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自清 “一定會的”(1 / 1)

送芙蓉 抱著橘貓 1654 字 10個月前

宋惜音心間一痛,緊緊追去抱住那抹羸弱的身影,“芙兒,彆怕。”

她懷裡不鬆手,麵上掛著冰,不留情麵,再度啟唇道:“宋芙是最敬愛父親的,怎會因為小打小鬨和父親撕破麵皮?況且母親一口一個我這妹妹,我這妹妹?嗬,好似您不是當家的大人,而是路過的友親罷了。不過也的確如此,你我並無血緣關係,不過仗著父親的麵子,才肯示好罷,不是麼?”

宋芙藏斂眼底的暗芒,又鑽進了些,摟得更緊。

許荔之唇角揚不起了,麵色如墨,隱晦地思索。

這一番話並不好聽,使她又想起了從前在江南三寸金蓮的日子。

她出身貧寒,卻生了一副好皮囊。但這並不算什麼天爺恩賜,她有時覺得上蒼太公平了些,給了她一張好臉,卻不給妥帖的家世,不至於平白受後來的苦。那個家實在太窮,父親噬賭,常常輸光了兜底回來,對著母親打罵,怨天尤人,很不能積攢些什麼。

她總是厭惡自己一張臉,卻狠不下心劃花,因為許荔之明白,毀了它,那便真的一無所有了。

左右都是難處。

前後都是苦楚。

賣了進舞仙樓的那日,她求父親,求的磕破額頭,雪白的麵額上撕開一道血色,糊爛得好似她的人生。她猶記得,那個男人一眼也沒施舍,隻掂量兩下新入手的孔方囊,漫不經心道了一句,“正經人家給的少,這樣的給的多,不枉你生這一遭報答一頓衣食父母了。”

樓前是人來人往,人人都見怪不怪,隻有寥寥幾眼落在這處。

世事實在很冷漠。

她聽後就鬆開了手,任由老鴇派人拉了進深門。

真是可笑,為了幾兩銀子,便能將親生的女兒賣了當舞/妓。

她可不幸。

……

許荔之從前想起往事會有血氣上湧,如今不過雲煙舊典,倒也沒了那般多的感擾。

隻是會有不堪。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她自欺欺人想。

享過了榮華,嘗過了富貴,她便貪心起來,急匆匆要掩飾當年潦倒的窘樣。

許荔之收起那抹惆悵,眉間一凜,生了怒意,張揚道,“我自問入府從未苛待了你們,如今卻是養虎為倀,一起翻上了頭作威作福!你們年紀尚小我亦是知曉,可也不容這樣胡亂攀扯,寒了我的心,更是寒了你們過世父親的心!我不知宋芙為何久聞不至,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深歎一口氣,又淡淡接著道。

“如今人齊了才叫團聚,好好送送將軍吧。”

又是不願多談地按起了眉,沉聲說:“旁的事情,以後另說。”

眾人都安靜如雞,諾大的靈堂隻飄忽著宋芙低低的抽泣。

宋惜音仍舊摟著她,給了十足的安心,再看著父親的牌位,還是傷感。

她還是無法接受宋臨泉離去的事實。

那樣總是笑意朗朗的阿爹,少時舉著她看夕陽的阿爹……這樣爽朗健康的人,怎麼會……怎麼會?!

宋臨泉常常和宋芙提起大漠的煙,卷著黃沙,像仙氣的紗,做出來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一定好看。

他又會悵然地望著天邊要西沉的霞,眼裡裝著她看不懂的情緒,卻在對向她的時候一吹消散,取代而之的是點點笑意,蓋住她的頭頂,憧憬地道:“邊塞的晚霞格外漂亮,有機會定帶芙兒去賞。”

宋芙奶聲奶氣地反問,“阿爹,邊塞是什麼?”瞳裡盛滿好奇。

他的眼睛裡蕩起了笑意,燦開了星,輕輕仰頭說,“那裡山很高,水很好,有許多的生靈,阿爹在那裡同那些叔叔們很自由,很快樂。”

宋芙聞言抬起了笑臉,對著父親張揚舞爪比劃,“芙兒日後要同阿爹一起去,再帶上阿姐!”

笑意壓彎了宋臨泉的眉眼,壓下心中的顧慮,他慈愛地抬手拍了拍肩上牙牙學語的小丫頭。

“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