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提交的物品的價值會等於倒計時暫停的時間。”
女人說完這話,忽然溫和笑了起來,笑得很滲人。
張彩霞往後退了一步,警惕地問:“你要做什麼!?”
話音未落,她驚恐萬分地捂住自己的腿,喊叫著在地上翻滾:“好痛,好痛,你在做什麼?你做了什麼?啊啊啊——”
直播間清清楚楚看見,女人手法熟練且快速地卸掉了張彩霞的一條腿。
張朝霞束手無策地站在張彩霞身邊,隻能看著張彩霞在地上翻滾尖叫,又氣又急,抬起頭來,瞪著眼睛,盯著女人,異常憤怒地質問:“你究竟要做什麼?你為什麼這樣做?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女人笑了笑,將手裡的腿往旁邊丟了出去,那條腿就在地上咕嚕嚕滾了一段距離,掉在懸崖底下,不見了。
張朝霞大驚失色。
女人用溫和詭異的聲音回答問題:“等價交換原則,你問了我一個問題,就要給我一個東西。”
她說著,伸出手去,按住了掙紮的張朝霞,張彩霞在地上自顧不暇,無心分神注意這裡,滿頭大汗地咬著牙和自己的傷口疼痛較勁,張朝霞怒道:“你要做什麼!?”
女人對他露出厭惡的微笑,張朝霞隻覺得一股危險的氣息從腳底直衝腦門,再不離開這個女人身邊,他就要被殺死了!
那種恐怖的感覺,張朝霞一輩子不願意體會第二次。
他感覺自己幾乎是完全失去了自我意識,身體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有疼痛感,但很麻木,就像是隔著一層模糊堅硬的玻璃罩子,他被世界隔絕在外麵了,連聲音顏色都那麼混亂而無序,一切都在旋渦之中,他感覺自己頭疼起來,頭疼得快要炸開,他好像要死了。
可是又沒有死。
還不如死了更好一點,不用那麼痛苦,那麼折磨,那麼無法解脫。
究竟為什麼會被世界拋棄呢?
究竟為什麼世界變成了現在這樣呢?
不知道,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彆再問了。
彆再問了,頭疼,頭要炸開了,其實他早就死了,是不是?
如果早就死了,就不會在這裡,就不會是這樣,一定有哪裡出了錯。
女人從他的身體之中取走了一條胳膊。
現在無頭男擁有兩條胳膊兩條腿。
還差一個軀乾,配上頭顱,就會誕生一個新的,完整的人。
或者,人的模樣的詭異的支配傀儡,無頭男的新下屬。
張家兄妹在地上痛得無法呼吸,無頭男對女人伸出手,女人變成了最開始的一根手臂的模樣,無頭男用女人的手臂當拐杖,平整地走在路上,緩緩離開了嘈雜且淩亂的現場。
無頭男來到了張家帶來的保鏢附近。
保鏢幾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看見單主在眼前消失了,受到的震撼並不算小,但大家在所有能看見的地方都找過了,沒有找到一個人,連半個人影子都沒有找到,他們不得不垂頭喪氣地找了一個相對平坦的地方,圍坐成一團,歎氣,喝水,拆開食物包裝,休息,補充體力。
然後他們就全都看見了無頭男。
“我是不是看錯了?”
“沒有,因為我也看見了。”
“你看見的東西跟我看見的東西是一個樣子嗎?”
“如果你看見的是一個沒有頭的男人和身邊蹦蹦跳跳的肢體,那就沒有錯了。”
“那些跳來跳去的肢體是胳膊和腿嗎?”
“是的,你不說我還以為是棒棒糖呢。我喝了酒,好像眼睛都看花了。我是不是要死了?這也太可怕了。”
“還等什麼?快起來跑啊!”
