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嗎?就這樣擺嗎?”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個影子在草叢間晃動。
天空依舊沒有繁星的影子,蘊藻著的夜,褪去晨起的豔色,讓綠色草地上的“孩童們”滾動它的身軀,繼續上演生動的節目。
“碟仙請出來!”周彥群手點倒扣在紙上的碟子低啞著聲音說。
5分鐘過去了……10分鐘過去了……
“碟仙請出來!”周彥群再次壓低聲音說。
幽藍的螢火蟲從樹地下鑽出,優雅地劃出翩然的舞姿,一個緩慢的弧度後便隱匿在漆黑裡。
30分鐘後……
“換一組,邱嘉宜。你上!”
“劉佳……”
半個小時……
幾個小時……
盤子紋絲不動地頂在紙上,一陣微風吹過,被蓋住的紙張的拐角處掀起了一邊……
“這是什麼啊?”周彥群激動吼道。
“我也不知道啊!”王曉姣有些茫然。
“碟仙呢?碟仙呢?”周彥群兩隻眼睛不停地亂瞟碟子說。
“方法是對的啊!”劉佳捏開手裡豬寶貝模樣的電筒,比照了一下手裡的那份“寶典”。
“靈力不夠強大!”季衛敏呼出一口氣,無聊地注視著平滑的碟子……這碟子是她花2元錢買的啊……難道太便宜了……碟仙不願出來。
“根本就是騙人的!”林雪舒了一口氣,嘩啦一下躺在了草叢裡。
教學樓的西頭白天是熙熙攘攘的一大堆人群,到了晚上除了枝頭上搖晃的葉子,便是唱著歌兒的小蟲子。這群女孩在這裡根本不用擔心什麼。說怕被打擾,不如說怕她們打擾了這份平靜。
“話說最近我們學校好像失蹤了好幾個人,你注意了嗎?有幾次警車都開過來了。”王曉姣一邊收拾草叢上的器具一邊說。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王曉姣喃喃自語。
“都是去晚自習的路上神隱的……”周彥群肯定地看了眼大家。
“神隱?”
“周彥群你說得好可怕,你怎麼不說是遇到壞人呢?”劉佳好奇地問。
“這麼長時間連個渣滓都沒有,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周彥群嘿然,冰冷冷地說。
幾個人聽了禁不住雞皮疙瘩起來。
“哢吱,哢吱”靜謐的夜晚被劉佳咀嚼零食的聲音打破。
“好像每所高校都有一個傳說。”季衛敏乜了一眼大家。
“譬如說洗紅馬甲據說是工大的,聯大從上空鳥瞰猶如一幅八卦陣……我們學校每年都會死13個人……”
“去年年底有個大二的,傳說是土木工程係的在自己宿舍給勒死。是把繩子寄在床頭,自己朝反方向背死了。本來12個人,加上他正好湊數了!”季衛敏接著說。
“大家那麼喜歡鬼故事,我也給大家講個故事吧,活躍一下氣氛。”林雪笑著說。
大家點點頭,林雪壓低了嗓子娓娓說道:
“舊宮細腰斷劍魂,
闕門殘破挑燈焦。
綠階海棠識舊人,
橫斷曲落赴藍橋。
窸窣聲折斷寂寞空荒的綠林,一聲聲沉沉的歎息落在描金的紅色裙裾上。
‘我睡了多久?’一個眉蹙間帶著彷徨的女子在密密的林間徘徊,思緒沉浸在2天前:夜空中的狂龍口噴金花,撕裂著灰白的天空的臉龐,一道霹靂劃開了孤零零地矗立於韭菜一樣長的蒿草間的墳塚,棺蓋緩緩抽開,她躺在棺柩靜靜地仰望宏宇間驚起的霹靂。
‘廿年東西湮前塵,百朝南北憶當日。玉簟紅袖江南夢,描眉淺唱蓬戶碎。’
那年武陽王年僅20歲,英少威武,帶著幾個隨從狩鹿,興致之中駕臨吳少府的府邸。吳少府急攜家眷拜於門前,少府府邸不比宮中繁華深門,卻也精致。矮棵的桃花荼靡妖嬈,紅豔豔的花瓣拳拳地欲張微張,吐著黃絲的花蕊伸出瓣外,水榭旁單立的幾隻仙鶴見到來人也不驚嚇,或撲騰了幾下翅膀,引項吭歌,或伸長黑色的長腿,悠閒地踱步。吳少府低頭恭敬地引武陽王朝園內走去。?
