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左歡六點就起床出去晨跑了。
她說是自己起得早可能會吵到其他人睡覺,實際上早晨出門的時候聲音很小。
段靜涵睡眠淺也隻察覺到了一點聲音,但是很快又睡著了。
俞縈更是一點都沒有被影響到。
左歡再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已經醒了。
她看了一眼俞縈的臉,消腫不少,但印記還是很明顯,一個明顯的巴掌印子。
俞縈為了遮掩傷口,找了一個口罩戴上。
左歡又遞給她一個冰袋,“等到了練習室就把口罩摘下來,冷敷不能斷。”
冰袋在手中的觸感是冰涼的,俞縈拿了一會兒,大概是錯覺吧,她莫名感覺到那袋冰在掌心隱隱有點發燙。
兩個人一起去的練習室,到的時候曾琦琦三個人已經在那裡了。
曾琦琦還刻意打量了一下左歡的臉色,她今天早晨才知道左歡搬到了俞縈的寢室裡,原本還有點擔心左歡會幫俞縈出頭找自己的麻煩。現在看到左歡臉上的表情沒什麼異常,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一天的練習很快就過去,為了讓俞縈多多休息一會,左歡親自監督她們的舞蹈進度。
曾琦琦三個人老實的像三隻鵪鶉一樣,半句抱怨也不敢有。到了晚上的時候,經過一整天的認真練習,她們的唱跳終於勉強也算說得過去了。
很多練習生為了保持體重,晚上都不會去吃飯。俞縈也是這樣,她晚上的時候隻吃水果。
而左歡一日三餐都會準時吃飯,晚上她從餐廳回來的時候,給俞縈帶了兩個熱雞蛋。
“在臉上滾一滾。”
“謝謝。”
俞縈接過了雞蛋,小聲道謝。
左歡送完雞蛋之後接著轉去看自己的小多肉了,她休息的時候總喜歡在練習室裡對著多肉發呆。當然,這隻是表象,實際上左歡的意識一直在通過007在網絡上炒股。
007向總係統申請下來的那筆資金一共有五千萬,左歡在看了很長時間的股市之後,將全部的錢都買入了一支在007看來行情走勢並不好的股票。
那支股票的股價一直在下跌,直到今天已經跌破了一元,照這個趨勢下去,那家公司很快就能退市了。
007基本上已經不對這支股票抱有什麼希望了,一直在勸說左歡低價拋售,這樣多少還能撈回來一點。
左歡不多解釋什麼,卻也沒有拋售的意圖。
……
左歡出神的時候,俞縈就在一邊小心翼翼地偷看她。
大小姐不太喜歡笑,有時候笑也總是淡淡的,看起來像是很高傲不好接近的那種人。
以前她也是那麼覺得的,但是現在經過了短短一個星期的相處,俞縈已經不那麼想了。
左歡會在商場幫她趕走小混混,會為了公演努力練習唱跳,還會幫她算著冷敷熱敷的時間帶回冰袋還有熱雞蛋。
左歡也或許猜到了她受傷的真相,卻為她保留自尊沒有多問什麼,而是給予恰到好處分寸的關心……
俞縈摸著手中觸感溫暖的雞蛋,垂下了睫毛。
其實,真正的左歡很溫柔、細心。
很可靠……
讓人忍不住想要去依賴。
……
左歡很快將意識抽離回來,她和俞縈還有曾琦琦五個人一起在練習室裡又完整練習幾遍曲目。排練的過程中,一個節目組的工作人員走進來喊左歡,說是後台那邊有個電話需要她接。
左歡的手機前幾天就交上去了,交的時候杜青山還有點不敢置信。
左歡也沒多解釋什麼。
她跟著工作人員一起出去,練習室裡的排練也中斷了。
幾乎是左歡前腳剛離開練習室,曾琦琦就立刻走到了俞縈身邊。
因為顧及到練習室裡的攝像頭,她臉上的表情沒有表現出來什麼,隻是靠近了俞縈,咬牙惡狠狠地說了一句。
“跟我出來。”
曾琦琦看到左歡給俞縈帶雞蛋回來敷臉的時候,整個人心底就開始忐忑不安起來。
整棟大樓幾乎都遍布著攝像頭,為了保險起見,她一直帶著俞縈走出了大樓,走到人工湖邊上才停下來。
她氣急敗壞地尖聲質問俞縈:“你是不是把我打你的事告訴左歡了?”
