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青蛙(1 / 1)

彆墅裝了電梯,溫以瑾拖著箱子下樓也不覺得吃力,她租的車停在彆墅500米左右的地方,她加了錢,司機在等。

到了門口有個台階,她提著箱子要下去,左腿一使勁兒,有些疼,大概是這段時間她練舞的緣故。

她忍著往前走時,劉海匆匆走了過來,“太太我幫你吧。”

他提起溫以瑾見箱子走下台階。

溫以瑾向他投去感激的笑容,“劉叔,謝謝你。”

“太太,不用客氣,都是我該做的。”

“我已經不是南太太了,不用再這麼叫我了。我明天就會和南騫堯離婚,以後我們可能不會再見了,多謝你這麼久以來的照顧。”

嫁到南家,劉海一直對她非常尊敬,也不會因她的身份而瞧不起她,他做事沉穩,像個父親一樣。

“太太,現在這婚還沒離呢,你再跟先生談談?畢竟你們之間也沒有發生什麼太嚴重的事,有些事情說說還是能夠說開的。”

溫以瑾聽這話,苦澀一笑,“是的,的確沒有太嚴重的事,可是我和他之間真的還能談嗎?他會聽嗎?”

“這……”劉海語塞。

“劉叔,你也知道他的脾氣。”

劉海輕歎了口氣,“少爺他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沒受過什麼挫折,所以少了一些同理心,不過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你……你再給他一次機會吧。”

他為南家服務多年,也算是看著南騫堯長大,看到他們夫妻弄成這個樣子,他心裡也著急。

“我無需給他什麼機會,離婚這事是我決定的,問題都在我,他也沒什麼錯,一切都出自於我自己的感受。”

一開始在這段婚姻中她是幸福的,他的確對她好。

可是,五年的時間過去了,隨著點點滴滴的相處,她已經沒法用語言形容他的好與壞,對與錯,她隻覺得疼。

那種疼,並不是他出軌或者家暴,又或者做出什麼讓她無法忍受的事情,像一刀捅進她心窩子,給她帶來的絕望和痛苦。

而是一種緩慢的滲入她的肌膚裡的藥,讓她慢慢潰爛。

但是,平心而論,他沒有故意害她,一切隻是出於她自己的感受。

所以離婚不光是她解脫,他也能解脫,對南騫堯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不用再忍受她了。

她是在放過他。

“太太,其實這些年我也看在眼裡,我知道你受了些委屈,但是我相信,這一切都會變好的,隻要你再堅持一下。”

若是南騫堯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錯事,他倒不勸什麼了,可是,南騫堯和溫以瑾之間發生的事,說白了隻需要心平氣和的溝通,並且更改,就能夠解決。

就這麼離婚,實在太可惜。

“你知道什麼叫鈍刀子割肉嗎?”溫以瑾抓緊了手中的箱子,手背上微微凸起青筋,“那是一種慢慢死去的感覺。這五年……我感覺自己就像一溫水裡的青蛙,現在我終於要跳出來了。”

跳出來的過程很可能非常痛苦,也有一段不適應期,可是她相信總會過去的。

劉海輕歎了一口氣,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畢竟每個人感受不同,他一個外人也不好摻和他們倆的事。

夫妻之間的坎,何止是那些放在明麵上的不能犯的原則性的錯誤。

還有哪些日積月累的失望。

即便是小事,可是五年的時間慢慢的積累,最終到了臨界點,或許比那些看似嚴重的大事,要更加誅心。

“燉刀子割肉,溫水青蛙。原來這五年,我給你帶來的就是這種惡心的感覺,既然這樣,你當初何必要嫁給我?”

南騫堯的聲音兀突傳來,嗓音低沉卻尖銳如刀。

溫以瑾轉頭,目光怔忪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深邃陰沉,如同夜幕下的深海,隱藏著危險的暗流。

“阿堯,我……”

“彆這麼叫我。”他怒氣騰騰地打斷她的話,聲線似乎裂開一條縫,變得嘶啞,“隻有我妻子才能這麼叫,你不配。”

原來,對這個女人來說,這5年的婚姻是鈍刀子割肉。

這些話,如同利刃一般刺入他的心臟,撕裂著他的隱忍,每個音節都像是一記鋼鐵般的拳擊,重重地擊中他的靈魂。

若不是他親耳聽到,他絕不相信,這話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五年來的乖巧溫順,都是假的,原來她這麼討厭他。

溫以瑾張了張嘴,想與他解釋,她本意不是如此,見南騫堯的樣子,很顯然沒有聽到她之前說的話,隻聽到最後一句。

可是事到如今,她與他解釋再多又有什麼意義?這婚是離定了,日子也過不下去了,如果他誤解她,那就讓他誤解吧。他也趁早能從這段關係中走出來。

劉海急忙跟南騫堯解釋,“先生,太太剛剛不是那個意思,她的意思是……”

“你閉嘴。”

南騫堯冷酷地打斷他的話,“這裡沒你說話的份,在南家待久了,你真當自己是主人了?”

