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風卷著樹葉吱吱作響。
墨藍的天空無月也無星。
你望著外麵,這麼晚了,他還沒回來。
天空淅淅瀝瀝下起雨,你站在窗戶前想起十年前和他初遇的那個雨天。
那個時候的他和現在明顯不同,你也從少年時的青澀蛻變成長至今。
你勾起唇,臉上有淺淡的、幸福的微笑。
或許隻要想起他,你就會開心。
你在心裡輕念他名。
纏綿的調子讓你輕捂心口。
他那些同事朋友更為喜歡叫他姓,你想自己要特殊點,一直阿治這般喚他,一開始他並不適應,是你堅持,他到最後也習慣了。
也是你難得不聽他話的一件事。
他好像成了你生命的全部,你的生活全是圍著他轉。
手機鈴聲將你的思緒拉回來,你打開手機看去,上麵是他發來的消息。
他今晚不回來了。
你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罷了。
你想。
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很愛他。
所有人都這麼認為,包括你自己,你從年少時望見他的第一眼,便知道什麼叫作一見傾心,可十年過去,你已不複年少時那般熱忱,或許愛他已成習慣,你分不清也割舍不掉。
沉澱下來的愛戀總是要平淡一些的。
外麵雨越來越大,你想著多年前同樣的雨天,推開窗戶伸手接了些雨水。
有點涼。
轉身尋了把傘,你提著裙擺,撐開傘,想在雨夜中轉一轉。
路上半個人影也沒有,慘淡的路燈打出的光微微閃動,你雖然害怕打雷,但很喜歡下雨,會讓你想起十年前那個雨天。
你和太宰治的初次相遇。
你十五歲。
那時你是所有人口中的大和撫子,溫和有禮,善良溫柔,聰明伶俐,當然,你現在骨子裡也沒變。
那時因為姐姐生日快到了,你在便利店做兼職打工,想給她買個生日禮物。
還未下班,雨落下來。
你帶了傘,並不著急,安安靜靜的工作,等待下班。
下班後,你打著媽媽給你買的青蛙雨傘,走出幾步,轉角便看到他。
他身上纏著繃帶,穿著黑色風衣,在不怎麼的茂密樹下淋雨,望著遠方,一隻手在雨幕中觸碰雨滴。
你從未見過這樣的人。
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他身處浮世又脫於浮世之外。
他真好看,你想。
你平時膽子很小。
但這個時候你鼓起勇氣,走到他身前。
那個時候你還無法想象,為何一個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會有這種表情。
仿佛是絕望的,又含著一些希望。
“下雨了。”
似乎察覺你的到來,你分不清他是喃喃自語還是在和你說話。
你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將手裡的青蛙雨傘塞給他。
“給,給你用。”
你說完就轉身跑開了,手放在頭頂擋雨,跑的像隻小兔子。
這是太宰當時的感覺。
陌生的女孩,將傘給了他。
他手收回視線,隻覺得這個傘。
很幼稚……
思緒回來,你抬頭望著天空,將搭在肩上的傘骨輕輕轉動。
深秋的天氣已然很冷,你是有點怕冷的,但今天剛完成一單工作的你顯然開心,不怎麼覺得冷。
突然間,遠處的天空被一道閃電點亮。
你幾乎立刻就僵硬了身體。
閃電伴隨什麼而來不言而喻,而你最為害怕的又是打雷。
因為天氣冷加上下雨,街道兩側沒什麼人,你站在道路中央,幾乎忘記反應。
“轟——”
不出意外的,驚雷乍現。
你很奇怪為什麼深秋還會打雷,更多的卻是害怕。
你真的很怕很怕打雷。
渾身顫抖,哆嗦著手,手中的傘也被你不小心掉到地上,你沒心情撿它,在第二道驚雷響起時嚇的坐在地上,不自覺的快哭出來。
踉蹌著走到站台下麵,你不管冷不管臟的坐在地上,縮成一團抱住自己,捂住耳朵。
無助又可憐。
隻是路上沒人,無人見你,也無人幫助你。
你將頭埋進膝蓋,隻希望打雷快點過去,你好想回家。
好想他。
阿治。
你在哪啊。
“小姐,你……”
有人嗎?