正當武陽王頗有興致地欣賞園內群芳時,隻聽見遠處傳來劍掃清風聲,吳少府忙作揖道:‘此是小女岫瑉,因自小喜武,故以男兒養之,常習劍射騎。’
武陽王揮手示意,吳少府立即會意噤聲。武陽王朝前方略走幾步,隻見三四個侍從,或捧衣,或捧臉盆,或拿手巾待在一邊,圍在中間的是上身著繡有小茱萸花紋紅色衫子下係水紅留仙裙的女子持劍而舞,武陽王不禁仔細將她打量,隻見她年紀約14左右,十字髻上斜插芍藥碧玉貼金簪子,橢圓的鵝蛋臉上凝結一股英氣,細細的柳葉眉中卻彆有一番嫵媚之情,她乳脂般嬌柔的額上點著梅花花鈿,使原本明豔的臉上更加耀眼。岫瑉忽作伏地立劍,忽做潛海探龍,掃風劍氣所到之處如銀蠟開花。岫瑉早就看見一個舉止風雅的男子立在樹後,正詫異中看見父親也在一邊,立刻脫劍拜見。武陽王嘴角輕抿,抬手讓岫瑉起來。
此時早有丫頭按捺不住待武陽王走後,對岫瑉附耳耳語告知身份。岫瑉手撫劍柄心想:“這位王爺倒是一付雪後紅梅的俊秀模樣,不似想象中乾癟嚴肅的古板樣。’
武陽王光臨少府是件大事,雖然武陽王口說隨意,吳少府自不敢大意,一餐飯下來,吳少府已賠笑不少。筵席散後,武陽王研著茶盞,低頭不語。
吳少府忙言:‘小女深通茶藝,不如讓小女伺候王爺。’
武陽王點頭。
不一會岫瑉端上一杯香茗和一碟茶餅上來。
武陽王從岫瑉接過茶,有意無意地捏了她的指尖,揭蓋看漂浮的碧綠茶葉散發出清香,複問:‘你的茶葉奇了,在王府喝的茶葉都是一股子苦味。’
被武陽王戲得麵紅的岫瑉,略有生氣,粗聲粗氣地說:‘啟稟王爺,這是從川蜀采摘的野茶葉,奴家先用露水去燥,再用甘泉泡製而成。’
武陽王莞爾一笑,俊逸的雙眼生出了點狡黠般的笑意。
轉眼春去夏來,武陽王來少府府的次數漸多。
‘嗖’!一支箭正中靶心,岫瑉複又張弓……
一隻胳膊橫過來。
岫瑉回頭,隻看穿著墨玉連珠孔雀羅,腰間紋有朱雀的鞢帶上掛著雙色玉麒麟的武陽王英挺的眉頭緊蹙。強弩上搭起三支利箭,一甩手,三支箭隨風而發,全部釘在岫瑉先前射的箭中,將她的箭生生劈成幾片。
‘拜見王爺!’ 岫瑉做了一個萬福。
‘岫瑉!’武陽王扶起岫瑉,把她帶到僻靜處,‘父皇為我們賜婚了,你歡喜麼?’
‘嗯。’俯在武陽王懷裡的岫瑉心情複雜地應道。
‘你怎麼了?悶悶不樂的。’
‘妾身害怕,王爺美姬那麼多,況且王妃又是絕色,我害怕以後你對妾身的愛寵會不複存在。’岫瑉抬頭望著擁著自己的男子,眼中閃爍著迷離。
武陽王輕笑起來,將懷裡的人兒緊緊納入:‘孤保證絕不辜負你,否則就如那支斷箭!’
