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廟(1 / 1)

本來沈灼灼就是想要抱大腿,現在大腿主動讓她來抱,她哪兒有不抱的道理,當即便答應了謝秋蒔,一起回府,讓醫師療傷的事情。

中途沈灼灼讓人去客棧跟孫中說一聲,她遇到一二朋友,要晚些回去。

以免孫中心急,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倆,雖說孫中的性格不像是會雜亂無章,亂跑亂撞的莽撞性子,但說一下總比不說強,這段情誼最好還是保持住。

孫中好歹是曆史留名的人物,其人的才乾屬於頂尖那一波,乾嘛要想不開去跟那腦子有坑的魏王一起混?現在謝秋蒔正缺人手,如今加入謝秋蒔團隊,那都是以後的元老級彆,比後來加入,以及謝友懷敗了後投降加入,地位天差地彆。

況且謝秋蒔有人幫忙,處境也能好一些,路應該會比原來好走一點。

沈灼灼還沒正式成為謝秋蒔的人,就已經開始為謝秋蒔揮舞鎬子,挖謝秋蒔堂兄弟牆角了。

天下哪兒有她這樣忠心耿耿的下屬呢?

所以,曆史上唯一一位女帝慶元大帝,可一定要答應她的投奔,她不光是自己上,她現在還隨身攜帶兩張精品卡牌,一張沈清瑤,一張孫中,她不是一個人!

在去往謝秋蒔臨時安置的小院的路上,沈灼灼內心的戲是一刻未停,因為這家店離謝秋蒔所居住的小院不遠,所以很快就到了。

馬車就停在店外,一路上,三人乘坐馬車回來,半路的時候,有人跑來跟謝秋蒔說了一句話,謝秋蒔臉色立馬陰沉下來,一路都沒開口。

她不開口,周浩安身上傷口疼得不行,也不想開口。

沈灼灼乾脆也閉嘴到底,因此三人回來時,路上的氣氛十分沉悶,硬是如同三個鋸嘴葫蘆,半句話都不曾說。

奇怪的默契。

等到了小院,確保周遭都是自己人後,謝秋蒔才開口。

“剛剛那個在店裡的幸存者,也去世了。”

算上這個人,那群殺手,在光天化日之下,為了殺他們,害死了七名普通百姓。

七個人,他們的死不光是七個人,背後是七個家庭,數十人的悲痛。

他們死的冤枉!

謝秋蒔一拳頭捶在桌上,發出一聲悶響,她的拳頭表麵破了一層皮,鮮血暈出,她卻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疼痛一般,麵不改色。

“可恨!可恨!那人如此目無王法,黑山鎮的衙役和縣令呢?為什麼他們一直沒有出現!”

謝秋蒔對邊關了解並不深刻,她知道發生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場戰鬥,或贏或輸,她如數家珍,可是對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卻陌生極了。

她不認識黑山鎮的縣令,但是她知道,按照律法,市井出現當街殺人的慘事,縣令該馬上帶著人過來,可一直到他們離開,縣令都不曾出麵。

好像黑山鎮沒有縣令一樣。

沈灼灼說道:“黑山鎮的縣令,前段時間消失了,隻不過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到處聲張。”

黑山鎮確實沒有縣令了。

沈灼灼對這段曆史很清楚,因為這段曆史被稱作慶元大帝的成長大事,如果沒有這件事,慶元大帝不一定會成為以後那個慶元帝謝秋蒔。

因此有關公主刺殺案的所有線索,在後世都記載詳細。

謝秋蒔一驚,“官員失蹤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會不上報朝廷?”

沈灼灼的話並沒有引起謝秋蒔的懷疑,謝秋蒔誤以為沈灼灼在這裡很長時間,或者是本地人,所以才知道這些。

沈灼灼沒有直接回答謝秋蒔的問題,而是轉頭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黑山鎮一直以來,都以與番邦小國的貿易為生,對於邊關的人來說,此地土地貧瘠,難以種糧,還不時起戰事,要征兵,無論是農稅還是頂替征兵徭役,都需要大量的錢,所以他們不得不棄農從商。”

如果真是那種大商人倒無所謂,就算邊關打得熱火朝天,兩國打出狗腦子,大商人的生意也照做不誤,甚至可以賺更多錢,發戰爭財。

問題是,這種小地方,單個的農民做生意,那都是小打小鬨,還是屬於小農經濟的一環。

他們可能隻有一條商路,沒有任何備選,可能隻有幾個做生意的番邦商人,那些人一不來,他們的東西就賣不出去。

東西賣不出去,明年的稅怎麼交,徭役如何頂替?

