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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後,夏依顏又在課間時分被人拉到了女廁所。
她骨子裡其實也不是那種逆來順受的人,立刻想起來了喬苒若之前跟她講的怎麼打架的話。
可是,她剛要伸手抓對方的頭發,一人出現,走到了自己的麵前——夏逸嫻。
她直接愣住了,然後“啪”地直接挨了夏逸嫻一巴掌。
夏家的大小姐出現,好像陰暗的女廁所由此都變得蓬蓽生輝了一般,照得夏依顏這種小三的孩子立刻覺得自己是陰暗中才會生出的生物,就任由他人欺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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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喬苒若在教室裡正與數學奮鬥著,卻聽到了同班女同學的交談:
“喂!你彆去那邊的女廁所,你去樓下上廁所吧!”
“……嗯?”
立刻,她放下了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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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苒若來到了這層樓的女廁所,一推開門,就看到好幾個女生像是押解犯人一般,扣著夏依顏的肩膀,把她推得跪在了夏逸嫻的麵前。
夏逸嫻立刻扇了夏依顏一個巴掌。
可夏依顏呢?她好像比之前還要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了。
喬苒若在心裡歎息,然後直接拿出來手機,攝像頭對準了前方,走出拐角:“嘖嘖。”
夏逸嫻看到她出現,立刻厲聲道:“喬苒若,你在拍什麼?”
喬苒若笑著道:“拍你欺負她的畫麵呀!這多有意思!等一會兒了,我把視頻傳給你,叫你回家了也能欣賞!”
上流社會的大小姐如此這般欺辱父親帶回來的私生女,挺掉價的。這樣的事情當然不能讓彆人知道了。
夏逸嫻:“行了。不用傳給我,我不要。”
夏逸嫻擺手,眾人立刻放開了夏依顏,然後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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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苒若把夏依顏帶去了醫務室。
夏依顏自小在鄉下長大,還經常被繼父家暴,所以其實還挺皮糙肉厚的。
校醫說她並無大礙,靜養幾天就好了。
就是嘴角那裡被夏逸嫻扇巴掌扇得破了,校醫便為她抹了點藥,其間她一聲疼都沒有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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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依顏還想繼續去上課,卻被喬苒若拉到了隔壁空無一人的醫務室的病床上,被子都給她蓋到下巴那裡,被角也給她塞好,直接變蠶寶寶的那種。
感覺比直接用繩子綁住她還要令她插翅難逃。
還直挺挺地躺在喬苒若的麵前,更是什麼都無法保留了一般。
然後,喬苒若湊了過來,看向她嘴角的傷。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感覺全身上下都粘了膠水似的,動也動不了。
此刻,她離她好近,近得……好像一低頭,就能吻到她似的。
但更糟糕的是,喬苒若看著她,手也伸了過來。
她一隻手捏著她的下巴,另一隻手輕輕地觸碰她嘴角的傷。
立刻,夏依顏感覺自己整個人像中電了似的,酥酥麻麻,全身都在發癢,癢得她想顫抖,但怕喬苒若看到了覺得奇怪,隻好全部忍耐下來。
此刻,窗外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映射在了喬苒若的眼瞳深處,發出了琥珀色的光彩,眼底更滿是璀璨的碎金。
夏依顏看了喬苒若那麼多年的電影電視劇,卻從未在鏡頭裡見過這般流光溢彩的顏色。
而今天是第一次在現實裡見,就令她直接陷進去了似的。
好似在這一刻,她相信了這世上是有一眼萬年的。
就這一眼,這個瞬間。
她不敢再看向她了。
那眼瞳太美了。她真的怕自己這輩子都出不去了。
可喬苒若的目光移開她的嘴角,再看她的目光有些閃躲,直接問道:“夏逸嫻欺負你,你為什麼不反抗?”