‘王爺!’岫瑉不安地打斷武陽王的誓言。
20年後……
‘皇上!’太監五柳小心翼翼提醒因戰禍準備避難的皇帝道。
孤寂的金殿上呆坐著已成皇帝的武陽王,他的鬢角斑白,眼裡全是不相信、慘痛。
岫瑉看著殿內的皇帝,邁步進去。
貴嬪娘娘!’
岫瑉揚揚手道:‘你下去吧,皇上我來勸說。’
‘皇上!’岫瑉收起眼睛裡的淚水,疾步走到皇帝的跟前,道,‘我們應該啟程了!’
‘朕不明白,朕勤勤懇懇,為他們勞苦一生,他們怎麼還這樣恨朕!’
岫瑉抱住皇帝的膝蓋抽泣:‘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裡無雞鳴。’
皇帝的眼睛裡結滿了霜花,喃喃:‘這倒是朕的不是了,這這倒是朕的不是了!’
幾輛載著宮人的馬車絕塵而去,一身淺藍襦裙的?岫瑉掀簾望著被肅清的街道,卻依稀能聽見到陷入餓殍中的百姓苦難的聲音,看見士兵支撐著滿是瘡痍的身軀與北胡浴血奮戰。繁重的課傜雜稅,無止境的戰爭……中原四分五裂的混亂狀態不是她一個女子能夠完全懂得的。
‘紅顏禍水!’那些鐵骨錚錚的臣子的聲音不是沒有傳進她的耳裡。
她,出生於士族,高貴的血統。父親的嚴管,文化的熏陶養成她心性極高。
為什麼20年的榮寵變成了世人唾罵的妖媚?為什麼舉案齊眉落在他人口裡就成了話柄?
政治,無論她怎麼逃,都逃不過寒色的鐵網。
‘臣妾承蒙皇上20年眷顧,雖死而無憾!’素顏中的岫瑉散發著雪魄般的落寞,淚珠在眼底轉了又轉,強忍道。
‘岫瑉啊!這宮裡宮外隻有你能讓朕不會感到為難,隻有你最懂朕。’皇帝溫和地看著她說,“你一個女人又何罪之有呢?”
軍營裡餓死的人越來愈多,已經達到吃人的狀況。岫瑉臉色平和地看著已顯老態的皇帝,如今她活著已經成為皇帝的累贅了。
‘王達寧!’
‘奴才在!’一個神情憔悴的太監答應道。
‘省去我的那一份,給皇上吧!他龍體保重!’3天前岫瑉這樣吩咐道,自個兒偷偷以清水抵飽。身軀終是抵不過,慢慢呈現出癱軟模樣。
逃跑的士兵越來越多,敗局已無可挽回。
‘我這一去,自是放心不下皇上,也放心不下我的承兒和坤兒。可是我已經把皇上推到了風口浪尖,即使不死也是做胡奴,我如何對得起皇上,對得起自己的列祖列宗。’岫瑉呆呆望著手裡的廣陵散垂涕,昏暗的油燈微弱地發出吱吱的聲音。
‘禍端乃在宮牆之內,而非宮牆之外啊!’
‘孤保證絕不辜負你,否則就如那支斷箭!’
岫瑉一狠心,將手中的五石散儘塞嘴裡……
東家之子,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
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迷下蔡。
一個修竹般俊秀的少年王口裡念著宋玉的《登徒子好色賦》,手拾丹鳳含珠雙股金步搖插進香腮紅透的女子的發髻上。
‘皇上,倘若地下有知,我還要與你相伴,生死與共。’
…………
紅衣女子聚首凝視黢黑的夜,月隱逸在雲層,模模糊糊的點暈著白色的毛邊。
綠階海棠識舊人,?
