍辱負重的唯一期盼,溺水之人唯一的浮木如此輕易就破碎在眼前,穆瑛無法接受。

通天達地陣再一次激活,遙遠的集市、皇城的官眷、深林的宗派仿若畫軸在他眼前徐徐展開,四象環繞其身,他踏入雲端,靜謐的深黑降臨,在無法感知空間時間的虛無裡,穆瑛感受到一陣注視。

他抬首回望,那片黑似是離他十萬八千裡,又似是近在眼前。一點白光從黑的深處湧現,他抬手觸碰,在視線被手指遮擋的刹那,他觸碰到了那點遙遠的白光。

穆瑛的手點在了燕白的眉間。

“我......又回來了。”穆瑛雙眼放空,神情落寞道。

燕白捉住他的手,回答道:“嗯,回來了。”

陣法沒有被破壞,卻也不再回應穆瑛的期待。天色逐漸變晚,北乾湊上前,手腕上是紅紅的印子,宛桑榆仍是抱著刀守在小巷口。

他很累,不想說話,就像骨頭都被抽掉一般,也失去了思考的力氣,好像什麼事情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了。雖然平時看起來,他就是個挺無所謂的人。天衍宗的人造謠他,他不在意;師父親手將他推下誅仙台,他不反抗;他的道侶堅定割席,牽住其他女孩的手,他不在乎。

好吧。

坦白來講,還是有幾分不爽埋在心裡。造謠的事他試圖阻止卻不成功,誅仙台正好假死脫身,倒是他那個便宜道侶......

叫什麼來著?沈什麼玩意?他閉著眼絞儘腦汁試圖回憶,想了半天隻想起“沈仙君”這個稱呼。

其實不能怪他。他穿越來的這三年,甚少與沈仙君直接相處。不過他在穆英英的房間裡找到許多書籍手記,上麵寫滿了筆記,其中有不少穆英英與沈仙君的筆談交流。

沈仙君並非天衍宗的弟子,他是聆天閣的少閣主,推崇天道自然、人道無為,以保護天地自然為己任。聆天閣位於積雪終年不化的雪山頂峰處,宗門人數不超十人,是個避世神秘的宗派。

耽於課業與修煉,穆英英與沈仙君幾乎一年才能見上兩三麵,分享書籍是二人最高頻的精神交流。

筆談的交流裡,並沒有任何出格的內容,大部分隻是針對書籍內容分享感悟,但是卻能感受到穆英英與這位沈仙君之間的關係十分融洽。穆瑛甚至在沈仙君的某些言辭中感受到他對穆英英的欣賞與親近,可惜穆英英並非發覺。

穆瑛是男人,自然更能體會男子的情感。

所以這讓他更加鄙夷沈仙君。

明明在天衍宗裡最親密的人就是穆英英了,卻能在千裡之外聽信謠言,拋棄自己青梅竹馬的未婚妻,還恬不知恥地接受其他人的靠近。

這個其他人自然是指黎清清。

穆瑛對黎清清的不滿沒有那麼強烈。拋去命運、劇情這些因素,黎清清作為穆英英天然的對立麵,給穆英英下絆子是能夠預見的。沈仙君作為穆英英的道侶,卻沒有提供一星半點的支持與信任,並輕易就倒戈,如此作為十分令人不齒,毫無君子作風。

十幾年的陪伴竟然比不過不知真假的謠言。

同為男人,穆瑛瞧不上他的處事態度。

隻是他真的想不起自己的便宜前未婚夫的名字了,明明沈仙君即將成為黎清清的道侶,在書裡戲份不算少。

綜上所述,他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實則是他的注意力在彆的方麵。他唯一的寄托就是回到原世界。所以他努力收集物資、認真扮演大師姐、拚命學習知識,一切的付出都是為了這一刻。

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這下徹底死心了。

“你在想什麼?”

穆瑛睜開眼,看著燕白臉上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內心一緊,坐起身,回答道:“肚子餓了,想吃飯。”

說完,他的眼角緩緩流下兩道血淚,耳朵和鼻子也緩緩滑下幾道血跡,嘴角溢出一條血痕。

“先生,你七竅流血了!”北乾幾乎破音,“可是你身上沒有黑氣,這究竟是發生何事了?”

“他強行透支身體和壽命運轉陣法。”燕白難得耐心解釋道。

就是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怒火,並不和氣。

相比起身體的情況,穆瑛反而更為害怕燕白的憤怒,這種上課偷偷玩手機被教導主任抓包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了。

“沒事沒事,一點小意外,事情還在我的掌控中。”穆瑛隨意地拭去臉上的血,糊了自己一手,安撫道。

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成為眾人的主心骨,領隊可不能一蹶不振。穆瑛強行打起精神,將所有消沉與絕望藏了起來。

他搭著燕白的肩,試圖站起身,兩腿不住地發軟,像兩根麵條,無法使力。

“哈哈。”穆瑛自嘲地笑兩聲,說,“我好像脫力了,還好有輪椅。這東西買得真值!”

