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的現身，讓除妖的隊伍精神一振。

他們並不懼怕妖怪，甚至還很期待。

妖怪對他們來說，是賞金榜上的數字、是一家大小吃穿的來源、是提升修為的材料。

至於害怕？

他們更害怕的是同伴之間“分贓”不均，而產生的衝突，因此，在行動前，比起商討如何乾掉妖物，他們更喜歡把時間花在討論怎麼分配獎金和妖丹上。

蘇小月對此並不陌生，遊戲裡組團下副本的時候，也會經曆這樣的討論。

她此前玩過的遊戲裡，有人不講武德，得了裝備之後，搶了就跑，被隊裡的人全服掛，並在世界頻道刷喇叭發懸賞通緝，彆提多刺激了。

弓箭手說：“我要鳥妖的爪和喙。”

幻術師說：“我要鳥妖的羽毛。”

剩餘其他人也紛紛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最後還剩下妖丹無法決定歸屬，每個人都想要。

除妖隊伍裡的人各自講述這妖丹對自己的重要性。

“我娘，重病不起，大夫說，她沒幾天好活了，若是有妖丹，還能為她續命十年，我爹早早過世，是我娘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我想好好孝敬她，怎奈子欲養而親不在……”

“我兒子，是我發妻拚死生下的，生下孩子後，她便去了，她臨死的時候對我說，一定要讓他健康快樂的長大。可是，他在母體中先天不足，天生殘了雙腿，他才兩歲啊……”

“我家旁有一位私塾先生，將十六個孩子從學堂大火中救出，自己卻被燒了臉，如今他已無法出外教書，每日生活困頓，若有妖丹助他恢複容貌，那就是幫了一個有大德的好人。”

蘇小月坐在一邊，冷眼看著那熟悉的場麵，壓低聲音問辛凱：“你們寫這段的時候，是不是打開了XX好聲音，直接抄的？這不能說完全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辛凱的眼睛盯著桌上的花生：“哪能寫這麼細，故事大綱都沒寫完，隻能說明，賣慘是人類的本能。”

除了辛凱和蘇小月之外，坐在一旁靜靜看著眾人討論的人，還有厲楠。

剛才分配普通材料，他沒有出聲，現在分配妖丹，他還是沒有出聲。

他哥哥大著嗓門跟彆人爭，轉頭忽然見到弟弟蔫頭搭腦地坐在一旁，伸手把他拎過去：“我弟弟也得算一個人頭，剛才他可什麼都沒要。”

有人嗤笑道：“他能有什麼用？還得小心彆讓妖怪把他叼跑了。”

“就是，不帶他我們穩贏，帶他，除了多吃東西，還能乾什麼？”

厲楠小小聲分辯：“我會自己帶東西，我也會做飯，不用你們照顧。”

一旁有人不懷好意地笑：“說話聲音像蚊子哼，快把褲子脫下來，看看是不是個娘們兒裝的。”

說著，就要上手扯厲楠的褲子，厲楠慌忙向後倒退幾步。

他哥哥飛起一腳，那人及時縮手才沒有被踢中。

“老子的弟弟，隻有老子能教訓，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

幾個人吵個不停，厲楠獨自縮在一旁，紅了眼圈，暗自垂淚。

“厲楠，過來。”蘇小月衝他招招手，“你沒吃飯呢吧，過來一起吃呀。”

厲楠低著頭，坐到蘇小月身邊：“蘇姐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對彆人是不是沒用我不知道，反正對我很有幫助。”蘇小月笑道，“我不是說了嗎，要不是你，我根本就沒有勇氣站在鳥妖麵前，早跑啦。”

厲楠抬起頭，眼中充滿希冀：“真的嗎？我真的幫上忙了嗎？”

“當然，我乾嘛要騙你，又沒有錢拿。來，嘗嘗這個元寶蹄花，特彆好吃。”

