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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年。夏依顏又來了。

是一個陰天。

喬苒若突然有一種時光倒流,一切又回到了五年前的感覺。

五年前,她下葬的那天,天色也是這樣的。

喬苒若便湊到夏依顏耳邊,道:今天天氣不好,一會兒了肯定是要下雨的,你早點回去吧。

關於我,關於你對我,應該也差不多了。

謝謝你。

其實你以後也不用來了。

……

但夏依顏還是聽不到她的話。

唉。那一會兒了就速戰速決,趕快給喬苒若看看她這次又帶來了什麼大寶貝,就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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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依顏這次又帶來了手指。兩根。

一根手指,看樣子是無名指,其上有一枚婚戒。

喬苒若立刻認出來,這是江闌的手指。

啊?我前男友做什麼錯事了?就因為劈腿、跟夏逸嫻在一起了?唉,其實我一直都很無所謂這對狗男女的。

夏依顏同誌,你這次真的依舊沒有公報私仇嗎?

另一根手指上戴有一枚尾戒。

喬苒若頓了一下。

她記得這枚尾戒。

這是她在這世間,除了父親外,第二崇敬與感謝的她的江叔叔江玄清。

夏依顏站在她的墓前,終於,把一切真相都說了出來:

“是江玄清殺死了你。”

“……”

“我都調查清楚了,你父親的死也緣由他,是他叫你母親那麼做的。”

“……”

“你的一切不幸,無論是因,還是果,都是他。”

“……”

喬苒若震驚,不可置信地看著夏依顏,再看向火盆中升騰的火焰,終於想起來了自己死前,斷片兒了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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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

她的party,很晚了,狐朋狗友都走了,她迷迷糊糊地感覺到又來了兩個男人。

是江玄清和江闌。

看到江闌來了,喬苒若立刻一副還挺開心的樣子:“江闌,你是不是來找我複合的?”

但她不是真開心才這麼說的,她這麼說,不過是在嘲諷江闌罷了。

可江闌這麼聽著,卻以為她還愛著他,要跟他複合,心裡馬上做出決定一會兒了要立刻摘掉婚戒,然後明天再找夏家悔婚。

可她向著江闌跑去,卻因為神誌不清,直接撞到了江玄清的懷裡。

江玄清剛開始有點意外她的投懷送抱,但他這人兒好像給點兒陽光就燦爛似的,立刻又緊緊地回抱著喬苒若,下手重得好像要把喬苒若的肋骨勒斷。

好像,這也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這樣擁抱喬苒若,因而立刻魔怔了。

可江闌在一旁看出來了江玄清的不對勁兒,立刻扯著江玄清:“叔,我後悔了!我不跟你……苒若了!你放開苒若!”

江闌馬上就要跟夏家二小姐夏逸嫻結婚了。

但婚禮前,江玄清找到了他,說男人一定要在結婚前做點兒想都不敢想過的、離經叛道的壞事的,要不然婚後就再也不能做了。

這所謂的壞事,就是跟喬苒若……

但江闌現在後悔了。

江闌:“叔!我們這樣做是不對的……苒若今天也很不對!……天呐!她不光喝醉酒了,她還吸.毒了!”

江玄清卻毫不意外:“對,是我叫人這麼做的。”

溫莉正是他手下的藝人。

而喬苒若是個人精,聽到江玄清和江闌的話,立刻什麼都明白了。

她用儘自己的力氣推開江玄清,嘲諷地看著麵前的兩個男人:“你們叔侄倆今天來找我做什麼……不會吧?哈哈哈哈哈!你倆玩兒得這麼花呢!”

江闌怎麼樣,她不意外,也不感興趣了,但是她一直敬仰的江叔叔——

她直呼江玄清的大名:“江玄清,你是不是肖想我很多年了!以前,你來我家,你哪是為了王臻,你是為了我吧!為了得到我,你現在,甚至不惜跟你的侄子共同擁有我!”

是。的確是。

他真的肖想喬苒若很多年了。

他早就息影了,但息影前的最後一部電影是跟喬苒若一起拍的,他就一直走不出那部電影了。

可喬苒若此刻明白了他對她的心意後,相當人間清醒,立刻粉轉黑,曾經有多麼景仰,現在就有多麼失望地罵道:

“死戀.童.癖!”

江玄清立刻憤怒極了。

戀.童.癖?她就是這麼理解他對她的情感的嗎?

她現在長大了,不是小孩了,他卻依舊愛著她,這怎麼會是戀.童.癖呢。

她怎麼能這樣侮辱他對她的情感呢。

他:“我對你的愛……”

她:“笑死!你對我哪有愛!你就是太小太短,隻能戀.童!可你這樣,王臻還……哈哈哈哈!她比你還賤!”

“……”他的洛麗塔怎麼能說出這種話!

