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結界怎會突然失效?!
繪裡一下站起,表情有一瞬驚變,但幾息便徹底掩去。
她掃視了一眼因妖怪突然闖入而格外驚慌失措的侍女和其餘普通人,沉聲道:
“都保持鎮定,不必驚慌!此乃守護神社多年的式神,並非妖物闖入!”
聽聞尊敬的巫女大人這般說法,神情泰然自若不動如山,眾人情緒都為之一緩。
沒關係的,有繪裡大人在,便什麼都不會發生。
他們是這般盲目而堅定地相信著。
待安撫下無知的普通人,繪裡才有時間屏退眾人,隻留下心腹待命。
她疾言厲色:“到底發生了什麼,仔細說來!”
小蝴蝶抽抽搭搭:“那個之前一直徘徊在結界外的恐怖大妖怪,原本消失了幾日,今天卻突然出現,不知道他做了什麼,結界、結界就全部消失了!”她的驚懼幾乎顯而易見。
“他在森林裡橫衝直撞,所有他經過的地方,草木、動物,一切的一切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就像被吞噬了一樣,全變成了焦土!”
這樣下去,藤野之森會永遠消失的!
他們的家,也會徹底失去!
貓又累癱在地上喘氣,她補充道:“老榕樹為了阻止那個大壞蛋,頭發都掉光了!”
對於樹來說,葉片便是靈力的具現化,葉落乾枯,那樹,便離死不遠了。
繪裡緊緊皺著眉頭,想到藤森神社鎮壓的那個事物,她油然而生不詳的預感。
不能坐以待斃!
她當機立斷:“香織,取我弓箭;哲也,放飛信鴿通知陰陽寮來人!”
她雖非不善武藝,但也不是不懂武藝,事到如今,她身為現任巫女,必須挺身而出!
不論那個妖物的目的是什麼,都不能讓他靠近神社周邊!
實在不行……繪裡眉宇間升起幾分煞氣,隻有祭出大神留在神社內的最後一縷神力了……
“小白,你要去哪?!”
澤田熏死死拉著白犬的尾巴,不讓他走。
白犬煩躁地踩踏地麵,又不敢使力傷到脆弱的幼崽,他口吐人言:“放手!”
澤田熏大驚:“小白,你居然會說話?”
殺生丸:……
他心中陡生一股難言的鬱氣。
空氣中的腥氣越來越重,那個打傷他的妖物,正在向這裡靠近。
他目露冷意:“放手!”爪牙閃爍冰冷的寒光。
澤田熏一點都不怕:“不放!除非你帶我一起走!”
她根本沒感受到殺氣,所以得意洋洋:“有本事小白你抓我啊,我不管我就是要去!”
殺生丸大怒。
但並沒有什麼作用。
雷聲大雨點小隻會助長幼崽的焰氣。
可惜,年輕沒養過娃的殺生丸不懂這一點,被一個小崽子蹬鼻子上臉。
“等等,把我本體也一起帶上唄。”鶴丸國永笑容十分開朗,“我沒法離開我的本體很遠嘛。”
得寸進尺之輩。
最終,殺生丸臭著一張臉,拖家帶口。
鏗!
金屬的刀身與蛛刃相撞。
趁僵持之際,膝丸對後麵那對人類夫妻大喊:“跑!”
夫妻倆知道自己在這隻是累贅,他們感激地望了一眼膝丸,記住他的臉,緊握著彼此雙手快速離開,不貪戀任何留在木屋內的東西。
見狀,膝丸如釋重負。
他的刀身已出現裂紋,如今不過是憑著一口氣硬撐。眼看蛛刃即將刺穿他的胸膛,他僅僅在想:抱歉,兄長大人,沒有完成您的囑托……
“笨蛋,這個時候,走什麼神啊!”
幾團幽藍的鬼火猛地砸向土蜘蛛的眼睛,給膝丸掙得了一絲喘息的時機。
他掙脫出土蜘蛛的桎梏,轉頭一看,甚為吃驚:“妖怪?!”
座敷童子氣喘籲籲,剛剛的鬼火幾乎耗儘了她全部的妖力。聞言,她不爽道:“妖怪怎麼了,妖怪就不能幫你了?”
“你救了爺爺奶奶一命,爺爺奶奶救了我,一恩還一恩而已。”
膝丸愣住:“抱歉……還有,謝謝。”
座敷童子扶著樹乾,咬著唇:“現在可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還沒有結束。”
“他怎麼會突然擁有打破結界的力量?!”
膝丸說:“他吸收了一塊邪玉,那邪玉擁有實現願望的力量。”
座敷童子大驚:“四魂之玉?!”
“那是什麼?”膝丸疑惑,“那塊邪玉是從我與兄長原本的時空掉落而來。”
那就不是了。
座敷童子鬆了一口氣,也對,四魂之玉被妥善保存在神道曆代最強大的巫女手中,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流落在外的。
但這邪玉的力量恐怕比四魂之玉更為詭異。
土蜘蛛輕蔑地看了這擋在他麵前的渺小生物一眼,傲慢不加掩飾。
在這股力量之下,沒有人、沒有妖將是他的對手!
他聽到模糊的聲音在他靈魂邊低語:“想得到更強的力量嗎?那就將更強的祭品獻祭於我,靈魂、身體,一概都要!”
