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球全是血絲,被粘液浸泡的發腫,像一顆隨時準備爆炸的水球,這眼球的生命力還未消失。緊緊盯著柳沢。
下一秒。
眼球爆炸了。兩人來不及躲閃,下意識用手擋住了臉,眼球透明的似果凍的塊狀物炸到了柳沢手上,迅速膨脹起來,又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非常惡心。
柳沢咬牙把那坨甩在地上。柳沢感受到了一種東西從自己身體裡抽離出來,像是那東西在吸食他的血液。
柳沢:“怎麼什麼東西都吃。”
一旁的赤闊臨隻是甩了甩手,看起來情況比他好的多。
柳沢不是不願意告訴赤闊臨他的怨恨是什麼,隻是他想起了“無邊之城”的規矩。隻有考驗才能經受得住真相。也才配得到真相。
所以他想讓赤闊臨自己去尋找,柳沢也不會給他提示,當然也不會刻意躲避。
柳沢能直麵自己的錯誤,他不會怪任何人。雖然那段記憶隻是零碎的片段,但傷痕是永久的標記。想到這裡,柳沢的手不經意間扶上了自己的胸口。
廟裡的粘液向下滲,與地板長在了一起,給它添上了一層油光。
柳沢和赤闊臨幾乎在同時默念出了兩個字。
“眼球。”
赤闊臨先走了進去,一個供台,三個圓墊,一個大洞。很簡單,也很怪異。
那顆種子很碧透,如高冰的綠翡翠。完全不像是一顆種子,柳沢覺得這顆種子很熟悉。但他也沒在多想。
赤闊臨直接跪在了圓墊上,他仰頭,正好能從廟裡開的洞仰視天空,視線裡沒有任何阻擋,眼裡隻有那無雲和太陽直射的天空。
原來,天就是他們的神,不用任何關係媒介。也有可能是他們根本沒有那個條件,就直接簡單粗爆的開了個洞。這個廟裡除了那個種子也沒有其它特彆的地方,供台上還有三個空碗,看來就是放供品的了。
碗是不可能放下一整個動物的,所以肯定是要取一部分。這個連草都長不出來的地方,在哪裡去找牛、羊、豬?要是有,怕不是早就被曬成肉乾了。
這三樣東西肯定是以其它形式出現,至於是什麼,那要等他們自己去尋找了。柳沢想:“三日,是讓我們一天找一個,還是一天出現一個。”
這時,赤閣臨說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
“睡的地方呢?”
柳沢也反應過來,人類是需要睡眠的生物,加上他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東西。柳沢就沒有反駁。
村長說話了:“祈雨廟。”
赤鬨臨想:“對了。”
有一段時間的沉默,村長的嘴裡不知嘀咕著什麼走了。方向是一個破敗的房屋。
赤闊臨對柳沢說:“這些村民的方屋我觀察過,沒有供品。”
“我們應該是要等供品自己來了。”
“而且一天隻會來一樣供品,三天正好對應三個供品,時間還不確定。”
柳沢:“嗯,你是對的。你好像沒有在幻鏡時的恐懼,對比起那個村長,幻鏡比他輕鬆多了。”
“你在對什麼恐懼?”
“還是你的陰影?”
柳沢在確認赤閣臨的“殘靈”是否與他有關,雖然赤閱臨進入柳沢的“殘靈”是一個很好的證據,但柳識想要知道更多,他不明白是為什麼。可能是他身為神的憐憫心。
但柳沢不知道,他曾被“神”創造過靈魂,讓他擁有了人類的七情六欲。
半響。
赤闊臨說:“沒有來‘無邊之城’之前,我有過一段時間的白天,但那段時間……”
柳沢知道他在回憶,靜靜的等待下文。
“很短。”
“我快沒有它的記憶了,或許這隻是我幻想的。”
柳沢也不再繼續問,他明白那是什麼感覺。
柳沢知道赤闊臨是能看見的,隻是處在那樣暗無天日的環境裡,不然他進入幻鏡的反應也不會是那樣恐懼的。
而瞎了是一片虛無,連看見黑暗都是一種奢望。
最讓柳沢不解的是,不管什麼時候的他,都有勇氣,直麵自己的失敗、恐懼。既使那些淡忘的事讓他顫抖。可能是"殘靈"讓他失去了那段記憶吧,這段記憶也和他的怨恨有關。
柳沢進入了“祈雨廟”,等待供品自己送上門來。
赤闊臨先提意在夜晚守夜的時間:“我能控製夢眠時間,過一段時間我會叫醒你。”
柳沢向他點了點頭。其實柳沢是不用睡覺的,但為了隱瞞自己的身份,配合了赤闊臨。
供品一定不會乖乖的自己出現在碗裡,還不道知供品在什麼時候出現之前,白天也是黑夜,兩人都沒有放鬆警惕。
這裡的太陽不會下山,但時間在流逝,因為太陽在轉圈。
柳沢身上的白霧淡了下去,也在這一瞬間,漆黑一片。赤闊臨發現了柳沢的白霧變化,把柳沢的變化定義成了記時器。
夜晚的到來就像場景切換。突然的黑暗讓人感到不適。
柳沢的對麵砰的一聲,他能看見赤闊臨在摸牆,這種環境讓他感到害怕。
“他在尋找依靠。”
柳沢用人類的想法,讓他思考了一會。
赤闊臨摸到了牆,呼出一口氣,順著牆彎膝滑下。摩擦聲灌滿了耳道,坐在了地上。
他對柳沢說:“睡吧。”
為了不讓赤闊臨害怕。他嗯了一聲,讓他安心。
柳沢身體裡的抽離感在場景切換到夜晚時消失了,這個時間正好可以想想種子的事。柳沢在腦中整理了一翻記憶,確認了隻是對這個種子很熟悉,這段記憶果然被“殘靈”吸食了,“殘靈”食吸記憶並不會帶走找回記憶的欲望,相反這種欲望是強烈的。
赤闊臨怕黑,但好在身後的牆麵和回複了他一聲的柳沢讓他不至於這麼害怕。
剛剛發出的響動聲像是被擴大了幾倍。赤闊臨甚至聽到了他骨骼碰撞的聲音,這裡太安靜了。
赤闊臨愣了一下:“柳沢,你沒有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