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奴仆跑開,馬市的掌櫃滿頭大汗的走了過來。
“你們今日趕緊離開平縣吧,這曹家的人我可得罪不起。”
“不過是一個奴仆,掌櫃,你這也太膽小了。”
沈灼灼還沒說話,那壯漢先開口了,言語間,皆是對掌櫃懦弱的不屑。
“這位好漢有所不知,曹家可不隻是在咱們平縣有威名,剛才這位小郎君也說了,曹家上頭可是有人在京為官,而且我聽說,那曹家人和當今魏王一脈有關聯。”
大概是曹家的仆人每一個都眼高於頂,早就得罪了這位掌櫃,所以這位掌櫃對沈灼灼和壯漢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在這位掌櫃的眼中,眼前的兩個人為他出了一口惡氣,他不能明麵上幫什麼忙,心底則對兩人十分敬佩。
所以就不吝嗇說一些有關曹家的情報,希望能給兩人提個醒,讓他們儘量不要得罪曹家。
沈灼灼聽完這話,還是一副不上心的樣子,因為曹家是什麼底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曹家和魏王一脈有勾連,這不是好像,是事實,如果兩家沒有關係的話,曆史上沈清瑤是怎麼進入魏王府的?
不過過於細節的事情,沈灼灼就不知道了,她倒是想多問兩句,隻是她這一抬頭,就看見掌櫃臉上來不及遮掩的恐懼,當即便心知,這掌櫃十分懼怕曹家的勢力。
“巧了,我家有親人在曹府當職,那人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不必擔心。”
沈灼灼不認為一個奴仆會去得罪馬市的掌櫃,說白了,奴仆隻是扯虎皮罷了,他本身沒有任何威脅。
隻是掌櫃不知道這件事,做生意的總會多想一些,既然如此,不如給對方吃一劑定心丸。
免得對方因為太害怕,再嚇出點兒病來,又或者不給她好好挑馬,暗地裡想助紂為虐,坑她一筆,去向那曹家的奴仆示好。
彆說掌櫃看上去人還不錯,麵慈心惡的人,沈灼灼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那掌櫃聽到沈灼灼的話,鬆了口氣,隨後十分熱情地招待兩人去買馬,期間給兩人都開出了一個十分優惠的價格,還儘心儘力的幫他們選好馬,態度和不知道沈灼灼有關係之前,天差地彆。
最後沈灼灼沒買馬就走了,那壯漢也沒買成。
那掌櫃還挺高興,畢竟兩人不買,他的馬就能原價出售給他人了。
不是沈灼灼不想買,是她發現錢不夠,古代的馬可真貴,跟現代小汽車一樣了,還不能貸款,沈清瑤給她的錢,她要是買了馬,彆的就什麼都不用買了。
走出馬市後,那壯漢想了想,在和沈灼灼分道揚與主動搭訕的選擇中,選擇了後者。
他問道:“這位小郎君,你當真與曹家的人有聯係?”
“怎麼?閣下想要借此青雲直上?”
“不敢不敢,俺不過是一介武夫,何來的青雲,小郎君實在是折煞孫某。”
此人姓孫,沈灼灼上下看了看他,身著布衣,可見家中並不寬裕,缺衣少食還能長成這副高大模樣,估摸著是天賦異稟。
這樣的人在古代很少,如果真的去參軍,運氣好一些,不死在戰場上,那之後必定有一番作為。
“在下沈灼灼,不知閣下貴姓?”
“免貴姓孫,平縣人士,單名中,字長生。”
還有字?這倒是稀奇,以前讀過書啊。
孫中孫長生,沈灼灼了然,又遇到曆史名人了。
這平縣看似不大,可真是臥虎藏龍之地,一個曹家在這兒盤踞已久,沈清瑤和孫長生竟然也都在。
誰能想到被沈清瑤親手殺死的孫長生,竟曾經與她同在平縣求生。
孫中在曆史上當真是個大冤種,領兵作戰的能力十分強悍,曾經被譽為大莊西北軍之虎,可惜出身低微,在朝中無人幫襯,吃了太多虧。
最後他拜於魏王門下,從赫赫有名的小將軍,變成了魏王的走狗。
後來在權力的傾軋中,成了兩方的棄子,成了沈青瑤青雲路上的第一塊踏腳石。
沈灼灼手握曆史,看著眼前還在憨笑的孫中,心中有些彆扭。
親姐姐將是他生命的終結者,而此刻他還無知無覺的與她談笑風生,不禁讓人感慨命運多變。
既然這段曆史有了她的參與,那她必定要讓一切走上另外一條路,有心報國的人不應該死於政治鬥爭,有能力的人也不該死於人心詭變。
沈清瑤在曆史上看似是十惡不赦的大奸臣,實際上她也是受害者。
如果她沒有入魏王府為妾,沒有效忠於魏王,而是從一開始就成為謝秋蒔的人,那後續的一切算計都不會出現。
謝秋蒔不會一邊用她,一邊忌憚她,最後君臣離心,走向相殺的結局。
沈灼灼有意和孫中拉近關係,正巧孫中也好奇她,兩人互相配合,一時之間竟聊得十分相投,乍一看,像是許久未見的知交好友般。
兩人一起去買了各種參軍入伍的裝備,隨後又買了船票,三天後的傍晚便一起上船,往燕門關的方向去。
這一段距離並不算太長,所以船票不貴,第二天中午大概就能到。
因為船是拉人拉貨的,所以速度有些慢,沈灼灼從孫中口中得知,如果是大戶人家的船,帶的東西不多,那幾個時辰就能直接到地方,比他們坐得這艘船要快上兩倍不止。
在沈灼灼購買東西的時候,謝秋蒔所乘坐的船隻,已經在大江上行駛一整天了。
謝秋蒔又是在臨近下午時才蘇醒,連著兩天趁夜趕路,讓她醒來後臉色有些蒼白。
“小姐,可要傳膳?”