眾人喊叫著散開了。
他們是不知不覺就走散了,誰也不知道誰在哪裡,到處找人也沒有找到,大聲喊叫卻連一隻飛起來的鳥兒都看不見,恐懼握住了他們的肝膽,他們瑟瑟發抖,走在路上,小心翼翼左右張望,用哆嗦的手指裹緊了自己的衣服,越走越矮,漸漸縮成一團,貼著樹乾,躲在地上。
他們就像是將頭埋在沙子裡的駱駝。
但是這無濟於事。
無頭男走了過來,他們清楚地聽見了鞋子踩在乾燥的落葉上發出的哢嚓哢嚓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在耳邊吃餅乾,那種糟糕的聲音,令人恨不得把手指頭伸進自己的耳朵裡,他們甚至希望自己現在能把手指頭用到腦子裡,挖掉自己的腦子或許不那麼痛苦。
有人猛地抬起頭來,以為自己能看見活人,卻發現連影子都沒有,想安慰自己沒有事情,手還沒來得及抬起來就發現自己的胳膊從肩膀斷掉,興衝衝跑走了,他們下意識想追出去,趕了兩步,覺得不對,發現從頭到尾都像一個巨大的陰謀,哭喪著臉,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此起彼伏的吼叫聲響了起來,聽起來像喪失理智的野獸。
實際上,他們都能聽見彆人的聲音,但是誰也看不見誰,無頭男早早將所有人引入了一場巨大的夢境之中,他們無論如何也不能醒過來,連直播都隻能看見夢境的內容而無法窺見現實的真相,除非有人上山,突破迷霧,參與其中,同時看見現實和夢境就有機會離開。
但是,他們當然沒有機會。
因為誰也不能反抗詭異,詭異的力量無比強大。
人類永遠無法抗衡詭異,詭異無法被殺死,詭異的力量隻會因為死人增強而不會被削弱。
這就是現實,這是唯一的真正的現實。
無法接受的人應當沉眠,睡在一個永遠不會醒來的虛假的美夢之中,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因為他們不必忍受痛苦。
一個保鏢在路上看見了小孩,衝過去問:“你是來爬山的嗎?”
他已經瘋了。
“帶我出去,好不好?叔叔給你糖吃,你把叔叔帶出去,叔叔要回家!”
保鏢跪在地上大哭起來。
青紫色的小孩對男人笑了笑,一口啃掉了他的頭。
男人的屍體躺在地上,流出許多的血液來,就像是早就死去那樣,散發著腐朽的氣息。
小孩慢慢哭著爬走了,就像是被欺負了的樣子,但是誰也不會可憐它,因為看見它的模樣的人就該知道這是危險。
【去死去死去死】
【全都該死,哈哈哈】
【死了好,死了妙,我這就過去,帶我一起】
【不管是天堂還是地獄,我都願意去,帶我走吧】
【我不想再忍受這可怕痛苦的人世間了,求求你,帶我走】
【什麼腦子有病的玩意】
【除了問問題得到回答之外,這些傷亡似乎都是沒有必要的】
【是的,但是詭異如果跟你講道理,那就不能叫詭異了,叫變態殺人犯,隻是長得稍微不一樣一點而已】
【長相醜陋能接受就無所謂,畢竟還能講兩句,也許喝多了還能放你走,但是這裡可不行,搞搞清楚,詭異不是人,誰把詭異當人看,誰就該死,因為隻會牽連更多的人】
【這是事實】
【你們不覺得哪裡不對嗎?一切都太可怕了,我隻是睡了一覺起來,怎麼好像過了一個世紀?我以為事情不至於到這麼糟糕的地步啊】
【起初,大家都不以為意,好像事情很快就能得到解決,但是你們沒有看見資料嗎?每次遭受詭異襲擊的人之中都有位高權重的人的子女,可是連他們都沒有擺脫詭異還被接二連三地找上門,你們還沒想清楚嗎?就是無能為力!誰也無法阻止世界毀滅】
【誰也無法阻止我主的降臨】
【如果要傳教請到彆的地方去,我們這裡不歡迎你們啊】
【都世界末日了,出現那些雜七雜八的平時不敢冒頭的東西不是很正常嗎?誰都有病急亂投醫的時候】
【病急亂投醫不是叫你自己求死啊】
【你要是找詭異去死,我敬你是條漢子,你找亂七八糟宗教去死,我看你是個蠢貨】
【有用的東西另外算,我沒有說所有東西都肯定沒有用處的胡話啊,搞清楚】
【我還以為這是真人版神廟大逃亡呢】
【原來不是?】
【肯定不是啊,人都死了,你自己看,除非他們能活過來,否則就是死了】
【我錯了,他們居然真的可以活過來,死了的人就跟沒有死過一樣,這叫什麼?青春不老還是長生不死?好羨慕,是不是科技發展到匪夷所思的程度叫我們看啊?】
【彆做夢了,這不是什麼好事】
漫山遍野都是痛苦的哀嚎和尖叫,有人發了瘋就開始亂跑,跑的時候撞到了人,還當自己是遇上鬼了,抄起身邊的東西,不管是什麼,對著麵前的人就是一通亂揍,有些人下手沒輕沒重,就把人弄死了,有些人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打死了,於是地麵多了許多屍體,更亂了。
無頭男慢慢走到他們身邊,握著女人的手臂,女人的手握住了屍體的手,屍體猛地渾身一顫,睜開眼睛,鮮血淋漓地活了過來。
以後,他們的身份就不再是活人,而是死人,是詭異,是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