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局,雙方展開了拉鋸戰,局末的纏鬥將比分拉到了三十分以上,最終音駒以35:33的微弱分差拿下這一局。
在第三局開始之前,影山坐在長椅上一言不發,毛巾蓋在頭上,將自己置於陰影當中,日向喝完水之後注意到了情緒不對的二傳手。
“影山,你怎麼了?”日向問道。
“王者大概是在為沒有2:0拿下這場比賽而不滿吧。”拉鋸戰使人情緒焦慮。月島也在一瞬間感到心煩意燥,但上場時他又迅速回歸理智。
這就是屬於月島的排球,永遠不會動搖的理智。
“哈?你說什麼!”影山一把扯下自己頭上的毛巾,聲音之中的強硬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喂喂,彆在這個時候鬨彆扭啊!”田中連忙上來勸架,他拍了拍影山的肩膀:“該上場了。”
眾人放下手裡的毛巾與水杯,懷著沉重的心情走上球場。
“影山,比賽要開始了。”日向提醒他道。
“我知道。”後者僵硬地應聲。
哨聲吹響,上一局首發的是音駒,於是第三局的發球由烏野開始。影山上場之後狀態沒有調整過來,發球下網,發球權交還給了音駒。此時影山的表情更加低沉,讓人感覺無法靠近。
研磨站在發球區,一個上手將球發進烏野的場地,日向迅速將球墊起,一傳到影山上方。正當日向助跑準備進攻時,對麵的犬岡立刻上網攔截,這強烈的存在感讓影山感受到極大壓力。
再快一點!如果不能避開對麵的攔網,就無法順利得分,陷入拉鋸戰之後,烏野就會處於劣勢。
影山此刻聽不見任何的聲音,眼前的攔網似乎變成全國大賽預選賽時仙台中學的攔網隊員,看不見他們的臉,甚至看不清任何東西,隻能看見一道又一道的陰影,籠罩在網前。
球扣在他們的手上,然後被彈回來,一次又一次的托球都是無用之功,隊友們的動作越來越慢,喘氣聲越來越大,大家都很疲憊,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
這種時候,隻有一場勝利可以衝刷大家的疲憊。
身為隊伍進攻的指揮官,影山承受著比賽之中最大的心理壓力,他托出的球無法讓攻手順利得分,無法甩開攔網,這是影山無法忍受的。
當球再一次被對方扣回,即將展開新的拉鋸時,月島與金田一的聲音同時出現在耳邊。
“王者……”
“你的球也太奇怪了吧!打不到球,你的托球根本就沒有意義!”
身後,是空無一人的球場,球落在地上,隊友無聲的拒絕,教練的放棄,以及之後發生的一切悲劇,他的初三失意且落寞——人人稱他為天才,卻試圖讓天才隕落。
不行!他絕對不能輸在這裡,他要用這雙手托出更好的球,讓攻手得更多的分,他要去全國,去世界,去到最頂端的賽場!
所以,絕對不能輸!快一點,再快一點!
“影山!”
“影山!”
菅原與烏養最先發現了影山這個托球的怪異之處。
這球速度極快且方向極其刁鑽,但球落下的地方卻無人接應。
影山這才回過神來,他猛然回頭,就在那一瞬間,風被疾跑帶起,一道身影出現在半空之中,與初二那年東京體育館裡的那道讓他產生托球衝動的身影重合。
兩個身影不是彆人,他們都是日向。
在所有人都認為那球快到根本來不及扣下時,日向已經出現在那裡了.影山回過頭時,身後不再空無一人。
日向在那裡。
身後的陰影被驅散,日向落在網前的場地之上,周圍一片靜默,烏養一下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喊道:“暫、暫停!”
“哦呀哦呀,惡鬼進化了。”貓又教練臉上震驚的表情在一瞬間變為頗有深意的笑容。
“好快,那是什麼?已經不是一般的快攻了吧。”山本看著他們場地上還在彈動的球,剛剛他們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球就已經落地了。
“這是什麼!這是什麼!速攻嗎?根本不是吧!你們兩個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背著我們訓練出來的秘密武器嗎?”田中也愣住了,剛剛他還以為是影山的托球失誤,沒想到日向居然順利得分了。
“……”影山看著日向,後者也看回他,正當影山想說些什麼時,日向突然對他說道:
“影山!彆在托球時猶豫!你還記得二傳手的職責是什麼嗎!”