夏依顏聽喬苒若這麼問,直接慌了,想要立刻起身,逃離這裡。
喬苒若卻又是兩手按住了被角,整個人壓了下來,不讓夏依顏逃。
像是在給她上刑。
喬苒若還背台詞:“說!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可這之於夏依顏來說,已經是這世上最為嚴酷的刑罰了。
在這樣的刑罰下,夏依顏看著喬苒若的眼瞳,終是將自己的內心撕扯了開來:“我是小三的孩子,這是我應該受到的懲罰。”
“嗯?”
喬苒若直接無語。
見喬苒若露出這樣的表情,夏依顏也不意外,看吧,喬苒若也很討厭像她這樣的人的。
夏依顏有些自虐地繼續道:“而且,是因為我的母親的緣故,害得哥哥姐姐的母親在開車的時候分心出了車禍,才去世的,我……”
可喬苒若直接打斷了她的話:“等一下——這話是誰跟你說的?”
夏依顏:“哥哥姐姐不經意間不小心跟我說到的。”
“嗬!”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不經意間、不小心呀?
喬苒若放開了她,起身,真是要被她打敗了,鄉下來的孩子,心思果然很單純:“拜托,你爹跟他倆的媽各玩兒各的,整個彆墅區的人都知道,所以他倆的媽怎麼可能因為你媽的關係死掉啊?”
給彆的家庭的話,可能就是夏依顏以為的那樣。可給夏家,嗬!
夏逸明和夏逸嫻的母親離世了,就是很普通的,因為運氣不好而發生的車禍。
屬於天災人禍,反正跟夏依顏的母親沒有任何關係。
可夏依顏依舊陷在愧疚之中:“那我也還是不對。我是野種、私生女,我破壞了他人家庭。”
夏鈺是什麼人,喬苒若這種人精看一眼就能懂。即便沒有夏依顏的母親,那他那樣的渣男也會出軌彆的女人的,何止搞小三,還要搞小四小五小六。
不過這些年他對自己的下半身管控很嚴,開始戴.套了,就沒有把事情鬨太大。
而夏依顏,要不是把她帶回來了,夏家還不知道有她這麼個人呢。她到來的前後,夏家這些年不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嗎?何來破壞他人家庭一說。
是是是,有關於夏依顏,其中肯定有人犯了錯了。但這,絕對不是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今年才16歲還是未成年人的夏依顏的錯。
喬苒若:“你不能這麼想,錯的不是你。”
與其反省自己,不如指責他人!(*)
錯的是你的父母。
但你的母親已經去世了,所以接下來的事情,即便跟她有關,那再提她也沒什麼意義了。
人死了,就什麼都沒了。沒什麼好再說的了。
那錯的就是你的父親了。
誰叫他當初出軌的?
誰叫他搞大你媽的肚子的?
誰叫他這些年對你不管不問的?
……
這質問三連,把夏依顏都搞懵了。
喬苒若繼續:
他不知道你的存在?嗬?他那樣的人,能不知道嗎?他是真不知道,還是不想知道,還是知道了,裝作不知道?
而且,說不知道就行了?我要是殺人了,我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殺人犯法。然後,我就沒事兒了嗎?
還有,他怎麼能把一切責任都推在女人身上?怎麼這麼欺負女人呢?
他不還是直男,還是大男子主義的直男嗎?在他們的世界觀裡,不該女人都很弱,都是弱者,都應該受到自己的保護嘛!那你媽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他什麼都不管?他算什麼男人?!
所以,他對不起你媽!
他更對不起你!
一切都是他的錯!你沒錯!夏逸明和夏逸嫻這樣欺負你,他倆還應該跟你道歉!
……
真是聽君一席話,少走十年彎路。
夏依顏聽著喬苒若的話,聽著聽著,被說服了——對啊,我有什麼錯?一切都是夏鈺的錯!