橫斷曲落赴藍橋。
女子飛向月亮的方向,飄忽的身影淡地仿佛空中的微塵。
閽暗古刹,一位眉角擠滿皺紋、醜不堪言的老僧拾掇著灰袍,推開禪門立於傾瀉的灰白月色下若有所思。
30載何其長久?國破山河在,家破人亡,妻子散的散,亡的亡。自己也隻能躲在這裡苟且偷生。夾竹桃下拖著細長的葉子,幾片葉子簇擁著幾隻粉紅色的喇叭,風口中擠出一點點笑意,好似當年她的嬌柔。
他抬頭望去,她坐在突兀的屋脊上,踢打著腳上的繡鞋,笑意盈盈地注目著他。
月如鉤,陰雲飄散。如今的她隻記得對他的相思。
無論你變成什麼摸樣,無論時間橫隔,我都能找得到你。
屋脊少女,月下老僧,目光纏綿地交織著……”
“林雪真不愧是個浪漫主義者,連鬼故事都講得那麼纏綿悱惻。”王曉姣嘟嘴嘖嘖地道。
劉佳嘿嘿學著高劍軍的聲音說:“哎呀,小雪,你的聲音真好聽,我的骨頭都酸掉了……”
林雪臉一拉說:“你們這些人真是的!哼!我和高劍軍是哥們!哥們!ok!”
“得了吧!誰不知道高劍軍喜歡你。”劉佳嘴巴貼近王曉姣,又模仿高劍軍的樣子說。
兩個不良女又哈哈大笑起來。
季衛敏哢吧哢吧捏著薯片吃,又把手中的薯片袋繞朋友一圈,邀大家同吃,她神情淡薄地問:“還有故事嗎?繼續說。挺有意思。”
林雪點點頭,又開始了下一個故事:
“‘羅歐冉!你這個混蛋!你總是忙忙忙!難道今天我的生日你都不能停下手頭的工作陪我嗎?”’
魏菲兒記憶中就隻有這麼一句話。
她不記得生日那天要男友羅歐冉陪自己,羅歐冉拒絕後,她拚命拿手機砸方向盤,憤怒之中,車突然轟隆一聲翻進野地裡……
‘你醒了嗎?’一雙溫暖的眼睛關切地望著。
魏菲兒對視那雙眼睛的主人,崔易楠是名天才外科醫生,21歲就獲得博士學位。27歲就成了主刀醫生。他常年套著的白大褂如午後的豔陽般炫目,手術刀滑過的肌膚滲出的血液從不會沾染他的衣服上,他解剖動物,姿勢嫻雅,仿佛他不是在做什麼可怕的事情,而是在欣賞一件藝術品。他長著一付最完美的天使般的臉龐,他的笑容性感又純美,從大到小,為他瘋狂的女孩很多,可他至今沒什麼羅曼史,有人說他愛上了辦公室l裡的骷髏架。
窗戶外綠色朦朧,靠在床上的魏菲兒享受著充足的陽光帶來的溫暖,她信手拿著2B在畫紙上素描出一個輕笑著的男子的圖影。
‘你是誰呢?’魏菲兒看著床邊攤開的紙張發呆,紙張上畫的都是同一個男子。
‘又在繪畫嗎?你找我要紙筆是為了解悶的,不是每日每夜折磨自己的。’崔易楠的聲音傳過來。
魏菲兒住的病房是貴賓級的,所以平時沒有人來打擾,卻讓她分外寂寞,尤其是在她對自己一無所知的情況下。
‘再過一段時候,你就可以出院了。’崔易楠靠著離魏菲兒距離較近的地方輕柔地說。
他瞅了一眼魏菲兒手裡的畫,神情僵硬了一下,笑著:‘你什麼時候也為我畫一幅啊!’
