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革裹屍又何懼(1 / 1)

“一!”“吼!”

“二!”“哈!”

“一!”“吼!”

“二!”“哈!”

天剛蒙蒙亮,校場上的操練已始,林挽月握著手中的長矛,跟著口號一板一眼的作著早已經爛熟於心的動作,每一下都傾注全力。

林挽月很清楚:這看似簡單的一招一式是她活下去的基礎。

入伍已經有兩年的林挽月,其實已經可以算得上是一名老兵了,同期的那些夥伴們要麼死了,活著的最差也得了個伍長,或者調去騎兵營之類的重要作戰部隊;隻有她,依舊還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死亡率最高的步兵,可是林挽月並不在乎,她本來就是一個活在軍營裡的女人,升官發財對她來說都是危險,她隻想報仇殺足一百一十八人,然後退伍找個村落了此殘生或者在這片土地上馬革裹屍,其實她更傾向於後者,從踏入這片軍營開始林挽月就沒有想過活著走出這裡,不過每次大戰開始之前林挽月都要默默的告訴自己,在沒完成這個數字之前,一定一定要努力的活著。

隨著年齡的增長,女人和男人在生理上的差彆開始逐步的顯現;同期小夥子們的個頭開始嗖嗖嗖的往上竄,唯獨林挽月不疾不徐的生長著,兩年來的鍛煉讓林挽月看上去比一般同齡的女孩子要魁梧高挑一些,但是丟在這一群當兵的漢子裡林挽月依舊顯得瘦小,不僅如此,林挽月的爆發力和體力也不如其他人,唯一能彌補這一項先天上的不足隻能是多於一般人的不停地練習。

好在從來都沒有人懷疑林挽月的性彆,想來也是:這年頭但凡有錢的發跡的軍戶都想花了大價錢去改了自己的戶籍,怎麼可能有女人不要命的混進來呢?

操練結束便開飯了,人群三三兩兩的朝著帳篷走去,林挽月一個人走在隊伍的後麵。

“星哥!”林宇從林挽月的身後躥了出來,一把抱住了林挽月的肩膀笑嘻嘻的。

林挽月不著痕跡的從林宇的臂彎裡閃了出來,不過倒是沒有離林宇太遠,對著林宇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一同朝著飯堂走去。

對於林挽月的冷淡林宇似乎早就習慣了,他也不介意,和林挽月肩並肩的走著,嘴裡說些家長裡短。

林挽月是林宇來到軍營裡的第一個朋友,那個時候林宇十四歲,林挽月十五歲,林宇家世代都是軍戶,但是十四歲的林宇長得很瘦小就像是一根蘿卜頭,林宇被分到了林挽月的營帳的時候隻剩下林挽月身邊的鋪子空著。

營帳裡的大兵基本上都已經具備了成年男子的身高,見林宇這個小蘿卜頭抱著行李怯生生的走進來都嬉笑著去撥弄林宇的腦袋,唯獨林挽月站在人群之外表情冷冷的打量林宇卻沒有上手。

從此,林宇便叫林挽月星哥。

而林挽月雖然對此沒有做任何表示,但是在戰場上三番五次救過林宇的命。

那個時候林宇才發現,自己的這位身材不甚魁梧的大哥居然這樣厲害,一招一式無比嫻熟,作戰頭腦冷靜,一旦加入戰鬥身上就散發出一種迫人的戰意讓人望而怯步。

在軍營待的時間長了,林宇認識的人開始慢慢的多了起來;他總是喜歡把林挽月和其他人相比較,發現在整個步兵營包括一些伍長和什長他們似乎都沒有自己的星哥作戰能力強。可是林挽月卻依舊隻是一名最普通的士兵這讓林宇很不解。

林宇世代軍戶,自然是知道李沐大將軍的軍隊是軍法最嚴明的,而且絕不任人唯親;林宇自是不敢問林飛星為什麼他兩年都得不到升遷,他隻能慢慢的尋找答案。

經過了差不多半年多的觀察林宇終於發現了原因,他發現林挽月這個人孤僻的很,兩年來整個軍營除了自己之外,再無任何一個人同他主動說話。

原因很簡單:林挽月這個人非常的不合群,在軍營裡的漢子友情積累的方法其實很簡單一起對練,一起去河邊洗澡,甚至共用一個軍JI,哪怕是在沐休的時候一起去城裡轉轉都是大兵們友情增進的途徑,但是這些林挽月從來都不曾參與……

入伍一年後,林宇的身體突然發育,身高蹭蹭蹭的拔高已經比林挽月高出了小半個頭,但是林挽月在林宇心中的高大形象卻從來沒有縮水過。

走到開飯的帳篷前麵已經擠滿了人,林挽月遠遠的站在原地。而林宇大步跑到人群中擠來擠去,不一會兒端出了兩個大海碗滿滿的兩碗高粱米飯上麵是一坨綠油油的菜和一片肉。

“星哥!給!”林挽月接過林宇遞過來的飯碗說道:“謝謝。”

林宇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米牙對林挽月說道:“你我兄弟有什麼謝的,哥你每次都要和我說謝謝。”

林挽月沒有再言語,兩人來到了一處木籬笆的柱子下麵挨著席地而坐然後端著大海碗開始吃飯。

“星哥,你聽說了嗎?這幾天可能要打仗了!”

“哦。”

“雖然現在還沒有具體的消息,但是根據我的觀察啊,肯定是離打仗不遠了。”

林挽月往嘴裡扒了一口飯咀嚼著然後轉頭看向林宇等他說下去。

林宇得意一笑然後夾起了海碗裡的肉片對林挽月說道:“根據我的長期觀察,每到打仗之前我們碗裡的肉就會偷偷的加厚了,這平時啊不過是小拇指那麼厚,但是一旦要打仗了就會變成大拇指那麼厚了!”

說著林宇把碗放在一邊伸出另外一隻手的大拇指比了一下,林挽月瞄過去可不是麼,正正好好的一個拇指厚。

“吃飯吧!”林挽月繼續埋頭往自己的嘴裡扒飯,打仗對她來說早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了,入伍兩年林挽月大大小小的仗已經打過九十八場,她記的無比清晰。

吃完了飯林挽月和林宇一起去前排送碗,林宇也曾多次要充當幫林挽月跑腿的活但是都被林挽月拒絕了,她隻是不想和一群男人擠在一起畢竟自己的身體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林挽月都會自己完成絕不麻煩彆人。

送完了碗林挽月朝著人群外走去,卻不想林宇跟了上來。

林挽月有些不解,但是不等她開口林宇便嬉皮笑臉的對林挽月說道:“哥,這幾天就要打仗了,我跟你一起去加練吧,反正臨陣磨槍不快也光嘛,你再指導指導我?”

“走吧。”

兩年來林挽月除了每天的操練之外還會對自己進行兩個時辰的加練,風雨無阻;哪怕是打仗了,把這場仗打完,所有人都精疲力儘的去休息的時候:林挽月還是會頂著極其疲憊的身體給自己進行兩個時辰的加練。

她要活著,她身上還背負著一百一十八條人命的血海深仇,這是她跪在村口聞著屍體燃燒的味道看著眼前的熊熊大火立下的血誓。

可是她是一個女人,體力和爆發力都不如男人,而且她麵對的是比離國男人更要壯實善戰的匈奴,稍有鬆懈恐怕就要馬革裹屍了,林挽月不怕死,在每一場戰爭中林挽月都沒想過活著回去,所以她拚殺的最猛最沒有顧忌,可是求生是每個人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