那一瞬間,日向的話語像是一道颶風,將他們吹進時光的洪流之中——
二傳手,是整隻球隊的指揮塔,是球場的支配者。
用巧妙的傳球騙過對方的攔網隊員,為攻手掃清障礙,做到高難度又帥氣的球場調度,是二傳手的魅力所在。
在影山回想起自己從前對二傳的理解時,日向也回憶起了自己與影山在烏野體育館外的對話。
一開始是因為喜歡手指碰觸球麵的感覺,後來爺爺告訴他,二傳是整個球隊裡最能頻繁觸球的那個位置,他便毅然決然地選擇成為一名二傳。
為了成為一個優秀的二傳,影山可以忍受被誤解,可以忍受前輩的拒絕,可以忍受獨自一人訓練,可他也會在看到岩泉前輩永遠陪在及川前輩身邊時感到孤獨。
而現在,有人站在他身邊了——或許,他可以不再孤獨。
“影山。”菅原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的身邊,他拍了拍影山的肩:“彆太緊張啊,也彆給自己太大壓力,我們的隊員都是很棒的,對嗎?”
影山看向周圍的大家,隊長對他笑道:“剛剛做得很好,繼續努力吧!”
“啊,王者歸來啊。”月島剛剛其實也被影山的托球嚇到。
他發現影山一直在壓抑自己的托球,儘量隻使用第一節奏的快攻,而那樣的快攻無法順利得分時,影山失控了。
月島曾經也不知道為什麼影山會被稱為王者,直到他看到影山在北川第一與仙台中學的那場比賽——他在球場上像一個獨裁的統治者,因為暴政獨裁而被臣民拋棄。
一個孤王,雖然強大,但不足為懼。
而現在——月島看向一旁正在喝水的日向,後者敏銳地察覺到他的注視,扭頭看他,眼裡滿是不解,月島扭開臉躲避他的目光。
現在,他不再是孤王,因為這個人的出現。真討厭啊,這種感覺。
“研磨,你在看什麼?”黑尾順著研磨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烏野隊伍之中的日向:“哦,你在看小不點啊。”
“噗嗤。”研磨突然笑了,像一隻貓一樣,眼前的翔陽讓他想到了前世因為怪人速攻而獲得上場機會且因此出名,但卻顯得稚嫩的翔陽。
明明已經認識兩世了,翔陽還是能給他帶來新鮮的感覺,他還是那麼有趣。
同為二傳手,他怎麼看不出影山封印了屬於自己的托球,而原本就擁有怪人速攻這個武器的翔陽居然也沒有主動打開這個封印。
研磨清楚,翔陽在等影山自己說出他的陰影,等影山主動解開封印與心結。
翔陽,你總是那麼貼心。那麼這一次擁有成熟技術的你,又會給我帶來什麼樣的驚喜呢。
看著研磨的笑容,黑尾先是一愣,隨後突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我曾經說過,你和小不點的配合是所有攻手和二傳之中最好的,畢竟你們從小就認識啊。但那個時候你說——”
“我隻是勉強給翔陽托出一個合格的球而已,能讓翔陽發揮出真正實力的球,我做不到。”研磨突然接上了這句話,他金色的眼瞳緊盯著黑尾:“對吧?”
“嗯嗯,那個時候我還不明白你的意思,因為在我的眼裡,翔陽和你的配合已經能為隊伍拿下很多分數了。”黑尾看著眼前的烏野隊伍,明明都是得分,但那是不一樣的感覺。
“我做不到的,那種托球。”研磨看著隊伍之中被前輩們團團圍住的影山:“能讓翔陽真正發揮出他原有實力的人,已經出現了。”
“哈?這還是叫沒有發揮出真正實力?那個忍者在初中時已經是全國頂級的接應了誒!”山本突然將氣氛打破。
“翔陽的實力可沒有現在展現得那麼簡單。”研磨眼裡燃起了名為挑戰的烈火:“這樣很有趣,對吧?”
“確實很有趣。”黑尾看著研磨的側臉,現在他的表情和買到新遊戲時一樣:“果然是把小不點當做大Boss了吧。”
“沒有。”
“有。”
“沒有。”
“有。”
“好了好了,請不要這麼幼稚,比賽要開始了。”夜久打斷了他們即將陷入循環的爭論。
練習賽的暫停時間沒有那麼嚴苛,但也隻有一分鐘左右,很快他們又重新回到球場上。
“上吧,殺人發球!”
影山站在發球區,剛剛日向不僅拿下一分,還將發球權拿了回來,自從日向打中那一球之後,隊伍裡的氣氛就有了巨大的轉變。貓又教練雙手環胸笑著說道:“僅僅用一球就將場上的氣氛調整過來,這樣的人何嘗不是隊伍裡的另一位王牌呢。”
他又看向烏野隊伍之中原來的王牌,看著像是留級多年的選手,穿著三號隊服,擁有不俗的力量與技術,但這樣的選手在全國的舞台上比比皆是,他要怎麼樣做才能保住自己王牌的位置呢?
現在的烏野是一把還沒徹底打磨鋒利的劍,他們想到闖出宮城這個魔鬼賽區,去到全國的舞台,就不能隻憑日向一個人。
“烏野,還尚且需要進化呢。”這位年過半百,見過無數風波的老者篤定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