“我沒有。”俞縈搖頭。
“你還說沒有!今天左歡一直盯著我們三個跳舞,明顯就是故意搞我。”
俞縈的否認讓曾琦琦心中的怒火更盛,她推搡了一下俞縈:“好啊俞縈,我算是小看你了,你現在攀上左歡這根高枝真是不得了了。你以為她這種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會真心把你當朋友?”
俞縈被推的往後退了一小步,聽見曾琦琦的話眸光暗淡了一瞬,沒有注意到身後距離湖邊已經近在咫尺。
而曾琦琦還在發瘋似的推搡俞縈。
寂靜的夜,突然間隻聽得撲通一聲,俞縈被推下去了。
俞縈不會遊泳。
她在水中掙紮沉溺,不停地喊救命。
現在天色已經黑透了,附近並沒有人。
曾琦琦也被嚇到了,麵色慘白。
她也不會遊泳。
一時說不清心中是怎麼想的,驚慌之下,她轉頭快速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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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歡那邊從導演那裡拿到手機之後,看到來電人的名字寫著左偃兩個字,忍不住眉頭一皺。
她最不想麵對的,就是原身的家人。
之前把手機交給節目組,也是有一方麵出於這個原因。
電話接通之後,裡麵傳來一道溫柔的男聲。
“歡歡,怎麼這麼長時間不給哥哥打電話啊?最近忙不忙,等過兩天哥哥去你那邊探班怎麼樣?”
辦公室,張助理看到自家向來不苟言笑的總裁小心翼翼地捧著電話,一隻手還緊張地不停拽旁邊的盆栽葉子。
看這狀態,不用猜就知道總裁肯定是在跟大小姐通電話。
他冷靜的扶了一下眼鏡,給下麵的人發消息一會兒再送上來一盆新的盆栽。
左歡活了28年,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來自家人的過度關心,手指不自在地摩挲了一下手機背麵。
模仿著原身和左偃相處的模式,聲音驕縱道:“我最近有點忙,你沒事彆來打擾我。還有,我參加選秀的事不用你插手。”
左歡以往對家人的態度都是這樣的,已經不能簡單用叛逆來形容了,偏偏左偃最這個唯一的妹妹寵的跟什麼似的,甘之如飴。
“好,你不想哥哥去的話,我就不去了。”電話裡的聲音馬上道,透著一股卑微。
“嗯。”
左歡應了一聲。
電話那端一時沒有說話,沉默過了幾秒。
左歡出聲道:“沒事我掛了。”
“等一下!”左偃一聽她要掛電話慌忙道:“歡歡,再過一個星期就是媽媽生日了,到時候你還是抽空回家來一趟……陪陪媽媽,好嗎?”