祂蠱惑著他,祂渴求混亂,祂要被釋放。
藤森神社的正殿之內,燦金的法陣瞬間大熾,將蠢蠢欲動的邪神殘穢再次鎮壓。
層疊恢宏的聲音遠去,土蜘蛛八隻猩紅而貪婪的眼中出現無儘的渴望與瘋狂。
他已然被引誘。
他已然被點燃欲望。
誰是最好的祭品?
那日遇到的純血犬妖便是最好的祭品!
但在此之前,得先將攔路的石頭粉碎。
不過是小小的付喪神,竟然敢阻擋他吞吃人類。土蜘蛛輕蔑地看了渺小的一人一妖一眼,輕飄飄前腳劃下。
毒華爪!
劇毒的利爪與蜘蛛的蛛刃相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巨響。
豐神俊秀的白犬落地,與麵目猙獰的土蜘蛛遙遙相對,妖力的對撞如大洋上冰川相遇,無形的巨浪翻滾激撞,將周邊一行行巨木攔腰斬斷,蕩起漫天風沙。
座敷童子與膝丸俱是一怔。
“膝丸哥哥,這裡!”
膝丸抬頭,見被巨犬襯托得小小的澤田熏衝他招手,笑容燦爛。
澤田熏悄悄地問白犬:“小白,他看起來好厲害,你能行嗎?”
你不行我搖人。
殺生丸不想回答,並用絨尾將澤田熏連刀帶妖一並甩到了安全的範圍。隨後,他壓低身子,眼神凶狠,撲身而上,和土蜘蛛纏鬥起來。
大妖與大妖之間的戰鬥,肉搏便是最好的攻擊。他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就是天生的武器!
沙石與木屑飛揚,嘶吼與咆哮震天,巨獸搏鬥,地麵顫抖,恍若末日終焉。
“這樣的戰鬥,我們確實無法插手呢。”
鶴丸國永遺憾地說,虧他還想大展身手一次呢。
澤田熏悶悶不樂地將手指含到嘴裡:“都怪鶴丸,非要來,害我把手割破了。”
鶴丸國永訕訕:“這也不能怪我……”他沒想到,沒耐心的殺生丸直接拆屋,差點沒把他的刀鞘給一並毀了。
不過……原來契約是這樣定下的……
他摸了摸下巴,轉而打量眼熟的膝丸,一眼便看見了懸掛在他腰間的那柄破破爛爛的長刀:“咦,鬼切怎麼變成這樣了?”
真是淒慘……
膝丸眼神黯淡下來:“兄長,他……”
“不好,”一直觀察戰局的座敷童子突然出聲,很是嚴肅,“小白陷入了下風。”
她跟著澤田熏喚起了小白這個稱呼。
澤田熏使勁地踮起腳:“怎麼了怎麼了?哎呀我看不見。”
她憤怒至極,可惡,就欺負她矮還眼神不好。
座敷童子說:“那妖怪妖力一直在不明緣由地增強,還不斷侵蝕著小白的妖力,此消彼長之下,小白必輸無疑。”
而他們這邊最強的白犬若是敗了,那藤野之森便再沒有能阻止土蜘蛛肆掠的妖怪。
哪怕榕樹精能抗,藤野之森也徹底毀了。
聽到座敷童子的話,澤田熏也知曉了此事的嚴重性,她頓時思考起來,自己帶的道具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手榴彈威力太小,火箭炮容易誤傷,她自己的火焰還很稚嫩……等等,她想到了!
澤田熏激動地道:“我有辦法,你說,小白幾百歲能打贏這個妖怪?”
座敷童子:?
她試探地說:“兩百歲?”
聽聞白犬兩百歲成年,而成年的妖怪妖力天然就要比未成年時強大一倍有餘。
“小白今年多少歲了?”澤田熏很苦惱。
算了。
她直接簡單粗暴地換算,不管怎麼樣,兩百年後肯定小白成年了,她有十年火箭炮改進後的二十年火箭炮,兩百年,也就是十個二十年火箭炮。
她真是個心算小天才!
接下來看她表演!
澤田熏翹起了不存在的尾巴,她轉過頭來盯著鶴丸國永:“鶴丸,你能將我送到小白附近嗎?”
鶴丸國永不解其意,他估算了下自己的實力,答:“應該可以?”
座敷童子皺眉:“你要做什麼?”
澤田熏賣了個關子:“等下你就知道啦!”
她爬上鶴丸國永的懷抱,小手一揮:“鶴丸,駕!”
“小白,我來幫你啦!”
殺生丸被這聲音一驚,差點被土蜘蛛攻擊到命門。
簡直胡鬨!
他幾乎暴怒。
“可惡,竟然不相信我!”
澤田熏撅起嘴巴:“鶴丸,我們跳到小白頭上。”
險而又險躲過絨尾的鶴丸國永道:“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過……”
“誰叫我是鶴呢。”
白鶴的身姿輕盈高雅,展開的鶴羽在陽光下被覆上一層金輝,他輕巧地跳躍在戰鬥的餘波之間,帶澤田熏穩穩立在了白犬的頭上。
殺生丸:……
他出離地憤怒了。
不待他真正地發怒,澤田熏從不知何處拿出一連串粉色炮彈,“邪魅”一笑:
“小白,看我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