‘崔醫生!謝謝你!’魏菲兒用眼指了下床頭櫃上擺著的青蓮。
‘隻要你開心,菲兒!’崔易楠深情地看著魏菲兒說。
魏菲兒在醫院待了大半年,出院了。失憶的她像個新生兒,對未知的世界充滿恐懼感,她隻知道崔易楠和醫院,她依賴著他,漸漸整個思維都是他的。他不在她害怕,他在她會微笑。他似乎很喜歡她這樣,他給了魏菲兒許多女人渴望的愛護。魏菲兒沉浸在這種溫柔裡,心裡又時常泛出不安來,她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
總之她嫁給了崔易楠,做了個幸福的家庭主婦。不,有時,崔易楠連活都不讓她做。總是柔情地拾起她的手要把春風撫摸進她的掌心裡:‘菲兒,你的手多美啊!纖長而又柔膚,我不願意這些洗滌劑傷了你。’
‘羅歐冉!你這個混蛋!你總是忙忙忙!難道今天我的生日你都不能停下手頭的工作陪我嗎?’ 最近魏菲兒的腦海裡越來越多地出現一個人的身影,似乎曾與那個人有過很幸福的時光,它到底是什麼?是夢麼?虛幻,還是真實的?
‘羅歐冉!羅歐冉!’
晚飯依舊是崔易楠下的廚,‘多吃一個包子吧,以後吃不到了。’崔易楠給魏菲兒夾了個包子說。
‘為什麼?你不給我做了嗎?’魏菲兒歪著頭笑著戳了幾下包子。
崔易楠微笑不語看著魏菲兒拿筷子撥弄碗裡的包子。
‘菲兒!我有禮物送你!’崔易楠雙手交叉拖著下巴柔色地說。
‘親愛的,你今天不是給了我一張卡,讓我唰了一天?又要給我禮物,會寵壞我的!’
‘禮物在床上,小心打開哦!’崔易楠嘴角邊噙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
魏菲兒歡快地跳進房間裡,雪白的床單鼓鼓地凸起,明顯裡麵藏有東西,‘又在故弄玄虛!’魏菲兒掀開被單,被單裡躺著一個如同雕像般的裸男,他飄逸的長發沒有精神地貼在身上。他閉著雙眼,美麗得像玫瑰花裡的精靈。然而這座華美的雕像身上卻散發出強烈死亡感,‘他死了!’魏菲兒的腦子轟的一聲懵住了,她不敢再看,慌得丟開手裡的床單。
她認得這個人。
在婚禮上,他看著她憤怒的眼神。
還有幾天前,在院子裡這個人在他門前徘徊,他盯著她問:‘你不記得我了嗎?’
還有醫院裡定期出現的青蓮……
他是羅歐冉!
她想起晚上的包子,俯身嘔吐。她想尖叫,然而聲音卡在了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她腳底發軟癱在了地上,又想支撐起來,可是怎麼也站不起來,比哀傷更加厲害的是恐懼。魏菲兒貼坐在地上,全身戰栗著試圖爬出房間。寒氣將她包裹著,“離開這裡!趕快!”魏菲兒想。
崔易楠站在門口看著她,臉上掛著春日般的溫暖和藹地說:‘你把他從腦中擠了出來嗎?’
‘為什麼?’魏菲兒驚恐得不敢看他。
‘他知道你‘長期’失憶,他要帶走你!’崔易楠伸出細長白皙的手憐惜地撥動著魏菲兒的發絲說。
魏菲兒哆嗦得垂下雙目:‘他是個魔鬼!我要離開這裡!我要逃出去!’
仿佛猜到魏菲兒的心思,崔易楠說:‘你逃不出去的,這棟房子我花了很大力氣設計的,你根本出不去。’
崔易楠撫摸著魏菲兒的臉,冰冷清透地說:‘菲兒,我愛你!我不會讓你從我身邊飛走的。’
‘這個人根本是把我當成了他的鑒賞品,他不是愛我,是為了占有。’魏菲兒從沒有這樣地懼怕一個人。
‘小狗!你怎麼來啦!’魏菲兒看著鐵窗外歡跑的黃色小狗自言自語。距上次已經有4個月了吧,她從沒放棄過逃跑,可是……
小狗在她眼前撒起嬌來,魏菲兒笑了笑。
晚上,崔易楠回家了,臉上籠罩著和煦的暖色,魏菲兒感受到的是冰寒。
‘今天我開車不小心撞死了一隻小狗,挺歡快的一個家夥,卻因為到處亂跑死在了我的車輪底下,我下車看去,頭都已經爛成兩半。’崔易楠脫掉外套懶洋洋地說。
魏菲兒心裡一陣抽痛。
‘求你了!殺了我!殺了我!’魏菲兒發瘋似得拿起叉子刺進了自己的胸膛,這種沒完沒了的折磨她已經受夠了,血液從身體流出時她一點都不感覺可怕。
崔易楠慌得將魏菲兒包紮起來,‘菲兒,疼嗎?菲兒,怎麼樣了?’