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乾澀:“媽媽隻是生病了,其實她是家裡最愛你的那一個……歡歡,不要討厭媽媽。”
左歡不知道怎麼回話,因為十八線反派女配的私人生活並沒有被寫進劇情裡。
此前,左歡沒有刻意找007了解原身和她家人之間是什麼情況。
電話那邊好像一直在等待她的回複。
左歡默了默,有點頭疼,她正要想個借口出聲拒絕,腦海裡卻驟然響起了警報聲。
“我知道了,我會抽空回去的。”
然後下一秒,她迅速掛斷了電話。
另一邊,左偃看著突然結束的通話,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剩下的儘是難過與受傷。
從前他們一家四口一直過得很幸福,忘了究竟是從哪一天開始,乖巧可愛的妹妹突然開始了青春叛逆期,性格大變。
媽媽也病了,變得不認識自己最愛的女兒。
看見妹妹就說她是妖怪,看不見她的時候又開始以淚洗麵說找不到自己的女兒了。
這幾年,父親帶著母親到處求醫治療,妹妹也鐵了心想進娛樂圈。
原本幸福的家庭一下子變得支離破碎。
左偃一直覺得妹妹隻是叛逆期,現在的青少年大多有這個問題,隻要過了這個時間段就好了,他上高中的時候也有叛逆的時候。
可是一直到妹妹高中畢業,甚至於大學都畢業了,她的叛逆期還沒有過去。
妹妹性情大變之後,就連和從前很多玩得好的朋友也都不來往了。
左偃有那麼一段時間還懷疑她得了抑鬱症,整天找心理醫生谘詢。
希望這次借著母親生日,能緩和一下妹妹和家裡的關係……
…
[警報!警報!女主現在有生命危險,世界麵臨崩潰!]
左歡在接打電話的時候007檢測到俞縈性命垂危的信號,趕緊提示左歡
[俞縈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她死了整個世界也會隨之崩塌。]007急得團團轉,宕機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好。
左歡冷靜道:[先把時間靜止。]
007也是一時急了,差點忘了自己還有這麼一個重要功能,慌忙暫停了時間。
左歡第一時間趕到了人工湖,將俞縈救起來。
時間再次轉動。
俞縈已經溺水陷入了昏迷,左歡將她平躺著放在湖邊抬起她的下頜檢查了一下口腔和鼻腔裡沒有異物,之後開始人工呼吸,胸外按壓,重複幾次。
一套急救措施下來之後,俞縈終於將嗆住的水吐了出來。
等左歡將人抱到醫療處安置好,關上門出來的時候麵色簡直冷得嚇人。
這又是一次工作中的大失誤。
007感覺到左歡身上那股滲人的氣息,有點害怕,瑟瑟縮縮地出來認錯。
[抱歉宿主……原劇情裡也沒有這一段,我沒能及時檢測到俞縈有生命危險。]
更讓007內疚的一點是,同在訓練基地的範圍,其實它是能隨時查看俞縈的現狀的。隻是它最近一直癡迷於炒股,注意力都在股市上麵,就沒有時時刻刻監察俞縈的狀態。
包括上次俞縈被曾琦琦叫到寢室裡打了那件事,007多少也有失誤存在。
007知道左歡可能生自己的氣了,如果它和人類一樣有手,會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
它前不久還發誓說要做一個成熟專業的職業統,現在才過去沒幾天就開始玩忽職守了。
007戰戰兢兢地靜等著左歡罵它。
可是沒有。
它更想哭了。
可憐巴巴地發聲:[宿主我真的錯了,求求你罵我吧,彆不理我。]
左歡的聲音還是很冰冷,她以前從不會容忍自己的合作夥伴連續犯了兩次一樣的錯誤。
[下不為例,下次再有這樣的失誤的話,這個任務我就不做了。]
007眼淚汪汪地趕緊點頭。
曾琦琦推俞縈落水的地方在人工湖,007查到那附近並沒有攝像頭,所以沒有證據能證明凶手到底是誰。
這就有些難辦。
沒有幫上忙的007顯示屏眼裡含著兩泡淚:[對不起宿主,都是我的錯。]
左歡沉默了幾秒,歎了一口氣。
[彆哭了。]
冷硬的聲音有所緩和。
沒有監控也是一件好事,不然她還要費心去刪了。
她一下閃現過來的畫麵要是被人看見了,那才是真的麻煩了。