他是萬惡之源,他不光是她生命裡的黑洞,還是母親、夏逸明、夏逸嫻生命裡將一切快樂與否的事物與感情都吞沒的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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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
夏逸嫻依舊不爽極了,見夏依顏回家了,直接衝過去,要扇夏依顏巴掌。
可在夏逸嫻的巴掌揮過來之前,夏依顏居然直接拽住了她的胳膊。
她直接氣笑了:“嗬!你……”
然後,兩人就扯開了頭花。
“小野種!你瘋了!”
跟在夏逸嫻屁股後麵的夏逸明見狀,立刻一拳揮向了夏依顏。
夏依顏吃痛,但她立刻想起來喬苒若教她的《無限製格鬥(喬苒若ver.)》,沒有還擊夏逸明,反而繼續纏著夏逸嫻,暴打夏逸嫻,甚至還踢開了夏逸嫻的屁股!
夏逸明加之在她身上的,她雙倍、三倍奉還給夏逸嫻。
反正,她這輩子已經受夠窩囊氣了,不想再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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仨人打作一團的時候,正巧夏鈺回來了。
夏鈺一進門,立刻喊道:“住手!”
夏依顏停手,離開夏逸嫻的最後一瞬,她的指甲劃破了夏逸嫻的臉。
今天,夏依顏的嘴角被夏逸嫻打破了。現在,夏依顏劃破了夏逸嫻的臉,其實也挺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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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三兄妹為什麼打架,原因是什麼,夏鈺是不在意的。
這事兒馬上翻篇,馬上找個人承認錯誤,這事兒就完了。
顯然,夏依顏是最好的“凶手”。
夏逸明和夏逸嫻也很懂夏鈺的為人,明白夏依顏一會兒肯定完蛋了。
夏逸嫻拿起鏡子,看著鏡子裡自己臉上那道血紅的劃痕,不著急自己的傷勢到底如何,隻是悄聲叫後方的管家給她找把刀去。
一會兒,待夏鈺給夏依顏定完罪後,她要親手毀夏依顏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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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鈺直接看向了夏依顏,一開口就是指責:“你怎麼能打姐姐呢?”
接下來的流程是給馬上開口給姐姐道歉,姐姐馬上接受道歉,然後翻篇,又是相親相愛的夏家一家人。
可哪知,神情一貫淡漠得如同白開水一般的夏依顏,此刻卻恨恨地看向夏鈺,一開口更是道:
“你對不起我媽!”
夏鈺:“???”
夏依顏的話立刻激怒了夏逸明和夏逸嫻。
夏逸嫻:“你說什麼呢?怎麼對不起你那個婊.子媽了?”
夏逸明:“是你媽犯賤!”
這話,給在今天之前的夏依顏聽,夏依顏會立刻感到羞恥,覺得自己的母親的確就是這樣。
但她此刻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她了,已經是被喬苒若加buff後的倫理戰士了!
夏依顏理都不理他倆,反而一直死死地盯著夏鈺:“爸爸,您說,到底是誰犯賤?到底是誰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夏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也朝著夏依顏大喊道:“放肆!”
夏依顏:“爸爸!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哥哥姐姐這段時間每天叫人欺負我……”
夏逸明和夏逸嫻立刻:“我倆沒有!她胡說!”
是她本身就不受任何人待見,大家自發地欺負她的,他倆一點兒都沒有慫恿!
夏依顏繼續說她自己的:“但是,我一點兒都不覺得他們打我,打得我疼了。因為,過去的年歲裡,我的繼父經常打我和我媽。跟繼父相比,他們對我造成的傷害根本不值一提。”
我媽剛開始的時候是不想給我找繼父的,但是鎮子裡說她閒話的人太多了。
一個女人,孤身一人帶著一個孩子來到了那樣窮鄉僻壤的地方,關於她的一切,是個人就會好奇的。
好奇著好奇怪著,就會給她編排子虛烏有的醃臢話語。
她是學校裡受人尊敬的老師,她有著崇高的理想,她想要這世上的每一個孩子都能上學,接受公平的教育。
我想,這也是她遠離您,遠離塵世的喧囂,非要跑到那裡的原因吧。
她跟您在一起過,是做錯事了,但她也一直在用彆的方式彌補、贖罪。
可是,她的理想有多高遠,她在他人口中就有多麼肮臟。她的理想最後就有多幻滅。
她為了讓他人閉嘴,隻好跟一個男人結婚了。
你能想象她一個女人,帶著我,她那些年她到底是怎麼過來的嗎?
