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黑天了(1 / 1)

二進製 齊娜eris 4003 字 10個月前

9.

“方老師,我還有一個問題。”

夜色撩人,美人躺在床上,她一雙桃花眼就像是有鉤子一樣,就是平淡地抬眸,都帶了些飽含色彩的含義。怪不得人都說眼睛會說話,這長著桃花眼的人,什麼都不做,就是淡淡地看著你,都看著和留情了一樣。

不過,貧尼早已超脫入定了。

“施主請講。”很好,我絕對是cosplay的一把好手。我現在就不應該穿著厚重的睡袍,而是應該穿上僧侶的衣服才對。

“你怎麼知道康壹竽喜歡你的啊?”元辭這樣問我。

我歪了歪頭,覺得這個問題很是莫名其妙。或者說,這還是我第一次從外人的口中聽到這樣的問題。

我怎麼會知道康壹竽喜歡我。這道題的變形應該是,康壹竽為什麼會喜歡我。

康壹竽為什麼會喜歡我?

康壹竽憑什麼不喜歡我?

康壹竽不喜歡我還能喜歡誰?

“那你怎麼知道宋寺澄不喜歡你的呢?”她這樣問我,我反而想要問問她。她這樣有趣的人,宋寺澄怎麼可能一直沒動心?就算一開始當做替身,那麼多言情小說不都說了,都會假戲真做,最後喜歡上對方的嗎?

元辭眉頭皺了皺,她好像沒想到我這麼快把戰火引到她的身上一樣。不過很快她的神情就放鬆了下來,不光是神情,就是動作都變得慵懶了起來。

我的蒼天,貧尼真的是一心向道。

“哎,元總,您能不能注意點形象啊。你這姿勢什麼都露出來了,怎麼,這深更半夜的是在挑戰貧尼的道心嗎?貧尼雖然酒肉穿腸過,但是看到美人姣好軀體也不能完全當做沒看到的啊。”實在沒有忍住,我上前把元辭的浴袍攏了攏,有點後悔讓她也洗了個澡了。

不是我善心大發,實在是元辭太笨了,怎麼能有人喝酒的時候腦子還不在線啊。那麼大一口龍舌蘭一口都沒進嘴,全部都喂給了身上死貴死貴的襯衫。那我能怎麼辦,我當然是說讓她去洗個澡了啊。

畢竟,我的故事還沒講完呢。

“禮尚往來,你和我講講你和宋寺澄的故事吧。”元辭就靜靜地看著我,也不說話。坦白來說,我們兩個不算多麼熟悉的關係,要是喝酒聊天還好,但這樣靜靜地看著彼此,場麵是有點惡心了。我隻能打破這種局麵,把話題轉到元辭自己的身上來。

元辭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目光有多不應該出現一樣,她抿了抿唇,目光瞥向了彆處,身子也稍稍坐起來了一點。雖然整個人還是慵懶的,但好在不和剛才那樣露出大片肌膚了。

夜色深沉,港城的車水馬龍與喧鬨和我們毫無關係,她靜靜地開口,說道:“我的本科是Q大。”

我點頭,對於這點了熟於心。宋寺澄的本科不就是Q大的嗎,她既然和宋寺澄好了那麼久,是一個大學的好像也沒什麼意外的。

“她是軟件工程的,我是學新聞的。”

“你學新聞你上什麼Q大啊,鄴大不才應該是你的對口專業嗎?”好吧,其實我也是個問題少女。我打斷了元辭的話,問她。

比我我來元辭的脾氣實在好上不少,她沒有對我打斷她表示任何的不滿,反而她笑了笑,整個人在燈光下露出溫柔的模樣來,回答道:“顯而易見,我那國企出身的老父親更加喜歡他的母校。”

好吧好吧,這點我也深有體會。父母們總是莫名其妙地想要孩子接班,不管是接手自己的公司也好,還是讀自己就讀過的大學也好,總是會存在一些名為“傳承”的名目來。

當年我都已經去了十八中的國際部了,我爹還想著讓我回江城大學讀書呢。等等,人家的爹讓人去Q大,怎麼我爹就想著讓我去江城大學啊?難道在他的心裡我連鄴城的大學都考不上嗎?

我眼睛眨了眨,思考著當年會考的成績。隨後默默壓下了一點點升騰起來的火氣,我好像真的考不上Q大。

“你們咋都一副考Q大和玩一樣啊?一個兩個成績都這麼好的嗎?”我由衷地發問。這些個人都是吃什麼長大的,難道大家的智商並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嗎?