劉海駭然,無奈地低下頭。

溫以瑾悻悻道:“你何必拿劉叔出氣,他又沒有做錯什麼。話是我說的,我就是感覺鈍刀子割肉。”

她故意這麼說,想將男人的怒火往自己身上轉移。

“當初你嫁給我的時候怎麼不這麼說?對我不滿意,你大可以像以前那樣拒絕我。還是因為你受傷了,再也跳不了舞,把我當成安慰劑了!”

溫以瑾沒法為自己辯解,她無話可說,“我不想與你爭執,我們到此為止吧,我要走了,再見。”

她不想到最後一刻跟他惡言相對,這樣隻會消滅他們曾經所有的美好,隻剩下恨。

溫以瑾拉著箱子要離開,劉海說道:“太太,我幫你把行李送上車吧。”

劉海剛要接過箱子,隻聽南騫堯冷聲道:“她已經不是南太太了,你們沒有義務伺候她。既然覺得離了婚之後,她一個人能過得很好,那一個箱子而已,讓她自己提。”

這聲音多多少少帶著些怨氣,劉海一時為難。

溫以瑾原本就沒打算讓劉海幫她把箱子拿到車裡,這種小事她自己可以做。

南騫堯雖然說話難聽,但說的也對,既然離婚之後她覺得自己會更好,那麼提箱子的這些小事,若是自己都不能做,她還能乾什麼?

溫以瑾向劉海投去一個讓他放心的眼神,隨後拉著箱子離開,背影消失在燈光之中,越來越模糊。

劉海轉頭看向南騫堯,隻見南騫堯一直盯著溫以瑾離開的方向,目光冷峻,帶著些憤怒,手插著口袋,卻很明顯能看出他的手攥成了拳頭。

劉海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也沒有勇氣。

木已成舟,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

溫以瑾去了周穎初那裡借宿。

她之前租住的公寓,她擔心她的父母估計還在那兒,回去了也是挨罵。

他們給她打了好幾通電話,她沒接。

周穎初一個人獨居,房子是早些年她父母給她買的,不過隻出了首付,穎初自己還房貸。

這房子可使用麵積76平,2室1廳。

周穎初為溫以瑾收拾好次臥,換上了乾淨的床單被罩。

“穎初,真是抱歉,這麼晚來打擾你。”

“這有什麼?咱們是朋友,要不你就在我這住唄,反正我這房間空著,前提是你不嫌棄。”

“穎初,彆這麼說,這裡挺好的,隻是我的公寓租了三個月,錢已經交了,等我爸媽離開之後我就會回去,怎麼也得把三個月住完。”

突然從豪宅搬到那個地方,要說完全沒有落差,也是不可能的,不過這一點點的落差不會影響她之後的生活,她有自知之明,一直都知道南騫堯的財富不屬於她。

周穎初,“也不知你父母什麼時候離開,在他們離開之前就住我這兒吧。”

溫以瑾握住周穎初的手,一臉感激,“謝謝你。”

“彆跟我客氣了。雖然你要跟你老公離婚,我覺得挺遺憾的,但是既然你已經這麼堅決,我也就不勸你了。”

或許是周穎初的理解,溫以瑾的眼淚唰的一下掉了下來,她在南騫堯麵前沒有哭,可是此時此刻卻繃不住情緒。

“彆哭,臉都哭花了。”周穎初連忙抽出紙巾為她擦拭眼淚。

溫以瑾勉強擠出一抹笑容,收住眼淚,“我不哭,穎初,已經很晚了,你回房休息吧。”

現在已經接近淩晨點了。

“需要我陪你嗎?如果你心裡不舒服,可以跟我說說。”周穎初不放心她。

她知道溫以瑾是性格也比較倔強,有什麼事比較喜歡憋在心裡,自己消化,可是久了總是會憋出問題。

溫以瑾搖搖頭,“不用,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快去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周穎初打了個哈欠,眼中困倦,“那好吧,你也早點休息。”

等周穎初離開之後,溫以瑾去浴室洗了個澡,她躺在床上,目光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眼淚不由自主地順著眼角流淌,沾濕了枕頭。

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

結婚五年,她沒有想過跟他離婚,她前段時間甚至還想跟他要個寶寶。

雖然他不是一個完美無瑕的丈夫,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完美的妻子。

她曾眷戀他的溫度,也依賴他。

可是,第一次產生離婚的念頭之後,她也沒想到自己會如此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