“我等下就扔掉。”燕白接道。

......果然,燕白生氣了。

但是他既沒有欺騙,又不是利用他人來啟動陣法,他付出的代價是自己,關燕白什麼事?他生什麼氣?穆瑛無法理解,隻覺得燕白管太寬。

眾目睽睽下,穆瑛不好和燕白吵架,他暫且忍一手,決定回到酒店再說。

“先去找酒樓,來了金陵城自然要好好享受一番。”穆瑛拍了下北乾的肩膀,示意他無需擔心自己,轉頭就把輪椅掏出來,舒舒服服地跌坐其上。

等了半響,燕白也隻是抱著手,站在旁邊冷眼看著。

北乾看了看穆瑛,又看了看燕白,猶豫片刻準備上前推穆瑛的輪椅,卻被宛桑榆拉住。宛桑榆道:“我剛聽巷口有人說今天金陵城的千味樓有時節限定的菜品,我們就去那家店嘗嘗味道罷。”

說完,她悄悄使勁,帶著北乾率先開路,邊走邊小聲對北乾說:“快走,這不是我們能介入的事情。”

穆瑛不等燕白,自己率先手撐車輪,慢慢往前滑。

本來燕白也沒有義務要幫他,是自己習慣越界了。穆瑛反省了自己的行為,一下就接受了,於是態度自然地招呼燕白快跟上。

誰料燕白臉色一沉,情緒更糟糕了。

穆瑛茫然地望著燕白,不知該如何是好,這下反倒是他做什麼都是錯了。

“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燕白冷著臉,丟下這句話,就走到穆瑛身後,扶上握把。

穆瑛連忙放手,端正地坐在輪椅上,大氣不敢喘。走了許久,快走到千味樓門口時,穆瑛小聲試探道:“我錯了......?”

縱然小聲,卻還是被燕□□準地捕捉到了。

他依舊冷著臉,卻終於回應了一句:“嗯。”

穆瑛悄悄回頭看了一眼燕白,長籲一口氣。

雖然不清楚怎麼回事,但是事情解決了就好。穆瑛樂觀地想著。

清冷的月光降臨金陵城,城內燈火通明、歌舞升平,夜晚的生活正式拉開帷幕。

同樣清冷的月光,降臨在一片寂寥靜謐的雪山深處,月華在雪中緩緩流動,順著波光淩淩的靈氣,照向了一座莊重雄偉的三門牌樓。

“承善。百年......不,接近千年未有回應的天地法則,今日竟......”一名清逸俊朗的男子,身著冷寂如雪的深衣佇立在三門牌樓旁,他手中捏著的浮塵微微顫動,隱隱閃著金光。

沈承善自遠處走來,身負三尺青鋒劍,白雪壓在烏發間。他在男子身側站定,道:“師父,天地法則回應了兩次。”

他看著三門牌樓,眼前卻滿是不久前牌樓自鴟吻起逐漸蔓延至全部樓體的金色火焰,那道火焰極為霸道,卻又十分溫暖。它將滿身的白雪熔儘,樓體本身卻毫發無損。牌樓下雕琢的千年法陣,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與它呼應,將整座雪山都映成金山。

因為過於耀眼,他連忙轉過身彆開眼。震撼占滿他的大腦,宗門之人皆屏氣凝神,用儘一切去感受神跡。

近千年不再有靈氣的三門牌樓重新點燃了火焰,沈承善有一師叔竟閉著眼就想躍入火焰,試圖滌清靈體,卻被火焰阻攔在外,半步也靠近不得。

身為聆天閣的少閣主,沈承善自小就被師父,也即聆天閣閣主宣道真人教導,自己的任務是守護這世間唯一一座能與天地法則溝通的三門牌樓。

聆天閣人員精簡,隻有有緣人方得入閣資格,卻是所有宗派中曆史最為悠久的,自遠古時代就代代傳承這座牌樓,從無斷絕。據說遠古時期曾有師祖因得感悟,而在牌樓下羽化登仙。

“唉,此事好壞參半,隻恐生變......”宣道真人搖搖頭,摸著下巴說道。

沈承善幾次欲言又止,最終下定決心,說道:“師父,您如今的模樣尚未加冠。”沒有長須......

“啊?忘了忘了。”宣道真人大笑三聲,拍拍後腦勺,不甚在意道,“老的太久了,忘了自己又年輕了。”

沈承善歎了口氣。

“我的好徒弟。你和你的道侶如今進展如何?該抓緊的要抓緊。”宣道真人朝他眨眨眼,調侃道。

聞言,沈承善收斂神情,認真朝宣道真人作禮後,回答道:“師父,此次出山,弟子就是為了處理此事。”

“弟子已和穆英英解除婚約,並承諾願與元徽真人的弟子黎清清結為道侶。”

宣道真人臉色大變,臉上的長須不受控製地冒了出來,他伸手抹平,急急追問道:“你!你豈敢做得這事!這下如何朝師祖們交代!!”

“我這才閉關了不到兩年,你怎麼鬨出這麼大的禍事?”

“我今天出關你才告訴我。我不出關,聆天閣被你賣了我都不知道!”

他氣得滿麵通紅,轉過身體朝外走去,邊走邊說:“此事我絕不同意。簡直荒唐、荒謬絕倫。沒有師父在場的解約不作數,元徽真人竟也同意此事?黎清清又是誰,他不是隻有穆英英一個女弟子嗎?”

沈承善攔在宣道真人身前道:“師父,穆英英早就被元徽真人親手推下誅仙台,屍骨無存了!”

宣道真人停住腳步。他看著自己身前的青年,滿眼不可置信。

良久,他才說道:“段同昱真是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