元辭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奇怪的話一樣,她偏著頭,反問:“Freya,你這麼問好奇怪啊。”

是有點奇怪這個問題。

像我們這幫老老實實上班的人,基本上都是target 學校畢業的。而元辭和祝施這種創業的,更是需要好的專業背景背書。那時候市麵上不是經常流傳著,高考這種能夠稍稍改變人生命運的事情,如果都做不好,那麼用人單位憑什麼給你機會。

我點了點頭,想到不久前的猜測,忍不住又問:“你是不是川西錦城七中的啊。”

元辭應聲,回答:“對啊。”

好吧,那不意外了。錦城七中,鄴城十八中,不都是除了黃水之外的Q大輸送者嗎。

“跑題了。我繼續說。”元辭沒管我的奇奇怪怪,繼續說道,“Q大很大,我們其實一開始沒有太多的機會接觸。我們的認識是在一場辯論賽上,場上針鋒相對,場下她約我出去吃飯。”

霍,好熟悉的愛情故事的開頭。我挑了挑眉,也順便動了動身子,讓自己躺的舒服一點,聽她繼續講。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她有和我回想起初見的時候。她說我穿了白色的襯衫,黑色的西裝,因為在辯論,整個人有種由內而外露出的鋒芒。她喜歡那樣帶著鋒芒的我。”元辭在笑著,可神情卻好像有些痛苦,她好像回憶起了什麼事情一樣,我能夠看到她緊緊咬著的牙齒。

“可我本來就不是多麼銳利的人。甚至她覺得我學新聞就是想要揭露社會黑暗的現實,反映當代的不公。然而真相根本就不是這樣的。”元辭抬起眼眸,一雙黑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看著我,“我不是那樣崇高的理想主義者。我學新聞隻是很純粹的,我高中學理科太累了,就選擇了十分文科的專業。我一點都不喜歡新聞學,也對揭露什麼黑暗、反映什麼問題、探索什麼真相,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喜歡的人不是你,是想象中的你。”我下了定義。

“是。”元辭認同這一點,“我和她在一起了七年。大學四年,研究生兩年。到後麵創業,我們一直在一起。”

又是一段好長的時間,長到好像阿竽和段毓林在一起的時間。

“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長,我越覺得壓抑苦悶。一方麵我沉溺在她對我的‘喜愛’之中,另一方麵我會唾棄自己隱藏了真實的自己。”

“但我不敢表露出來,或者說,她根本不希望我展露出真實的我自己。”元辭說這話時語氣很是平靜,就和說著外人的故事一樣,好像這件事情已經無法對她產生影響了。

可我分明在她的眼睛裡麵看到了晶瑩的淚珠。

怎麼會毫無影響呢?要是沒有影響,怎麼會到現在都記得這麼清楚呢?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笨蛋,但在安慰這件事情上,我的確不算聰明。

我坐到了她的身邊,伸出手,抱了抱她。

貧尼雖然超脫人世,但是和我有緣分的施主已經如此苦悶,就讓我用溫暖的道心來安撫一下,好像也不算違背清規戒律吧。

算了吧,我還是少說這種話,萬一哪天佛教協會來抓我怎麼辦。

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我輕歎一聲,說:“你這麼聰明的人,明知道自己處在泥潭之中,還不願上來,是因為很喜歡她吧。”

聽到我這樣說,元辭愣在了原地,她看了又看我,眼淚就這樣滑落了下來。

我的蒼天,美人落淚了。

等等,美人不會是因為我說的話落淚了吧。我應該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吧。

“你彆哭啊,我可不會安慰人。我現在腦子也暈暈乎乎的,喝多了,你要是往我身上賴,當心我撒酒瘋把你扔出去啊。”手忙腳亂地從床頭拽了張紙,我遞給元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說什麼屁話。

“那你怎麼會喜歡康壹竽呢?”她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問道。

我怎麼會喜歡康壹竽呢?

好像很多人問過我。

阿笙問過,祝施問過,媽媽問過,許許多多的人問過我。

阿竽是和我自小長到大的發小,阿竽是媽媽的乾女兒,阿竽是我最親密的無話不談的友人。

我們是那樣的親近,那樣的親密。我知曉她的一切,而她也熟知我的所有,我喜歡上她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喜歡這件本就是唯心的事情,難道一定要用唯物主義的說法找一個論點嗎?

我想了想,回道:“阿竽是一個很沉默的人,但不意味著她不會挺身而出,她會為了阿笙出頭,會為了我和隔壁足球隊的人打架,她在意我、關心我,我自知自己的性格有多麼的不好,她從小就見到了最為真實的我,在她的麵前我不需要任何的掩藏,也不需要做個成熟體麵的人。我就是我。”

“元辭,我想你應該很能夠理解在一個人麵前做真實的自己有多麼的放鬆和愉悅吧。”我看向她。

元辭頓了頓,她的神情有些滯澀,隨後竟是低頭輕輕地笑了起來。

是啊,在現在這個社會裡,能夠拋下所有的掩飾,完完全全的展露出自己的每一麵,是那樣的難得。

我看著她這樣,腦海中不自覺想到了另外一個方麵。

她看到我的表情變得疑惑,無聲地問我。

“你說得對,我好像真的沒辦法確定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感覺。”因為,三十六年來,我好想隻喜歡過康壹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