“幾時了?”
“大概申時末了。”
“竟然這麼晚了,表兄醒了嗎?”
謝秋蒔接過流蘇遞給她的帕子擦了擦臉,驅散了腦海中最後一絲睡意。
流蘇接過臟了的帕子,清洗乾淨後晾到一邊,聽到謝秋蒔的問話,她回道:“三郎君還未醒。”
周浩安從來不是一個賴床的人,相反他十分勤勉,他是習武之人,無論酷熱暑天還是寒冬臘月,他都會按時起來,練劍或練拳。
今兒個怎麼就不一樣了?
謝秋蒔驚訝之色剛剛顯露出來,一旁為她準備牙粉的流珠便開口了。
“小姐,三郎君上船之後便昏昏欲睡,隨行的醫師說他是苦船之症,要好生休息。”
“是了,表兄在京城的時候從來沒有坐過大船,大多時候是坐一葉扁舟,倒是沒想到他會暈船。”
謝秋蒔自己適應良好,船微微晃蕩,她感覺和平地上沒什麼區彆。
“咱們什麼時候到?”
謝秋蒔雖然不暈船,但她不打算在船上待太長時間,船在水中行走,四周無依無靠,若是遇到危險,實在難以逃脫。
所以謝秋蒔在船上,心裡總有一種不安定的感覺。
“大抵要走上三天,中途會在幾處碼頭停留,明日上午便能到一處碼頭,正巧這兩日順風,船能行走更快一些。”
流珠笑著回答,她們出行之後運氣一直不錯,一路上並沒有遇到什麼大問題。
謝秋蒔聞言也鬆了一口氣。
隨後又是一夜無言,第二天上午,謝秋蒔下去走了走,碼頭的景象讓她玩得很開心,周浩安則在船上,爬都爬不下來,十分可憐。
三天時間一眨眼便過去,等到第四天上午,謝秋蒔走到甲板上,抬頭就看見了天儘頭隱隱約約浮現的陸地。
望山跑死馬,彆看在船上已經能看見陸地,真想要到的話,還得一兩個時辰。
不過已經能看見地方了,那就說明勝利在望,很快他們就能從船上下去了。
燕門關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謝秋蒔少見的流露出屬於孩子的好奇,她今年不過十二,本來就不大,天生比旁人聰慧,不代表她是個智多近妖的人物,她沒那麼多的心思。
所有行為都出自一個目的,那就是活下去。
在謝秋蒔看到碼頭的時候,有人同樣看見了碼頭,而且她們看見的是同一個碼頭。
“可算是要到了,這船晃晃悠悠,都快給我又晃睡著了。”
孫中伸了個懶腰,同樣走到了甲板上,他就站在沈灼灼身邊,沈灼灼隻到他腰附近那麼高,孫中淨身高得有個一米九。
沈灼灼看了一眼兩人的身高差,有些不服氣地咬了咬後槽牙,不知道過幾年能不能長到一米七,她現在大概隻有一米四五左右。
不管是周三娘還是沈豐年,身高都不算特彆高,看來想要從遺傳基因上獲得優勢,是很難了。
“哈哈哈哈,沈弟若是不服氣,等到了邊關就多吃些,隻要吃得多,遲早有一天能長高。”
孫中看出沈灼灼因為身高不服氣,連忙安慰她,如果他說話的時候臉上不帶著笑,沈灼灼大概就信他是真心安慰了。
“孫兄放心,我以後一定多吃,爭取長得越高越好。”
時下女子以身材嬌小為美,若是太過高大,便會被人說是癡傻,她們都不願意長太高,但是沈灼灼生怕自己長得矮。
倒不是她和世俗作對,主要是上輩子的執念。
上輩子她身高一米六左右,在北方簡直就像個二級殘廢,恨自己小時候沒多喝點兒牛奶,多運動運動。
燕門關外是草原,蠻族那邊有許許多多的牛羊,不知道她占儘地理優勢,能不能給自己弄點兒牛乳喝喝?
沈灼灼開始認真地思考起來。
她還沒想出個所以然,船靠岸了。
與他們所在這艘船一起靠岸的,還有一艘看上去十分高大華麗的船。
沈灼灼所在的船和那艘船比起來,就像是小娃娃和大人,相差甚遠。
“似乎是京城來的船,彆看了,小心惹惱了船上的貴人,盛京的老爺們,脾氣可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