‘崔易楠,放開我!你這個魔鬼!你是個殺人魔!天呐!天呐!’魏菲兒仰著頭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眼淚像雨水般洗濕了整塊臉龐,她的手裡也跟著手舞足蹈起來,崔易楠驚恐失措的表情在她腦海裡閃過,立刻墜入黑暗中。
等她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的雙手跟雙腳被鐵鏈拴住固定在了臥室內的床腳上。
‘從今天起,我隻能鎖住你,餓了我喂你,洗澡換衣服我幫你,彆想著尋死。如果你真要想死,就算是死神我也會把你從他手裡奪過來的!’崔易楠柔順地說,‘我怎麼舍得放開你呢?!’
‘彆碰我!如果你敢碰我,我立刻咬舌!’魏菲兒絕望地說。
‘傻丫頭,我是個醫生,會這麼輕易讓你死麼?’崔易楠帶著幾點邪氣說。
鎖了魏菲兒十幾天,她好像想通了什麼,不去掙紮。她注視試圖接近她的崔易楠說:‘我不想死了,易楠!我好怕!一個人在家裡好怕!你不能天天帶著我麼?這樣不用擔心我逃跑,我也不用怕這座恐怖的房屋!’說著,她嬌柔地抽泣起來。崔易楠仔細打量著她很久,打開鎖住她的鐵鏈,開始哄著自己梨花帶雨的妻子。
魏菲兒果真不再想著逃跑了,似乎漸漸開朗起來,也不再排斥崔易楠。
‘菲兒,等我們的孩子出世後,我們天天來這裡遊湖怎麼樣?’崔易楠溫柔攬住自己並排坐著的妻子說。
楊柳岸,湖水一波泛著一波,波光粼粼的劃過一道道波痕。
‘好啊!’魏菲兒甜甜地笑著說。
她慢慢站起來對崔易楠柔情萬分地說:‘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那你不許驚訝!’
‘到底什麼事?’崔易楠笑語吟吟地問,放開了手裡的人。
‘女人都是天生的演員!’魏菲兒一邊倒向水裡,一邊說。
同時也會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哪怕是自己親生的孩子。
自由!我終於……
自由了……
‘菲兒!菲兒!’崔易楠對著湖麵瘋狂地喊著。
“林雪,你這麼善於講故事,可以做小說家呢!”林雪剛講完故事,劉佳馬上打著趣說。幾位女孩也跟著哈哈笑了。
王曉姣眯了會眼睛,笑眯眯地說:“我也給大家講個故事,保準你們愛聽。”
“安捷從嘈雜的商場裡走出來,天色沉沉,頭頂的天空劃開一層的墨色逐向遠方,沉澱出淡淡的藍灰色。彎如廉刀的月牙,投灑的暈黃光輝使印在地上拖長的影子抹上幾分清冷。
這是一座很少有人踏足的園林,因為經營不善,幾儘倒閉。政府曾想廢園建廠,進行招商引資,仿佛冥冥中的安排一樣,園林的門突然長滿了藤蔓,綠油油的,塞住每一個空隙。堵住了鑰匙孔,無論什麼人靠近那扇門,都會被飛翔的鳥群啄傷,門也像生了鏽般打不開,久而久之,人們遺忘了這公園。現在安捷來到這裡,門卻開著。安捷的心猶如受到鼓惑,踏著一縷清光緩緩從鵝卵石上踩過。安捷為什麼來這裡,也許跟他埋藏的童年記憶有關,這裡有他從小到大的許多珍貴記憶,他似乎記得春天春遊,夏天捉蟬,秋天偷果子,冬天溜冰的快樂情景。工作之後,他如願做了名自由撰稿人,四季美景,鮮花喧林到他手裡變成了一個個有生命的文字,可是他不快樂,當他出第1份稿時,他明白了世界不是純粹的白與黑。主編和編輯的眼神、旁敲側擊讓他明白許多。