直到蘇小月吃飽喝足，那些人還沒討論出個結果，甚至已經吵到要動家夥的意思了。

蘇小月終於忍不住出聲：“你們能不能先拿著了再商量怎麼分？萬一鳥妖還沒修出妖丹，你們在這吵個屁！”

眾人靜了幾秒，忽然覺得蘇小月說得相當在理。

要除妖，不能總是被動挨打，肯定得去妖怪的巢穴。然而，竟然沒有人知道那些鳥妖的巢穴在哪裡。

“我知道，昨天那隻逃走的鳥妖身上被我灑了獨門藥粉。”蘇小月微笑，“不過，我要妖丹。”

眾人剛才為了妖丹分配問題吵得天翻地覆，現在卻無法反對蘇小月的話。

找不到妖，連最基本的材料都找不著，何談妖丹。

再說，萬一那妖丹是個不世出的寶物……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柔柔弱弱，就算加上她身旁的那個名叫辛凱的咒術修士，也不是他們這麼多人的對手。

眾人各懷鬼胎，竟意外地一致：“好。”

從縣城出發之前，縣令給他們每人準備了足夠的食物和水，當然也有那種特彆的果子酒。

仿佛他們不是去除妖，而是去春遊。

這片林子非常大，草木茂密，除了山腳下還有一些被人踩出來的小徑，再往裡走，草深的地方甚至比人還高。

大家的腳程有快有慢，很快，蘇小月辛凱和厲楠就成了墊底的三人組。

其他人，包括厲楠的哥哥，早就不知所蹤。

“他真是你親哥？”蘇小月問道。

厲楠點頭：“嗯。”

“他總這麼欺負你？”

“他……不是欺負我，也是為我好，我們爹娘都是除妖師，有一天他們說要去除妖，然後，就沒有回來……聽說是一條很厲害的蛇妖。那個時候我還很小，是哥哥把我養大的。我確實沒用……”

厲楠哽噎地說不下去了。

“啊！”蘇小月發出一聲驚呼，轉身撲到最近的懷抱裡，不敢看。

他們已經走出了高高的草叢，前方是一片嶙峋怪石灘，無數尖石如筍，筆直地伸向天空。

許多尖石上，插著人類的屍骸，有些正在腐爛，有些已經成白骨。

“怎麼會這樣……”蘇小月聲音顫抖，“我們根本沒畫過這種東西。”

這種屬於嚴重的血腥恐怖，美術組是不可能浪費時間在這種連公司內部審核都無法通過的畫麵上的。

“世界自行進化的速度很快啊。”站在他身旁的辛凱壓低聲音。

“而且，是向著邪惡與墮落的方向。”

蘇小月緊閉著眼睛，不敢看那血腥的場麵，在這亂石灘上，辛凱無論是拉著她，還是背著她，都會導致進行速度非常緩慢。

此時，厲楠怯生生的聲音傳來：“蘇姐姐，我可以幫你嗎？”

無形的精神安慰從厲楠處傳來，蘇小月的情緒很快穩定下來，不再恐懼眼前的場景。

“呼……我就說你很有用嘛。”蘇小月發自內心地讚揚。

厲楠好像從來沒有被人表揚過，他想回應幾句，卻根本說不出話來，連手都緊張得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

“快走吧，天要黑了。”辛凱及時出聲救了他。

繼續向前，有一片怪林。

辛凱和蘇小月同時開口：“小心林子裡有陷阱。”

這是文案裡做的一個重要地點，同時美術組也為它出了很多張效果圖概念圖。

因此兩人皆記憶深刻。

話音剛落，仿佛是在應和兩人似的，從林子裡傳來數聲慘叫。

緊接著，紛亂的腳步聲從林子裡衝出來。

為首的正是厲楠的哥哥，他衝著三人大喊：“快跑！”

在他們身後，是不斷起伏如浪的大地，仿佛有什麼東西在地下向他們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