她的心裡是怎麼想的?她痛不痛苦?她的理想有沒有安慰到她?她有沒有後悔過?
而您,您這些年間又在做什麼呢?!
您算什麼男人!
……
夏鈺:“謔!謔!謔!”
“算什麼男人”這句話對於人生宗旨就是頂天立地的直男來說,攻擊力與殺傷力無疑是巨大的。尤其這句話還是從自小就沒有得到過他的關愛的私生女口中說出的。
夏鈺又連退了三步,震驚地向後倒去,一屁股坐在了身後的沙發上。
夏逸明和夏逸嫻立刻衝上來扶住他:“爸爸!息怒!”
天了嚕,爸爸要被這個小野種氣死了!這個小野種今天要完蛋了!
夏鈺的確被夏依顏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但他此刻的感覺,剛開始的時候的確是生氣,憤懣,暴怒,接著就是愧疚了。
私生女什麼的,真的有魔法。明明她是自己的孩子,是小輩,但偏偏覺得自己在麵對她的時候,自己氣虛,心虛,反而低人一等。
可又氣又虛之後,他的內心深處居然還生出了一絲驚喜。
夏依顏這個說話帶刺兒的勁兒,比夏逸明和夏逸嫻還像他親生的孩子!
他以為夏依顏這人兒跟小羊似的,卻沒想到,原來是披著羊皮的狼啊!
夏鈺坐在沙發上喘氣,喘了好久,終於停了下來,不喘了。
夏逸明和夏逸嫻又得意地看向夏依顏,覺得接下來夏依顏一定會完蛋了。
可夏鈺鎮定了下來後,直接走到夏依顏的麵前,把手腕的表摘下,扔到了夏依顏手中:“給你了!隨便你怎麼處置吧,自己收藏還是賣了換零花錢,都隨你。”
就當是贖罪,還有這次令他這麼驚喜的獎勵吧。
夏逸明和夏逸嫻卻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滿頭都是問號:那是夏鈺最喜歡的一塊表!好幾百萬呢!雖然不是他眾多收藏品中最貴的那一塊,但絕對是他最喜歡、最經常戴的那一塊!
夏鈺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跑題一般問夏依顏:“聽說,你們最近考試了,你成績怎麼樣?”
夏依顏看著手裡的二手表,皺眉,但又聽夏鈺這麼問,抬頭,實話實說:“年級第一。”
“哈!”
夏鈺更開心了,他自小便學習不佳,也看不起那些學習好的好學生,到下一代了,夏逸明和夏逸嫻的學習也很差,他卻一點兒都不著急。學習差那又如何,之後不還得管理他手下幾千幾萬個所謂因為學習好才能來他這裡工作的人?
但今天,他才明白,他不喜歡學習好,死讀書的人,不過是因為夏依顏還沒回來當他女兒罷了。
他再指著手表:“就當是給你的獎勵了!”
說著,夏鈺不再管這裡,準備上樓休息去了。
夏逸嫻卻立刻攔住了夏鈺,指著自己的臉:“爸爸!我!我的臉!”
夏鈺看著她這張嬌美的臉,卻越看越不順眼,沒好氣道:“你的臉、你的臉,你的臉怎麼了?我看你是不要臉!這麼小的傷還好意思說?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你看你的臉能不能長好,長不好的話,你妹妹隨便你處置,長好了的話,我親自再給你劃爛了!”
“……”
夏逸嫻立刻閉嘴。
夏逸明也不敢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