‘年輕人,文筆犀利,做事有拚勁是不錯,可是過於鋒芒畢露就……嗬嗬!’主編的話猶如昨日響徹耳邊。
黑鴉鴉相侵的樹林環繞在澄靜的湖中央,一個穿著鵝黃色薄裙的女孩站在湖邊,似乎在深思。安捷站到她身邊,她也沒抬頭。女孩卷曲的頭發散發出馨香的紫藤花香,層層疊疊的荷葉邊裙擺在女孩轉身時輕柔地蕩漾。女孩斜乜了安捷一眼,安捷的心猛得跳動起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美麗的女孩,她漢白玉皎潔的瓜子臉上鑲嵌著如水般的杏仁大眼,眼神卻像潭幽湖深不可測,挺直小巧的鼻翼下紅櫻桃似的嘴唇滑潤地吐著蘭氣。
‘去年我的表哥死在了這裡,和他愛著的一個人。‘女孩的聲音如同音樂般悅耳。’表哥因為愛上了不應該的‘人’遭到處決!”’
‘處決?’安捷驚訝地望著眼前的女孩。
女孩沒有看他,繼續說,‘處決那天,他愛的那個人全身血被放乾,扔進了湖裡。表哥被釘在木樁上,眼睛裡布滿了仇恨和憤怒,可是他還是那麼美麗優雅,當第一縷金色的陽光從他身上投過,表哥散發出金色的光芒,神情如同君主般威嚴。我隱匿在綠林裡看著他死去,我有點不懂他。’
女孩說著正視了並排站著的安捷:‘你挺帥的,有喜歡的人麼?’
‘讀書的時候戀愛過,工作後分手了。’安捷略為窘促地回答。
‘我們擁有著高貴的純血統,表哥能力出眾,他愛的那個人和你一樣極為普通,普通的人類!他為她顯得無怨無悔。’女孩頓了頓,將人類兩個字咬得很重。
安捷沒有在意,繼續聽女孩口述。可女孩半晌沒有做聲,忽然捏住了安捷的手腕,安捷沒想到她那麼大膽,一怔,立刻感到按住手腕上像瓷器一樣細滑的手冰冷得刺骨,可對上女孩秋水般的雙眼,他又迷糊了,任由女孩擺弄。
女孩的臉上似笑非笑,將他的手腕翻上,安捷感到手腕麻麻酥酥的,緊跟著是陣刺痛,手臂濕滑了一片。女孩將沾滿鮮血的手指優雅地靠紅潤的嘴唇邊,漫不經心似地舔舐,她的嘴角邊噙出極淺的梨渦,還沒爬上眼角就消失了。安捷下意識地感到眼前的這個女孩不是人,但是他迷戀著眼前這雙掩藏著憂傷的眼睛。女孩幽深的眼瞳騰升起紅色的暗影,僅一瞬又湮滅了。女孩側身轉向更深的叢林裡輕盈地走去。
‘我叫安捷,你叫什麼名字? ’安捷急迫地問。
‘人類!早點回去吧!”女孩又回到他身邊,拾起他的胳膊看了一眼,“你胳膊的傷我治好了。”’
安捷發覺自己手腕上的血已經止住,甚至連傷口都無影無蹤:‘我總得知道你的姓名吧!’
‘還不走麼?我不想在表哥去世的地方殺人。人類,走得遠遠的,下次遇見就不會這麼好運了!’女孩慵懶地眯起雙眼,冷漠地注視著湖麵片刻,旋即又朝黑暗裡走去。
她的影子越來越模糊,安捷的心跳動地越來越厲害。
或許,或許我們下次還能再次遇見,我相信!”