兩人爭吵開來,在爭執與推搡下,喬苒若情緒高漲,身體裡的酒和毒也一同發作了起來。

心臟那裡突然死一般劇痛,她突然捂住胸口,向前撲去,撲到了江玄清的懷裡,卻瞬間沒有了動靜。

江闌立刻以為,她死了,嚇得倒在了原地,動也不敢動。

而江玄清很快便鎮定了下來,把她抱到浴室,放水,親手劃破她的手腕,偽裝成她自殺了的模樣。

可當時,喬苒若還有救的,馬上采取急救措施,或者帶到醫院,她能再醒過來的。甚至,不用管她,叫她躺地板上,可能過一會兒了她自己就醒過來了。

但她這麼一去醫院,或者再醒來,這晚發生的所有事情、江玄清對她所有肮臟不堪的念想,不就全爆出來了嗎。

而且,即便她醒了,那她這輩子也依舊不可能愛上江玄清的。

那,她還是死了好。

他愛她那麼多年了,他會繼續、永遠愛下去。

他對她的愛,極端,強製,恨不得剝奪、占有她的一切,恨不得她死一般愛著她。

死,就是他對她的愛的永恒。

殺了她,最終就得到了她。她終於是他的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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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夏依顏站在喬苒若的墓前,流著淚,恨恨道:

“你本來還有救的!你不會死的!……他怎麼敢那樣對你的!他怎麼敢!他該死!死無全屍!”

那是夏依顏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此生唯一的願望隻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每天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

可這麼簡單的願望都難以實現,都要被人毀掉!

那她也要毀掉他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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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依顏平靜了下來,擦乾淨了眼淚,看著眼前的墓碑,又道:

“好了,你的仇我都給你報完了。你可以安息了。”

可夏依顏還不走。

她死死地盯著喬苒若的墓碑,又流出了眼淚,質問著這墓碑:“可是……我的安息又在哪裡呢。”

她是安息,是她啊。

夏依顏流著淚,木然地拿起打火機,點燃了自己的外套衣角。

火焰迅速燃燒了起來。

瘋了吧!

喬苒若急死了,朝著夏依顏撲過來,給夏依顏滅火。

卻滅不了。

她當鬼這麼多年,從未像此刻這麼恨過自己怎麼沒有實體。

夏依顏!

11!

11!!!

你在做什麼!你想要怎樣!

誰能救救夏依顏啊!求求了!

而這個時候,天終於下起了雨。很快就和夏依顏第一次來這裡,給喬苒若辦葬禮那天的雨一樣大。

因而也很快了澆滅夏依顏身上的火焰。

感謝老天爺!

可夏依顏依舊不走,她繞過喬苒若的墓碑,走到了墳墓後的草坪上,環視一周,然後躺了下來。

好像隔著這六英尺的距離,終於跟喬苒若的屍骸躺到了一起似的。

但此刻還在下雨啊。

喬苒若跪在夏依顏旁邊,朝著她喊著:

你走啊!這麼大的雨!你走啊!你繼續在這裡躺著,你一定會生病的!

熊大熊二呢?他倆人呢?趕快上來接你走啊!

你這人怎麼這樣,你說了我現在可以安息了,可你叫我如何安息?

你幫我報完仇了,照理說,報完仇的人心裡都爽了,哪怕是給彆人報仇,事情本身與自己無關,那看到正義得到了實現,自己也會爽的。

可你呢?你怎麼還是這麼難過?

你叫我怎麼安息?

那……

夏依顏,來世,這世上應該是有來世的吧,我現在都成這樣了,說明還是有一些無法解釋的東西存在的吧!

來世——

我們來世再見麵好不好?

來世,我們好好地渡過這一生,好不好?

來世,我不嫌你拍的電影差了,我去給你演女主角好不好?大不了,咱倆換一下,我拍你,我當導演,你當女主角,我教你演戲嘛!一切都交給我好不好?

不演戲也可以,我們像曾經那樣,一起吃飯,一起學習,要經常見麵……

……

起來……

你起來……

喬苒若喊著,最終哭了出來。

這是她變成鬼後,第一次哭。

也是她認識夏依顏這麼久,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哭。

她這人不愛哭的,除了演戲外、喬父的葬禮上,她平日裡都是不哭的。

反而夏依顏經常在她麵前哭。

但人哭,會消耗能量,會消耗情緒。

鬼哭,似乎也是要消耗能量的。

她以著魂體狀態,在這裡待了這麼久,不應該再待下去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很快就要消失不見了。

那麼——

最後,消失的瞬間,她撲到了夏依顏的懷裡。

夏依顏……11!……

如果我要消失了,那最後,我能不能抱抱你。

抱抱你,我想擁抱你。

謝謝你,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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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夏依顏好像突然聽到有人在叫她。

這個聲音,她不會聽錯的!

她也突然感覺到了什麼,從草地上坐了起來,然後環著雙臂,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懷抱。

隨之,她的眼淚也流得更凶了,完全控製不住。

她感覺到了,剛才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還擁抱她。

這個擁抱,與她十六歲時,喬苒若喝醉了酒,在喬苒若的房間,床上,喬苒若撞到她的懷裡時,給她的此生的第一個擁抱,一模一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