手機正好還沒還回去,左歡隨即撥通了報警電話。
警察很快就到了訓練基地,左歡指認基地裡有人有故意殺人的嫌疑。
練習生們看見警車過來都人心惶惶,不敢相信這裡竟然發生了命案。
杜青山也慌得一批,生怕節目還沒正式開播就黃了。在得知報警的是左歡之後,他整個人又是沒忍住差點兩眼一翻暈過去。
杜青山真的想對著左歡大喊一聲祖宗,求求她能不能消停點。
後悔,杜青山很後悔。
早知道有今天這些事,他寧肯當初不要左家的這筆讚助。
警察也很快調取到了那個唯一拍到畫麵的監控錄像,也說是太遠了看不清,不能作為關鍵有用的證據,但視頻至少證明了俞縈是被人推下去的這一點。
“左小姐,請問你是怎麼第一時間發現受害人落水並過去施救的。”其中一個警察看了幾個監控畫麵之後覺得時間有點對不上。
前麵的很多攝像機都沒有拍到左歡從電梯出樓的畫麵,她好像憑空出現在了人工湖邊。
“我走了樓梯,剛才我在樓道那裡接電話,心情有點不好,就想去湖邊散散步,然後就看到了湖裡有人在求救。”
左歡的解釋很合理。
警察在工作人員的佐證下,以及走廊的監控裡,確實看到左歡在那裡接電話。
時間暫停之後的bug左歡都提前考慮過,步梯樓道裡是沒有安裝監控的。她從樓梯口那裡再往下走就是走廊電梯監控的盲區,加上她半真半假的說辭,一切都對得上,警察點了點頭之後便不再多問什麼。
“你確定那個姑娘是被推下去的嗎?”警察的表情很嚴肅,“這件事涉及到刑事案件,所以你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左歡不是什麼沒見過世麵的小女孩,她神色淡定:“我很確定,隻是當時天色太晚了,遠遠的我隻看見一個身影倉皇逃走,並不能確定到底是誰。”
警察了解完情況之後就開始盤查所有監控。
他們很快從監控裡找到當時曾琦琦和俞縈一起出去的畫麵。
加上左歡的說辭,頭號嫌疑人就鎖定在了曾琦琦身上。
“我沒有推她!這是個意外,當時我們在外麵說話,距離湖邊太近了……我隻是跟她在說笑打鬨,沒有使多大力……然後她就突然掉下去了。我,我不會遊泳,就想快點回來喊人去救她……我沒有故意想推她下水。”
曾琦琦慌得不行,太多的證據指向自己,她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大的事,一下喪失了以往的氣焰,因為過於害怕一邊哭一邊解釋道。
隻是她結結巴巴的陳述,側麵也承認了那個人就是她。
“不如等俞縈醒過來吧,是推人還是打鬨意外,她說的話肯定是最可信的。”杜青山也不想這選秀節目砸手裡,心底還是希望這件事是意外事件,想把大事往小了化。
曾琦琦也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條救命稻草,急聲道:“對,等俞縈醒過來,俞縈能證明我的清白!”
曾琦琦明白,現在隻有俞縈能救自己一命了。
她緊緊握著拳頭,害怕的牙齒打顫,心底陷入無儘的恐慌還有害怕,隻能不停地暗暗祈禱俞縈醒過來之後能放自己一馬。甚至於她還在心裡發誓,隻要這次事過去了,自己以後就再也不欺負俞縈了。
……
與此同時,衛生室。
安靜的病房裡,躺在床上的女孩麵色蒼白,頭發散亂,看起來像是一個脆弱易碎的瓷器。
她的睫毛動了動,似乎從昏迷中恢複了意識。可她沒有睜開眼睛,反而眉頭緊緊皺在一起,痛苦地蜷縮起了身子,仿佛在經受著什麼異常難捱的疼痛。
兩世的記憶重疊在一起,湧進腦海,俞縈覺得自己的腦袋疼的仿佛下一秒就會爆炸。
她蜷縮著,身體不受控地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緩過來。
俞縈睜開眼睛,她側躺著靜靜地看地板上橫平豎直的交錯線出神。
床上的女孩臉色依舊蒼白,隻是身上已經沒有之前的脆弱易碎感,取而代之的是死水一般的平靜。原本清澈乾淨的眼底,此刻也隻剩下了黑暗與詭譎在流轉。
突然,她莫名笑了一聲。
打破了空蕩病房裡的寧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