“王曉姣你這說的也是愛情故事嘛!你不是最擅長說恐怖故事的嗎?怎麼也這麼酸鄒鄒的啦?”劉佳嘻哈哈地嚷道。
“憑什麼隻給林雪斯文,就不給我斯文啦?這麼這群家夥分明是厚此薄彼。”王曉姣裝腔作勢地要抓劉佳,劉佳笑哈哈地往邱嘉宜身後一躲,邱嘉宜不攔王曉姣,也不護著劉佳。王曉姣順勢拉住劉佳,一時之間兩個人嘻嘻哈哈地假打一塊。
大家看著歡快的兩個人不住搖頭,隻有周彥群抬頭望著天上毛邊的月亮,喃喃地念道:
“她穿越黑夜,
帶著休止符號的步伐點頓飛走的砂石。
飛揚的舞衣啊,
緊緊親吻裸露的肌膚,
絳紫色的裙邊打在銀色的腳邊,
她殷紅的嘴唇貼在冰涼的刀山。
在這絕無人跡的地方,
她在這裡舞蹈,
一個接著一個旋轉,
她的眼睛裡燃燒著火焰,
我愛你,
這黑夜裡呼喊的惡魔!
在瞬間,
我看見你的微笑在寒光中閃過。
啊,我愛你,
這尖刀山,
有一個妖魅,
她長發及腰,
她的微笑嫵媚,
她的容顏好似紅色的罌粟,
啊!
飛舞吧,
在這尖刀山的妖魅,
她劃開自己的臂彎,
輕搖的指尖捉取黑夜的問候。
我愛你!
不得而知的前方!
總難以將自己放在最高處,
尖刀山的妖魅,
她失去了靈魂,
在呈亮的尖刀山裡舞蹈。
很久很久以前,
我也作為這樣的麵貌活著,
我是山溪前的牧羊女,
哦,尖刀山,
當我靈魂不再,
當我擦乾眼淚說殉葬神靈,
這尖刀山用紅色的舞鞋魅惑我的雙眼,
心啊,
跟隨著這美麗的舞鞋相繞。
在這黑夜裡,
罌粟般的舞娘,
扭動著腰肢,
將七色光芒折射到自己的身上,
黑色呢喃她的聲音,
啊!尖刀山,
她在這微笑,
她在這竊竊私語,
拽出的尖刀,
有她舔舐的鮮血,
一滴,兩滴
是她的,都是她舌尖的。
這美麗的舞娘啊,
棗色的頭發變做天邊的絲錦,
她的舞姿,
是黑夜裡的月暈。
靠近吧!
年輕人,
她在這,
等著將你變做尖刀山的噬魂者。”
“呃?詩……”季衛敏錯愕地捏著手裡的黃瓜薯片愣住了。
“回去吧”王曉姣說。
蜿蜒直荷花塘的小道邊披著黑乎乎的影子,有說有笑的幾個女孩子喧嘩聲撕破了僅存的一點詭異。
“今天太沒趣了,竟然毫無收獲。”王曉姣發出深深的惋惜聲。
林雪嘎嘎地擺了擺手:“還是沒有收獲的好!”
“周彥群快點!上個廁所那麼慢!回去上不行麼!真是,非說急!急!”劉佳的暴躁脾氣又開始發作了。
“你就等等吧!”
“吼吼~~呼呼~~~”幽深不知道儘頭的地方沉沉地呼出一陣野獸般的低吼聲。
邱嘉宜警覺地抬起了頭,在這四方未見天明的土地上,她的身影更顯得嬌小瘦弱。
“怎麼了?”其他女孩不解地望著邱嘉宜問。
“沒什麼……”是幻覺嗎?邱嘉宜失了一會兒神。
一襲花裙飄來。
“我好了!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咯咯笑著的周彥群走到她們中間。
“這裡不寒而栗的,趕緊走吧!”劉佳催促。
“啊~~很有趣呢~這個女孩體內有著極大的怨氣呢~~~可是~~~~~她那胸口處的一團光亮是什麼?”
風兒吹來,一絲絲若有若無的聲音飄來,融入潤潤的空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