謝秋蒔聽到這兒,微微皺了皺眉,“朝廷已經免了邊關受戰事影響的城鎮村落的賦稅,三年。”

這些地方本就交不了多少稅,所以朝廷特彆大方,直接大手一揮免了三年。

沈灼灼其實對這些也不是很清楚,好在原身是個農民出身,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

“底下要交的錢,豈止一個稅銀,朝廷不收,彆人還不收嗎?”

百姓大字不識一個,而且古代交通並不便利,如果有人想要欺上瞞下,簡直不要太簡單。

所以朝廷的仁政,到底有沒有傳到底下百姓的耳朵裡?這根本就是一件難以證實的事情。

謝秋蒔久居皇城,對此事並不太了解,沈灼灼說的話,簡直就是打開了她的新世界,她很想知道這件事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謝秋蒔又升起了培養自己人脈的心,如果她有遍布天下的眼睛,就永遠不會被底下的人欺瞞。

屋內一時寂靜了下來,所有人都不說話,沒人去主動戳破,屬於朝廷命官的遮羞布。

“現在黑山鎮群龍無首,所以這次當街刺殺的事情,很難查出子午寅卯,前因後果。”

沈灼灼記得原本的曆史上,第一場刺殺開始的轟轟烈烈,結束的虎頭蛇尾。在曆史上,這場刺殺被史家用最多的筆去描寫,但在當時,這場刺殺根本沒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在當前朝廷的眼中,公主被刺殺,遠沒有黑山鎮縣令死於蠻族之手一事重要。

“難道就這麼輕輕放過?這些殺手目無王法,他們敢當街殺人!如此膽大包天,想來不是第一回了。”

周浩安很是不爽,如果不查下去,那他豈不是白受傷?就這麼直接吃了啞巴虧?

“表兄,稍安勿躁。他們這次截殺不成,肯定還會有第二次,隻要他們還想動手,隻要咱們還活著,遲早有一天能抓到他們的把柄。”

和周浩安一樣,身上落下不少傷的謝秋蒔,情緒反倒穩定了下來。

“現在最要緊的,是趕緊將黑山鎮的縣令找回來,國不可一日無君,朝廷所管轄的城鎮,也不可一日無縣令,否則,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意外。”

謝秋蒔抓重點的能力大概是與生俱來,她敏銳的察覺到沈灼灼提到黑山鎮縣令的目的。

“沈姑娘,你似乎比彆人要知道的多一些,不知你可清楚此刻黑山鎮縣令究竟身在何處?”

謝秋蒔沒有問沈灼灼,為何知道那麼多,而是直接詢問沈灼灼,人究竟在哪兒?

如果說,原來沈灼灼對謝秋蒔的印象全來自於曆史,那麼此刻,沈灼灼對謝秋蒔的印象已經全部刷新。

一個更加真實而鮮活的謝秋蒔出現在沈灼灼麵前。

算一算時間,現在黑山鎮縣令應當性命無憂。

“黑山上有一處廟宇,因為常常有人在那一帶失蹤,還有人看到總有鬼影閃爍,所以在民間,人們管那地方叫‘山鬼廟’。”

“我也是聽彆人說起,說那地方,雖說平常看不見人影,但一到了晚上,總會有火光閃爍,更重要的是,幾乎每一個關外來都番邦之人,都會從那座山走過,且都會在山鬼廟落腳。”

謝秋蒔不問沈灼灼情報來源何處,沈灼灼卻不能不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畢竟以後,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難道,她每一次透露曆史情報,都全靠謝秋蒔對她的信任嗎?

那肯定不行。

情報必須有源頭,有理有據才能說服他人。

燕門關駐守在前方,蠻族的人想要做生意,肯定不能從燕門關那條路走,其他路又太過繞遠,看來看去,隻有那鮮有人踏足的大山,可以用作運送貨物。

“翻山越嶺豈是常人能輕易做到之事,山上多野獸,林間有毒蟲毒蛇無數,即便是經驗豐富的老獵人,也不敢輕易踏足森林深處,那些做生意的番邦商人,個個都瘋了不成?”

周浩安震驚不已,他沒見過這麼要錢不要命的主兒!

關鍵是到時候人都折在林子裡,貨物也沒法運出去啊。

“是的,看上去實在是太過不尋常,周公子,你覺得那些商人會做賠本的事情嗎?”

“商人重利,賠本賺吆喝也是為了以後能賺到錢,肯定不會做長久賠本的生意。”

周浩安果斷搖頭,他自己沒有行過商,但是他看到過許多商人。

京城是天底下最為繁華之所,盛京的商人數不勝數。

“所以那裡一定有蹊蹺,我們都能看出來的事情,黑山鎮的縣令肯定也能看出來。”

謝秋蒔若有所思,她對正經科舉考上來的縣令頗有信心,能從科舉的千軍萬馬中殺出來,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

“所以我大膽猜測,黑山鎮的縣令此刻應該就在那座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