你抬頭看去,在車燈的照射下,你看清站在你麵前橘色頭發青年的人模樣。
你認識他,曾經的曾經,他算是太宰的同事。
再看他停在旁邊的車,車前是你丟的那把傘,隨著風,像嬌弱的花骨朵一樣搖搖欲墜,你想著,應該他剛好路過,碰到傘停下,再剛好注意你。
天空的雷一聲比一聲響,你害怕的不敢動,也就沒辦法回答他。
中原中也很顯然也認識你。
畢竟,哪怕現在不和太宰在一個陣營,當年你們兩的事也聽過,更彆提你現在和當年長相沒什麼區彆。
“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你在青年算是溫潤的聲音中漸漸恢複正常,他將傘撐在你頭頂,湛藍的眸子裡好像印著你。
“沒……”
在雷聲中,中原中也看出你這般是因為何,他伸出手,禮貌的將你扶起來。
身旁有人,哪怕不是你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你的害怕感也好了很多。
你在他的攙扶下走出一步,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竟將腳崴到了。
“稍等。”
青年說完,將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你肩上,彎腰下來,“不介意的話就上來吧,雨很大,我送小姐回去。”
你搖搖頭,說不用了。
“那你要待在這裡嗎?你的腳還是早點上藥的好,小姐不用擔心,我不是什麼壞人。”
“我知道,中原先生。”
中原中也眼裡閃過訝異,他沒想到這位滿心滿眼隻有那個臭太宰的人竟然會記得他的名字。
“所以,不用擔心,交給我吧。”
淋了雨,你很冷。
腳也不方便,最終,你還是接受了他的幫助。
他將車停在路邊沒人的地方,過來背起你,往你和太宰的家走去。
你在他背後給他指路。
離家還有兩百米的時候,你和中原都看到雨幕下的太宰,他也遠遠看到你們,正加快步伐走過來。
你在中原背上連忙讓他停下來,中原中也將你放下來,但一隻手依舊扶著你,另一隻手撐著傘,打在你們頭頂。
太宰走到你們麵前,目光在中原中也扶著你的那隻手上掠過,攤攤手道:“中也,你怎麼在這。”
“……”
一見麵就想吵架。
在你麵前不是吵架的好時機,青年深知。
中原中也白了太宰一眼,兩個在一旁說了幾句話,你在原地站著沒有聽到,片刻後,中原中也禮貌同你打過招呼便要離開。
“稍等,中原先生,你的衣服。”
他視線掃過你和站在你身邊不遠處目光深沉的太宰,突然笑開,“不用了小姐,穿著吧,你淋了雨,天冷。”
他對你揮揮手,你道過謝,目送他離開。
“人都走了,還看。”
你聽不出太宰語氣是喜是怒。
中原中也將傘留給你,他是淋著雨離開的。
從中原中也身上收回目光,你看著地麵,小聲說:“不是說今天不回來嗎?”
因為打雷了。
他知道你一個人在家會害怕。
但他回家沒看到你。
此刻太宰的心情算不上好,他斂眸,抿唇。
“我不能回來?”
“不是,隻是你說了不回來……我……”
“你,怎麼,我不回來你就……”
就出去和彆的男人在一起?
你連忙解釋:“不是的,阿治,我是出來轉轉剛好碰到他,你彆誤會。”
可你在緊張什麼呢。
你看著他,想在他臉上看到一絲醋意。
意料之中的,青年臉上依舊,沒有出現你想看到的神情。
你自嘲的笑了笑。
是呀。
他又不愛你。
怎麼可能會吃醋呢?
太宰走到你麵前,將你手上屬於另一個人的傘拿過來扔掉。
“你做什麼?很不禮貌。”
你想過去撿起來,這畢竟是彆人的善意,你還想著哪天再還給對方的。
但一動,腳就歪到一旁,太宰伸手虛虛扶住你,低頭看向你的腳。
你此時可憐極了。
裙子沾上泥水,頭發也被淋的濕噠噠的,凍的嘴唇發白,脖子處有細細的雞皮疙瘩,腳也崴了。
實在是個小可憐。
你身上的屬於另一個人的衣服讓太宰微微蹙眉,他和剛剛動作一樣,拿下來丟掉。
你真的有點生氣。
因為非常不禮貌。
你蹙著眉想蹲下去撿起來,卻在突然一聲響徹天際的驚雷中嚇的渾身一抖,摔倒在太宰懷裡。
你扭過臉,不去看他。
“要為彆人跟我生氣?”
你很少很少跟他生氣。
性格溫柔,天性忍耐力強的你幾乎不怎麼生氣。
你抬頭看她,又將頭埋進他懷裡。
“這樣不好,很不禮貌,我……我想著下次還給他,你這樣,不好。”
聲音軟綿綿的,知道你冷極了,他沒再說話,脫下自己外套讓你穿上,然後抱起你,讓你撐好傘。
你還在糾結他丟掉的傘和衣服,透過縫隙看過去,很想上去撿起來,但你力氣哪有他大,被抱在懷裡就無法動彈的你隻能眼睜睜看著離它越來越遠。
“還看?”
青年聲音在頭頂傳來,你抬眸望他,隻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頜線。
他沒在看你。
你打了個噴嚏,幽幽的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