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小姑娘眼神太過灼熱,歲知安扭頭看向她。
一會兒垂頭喪氣,一會兒激動,這人像是在表演川劇變臉。
她忍不住問:“怎麼了??”夏榮榮望向她,又低下頭,籲氣,喃喃道:“學渣的事,你不懂,唉~”歲知安愣住了。
算了,她確實不懂。
結果就是那一整天,小姑娘都愁眉苦臉的,歎了一整天的氣,弄得歲知安不知所措。
大約一個星期過去了,她也逐漸適應了這裡的教學方式。
隻不過,自己像是個煞星,同學遇見她,便像老鼠遇見貓,感覺像是?
怕她?
直到那晚,她才知道原因。
夜色朦朧,依稀月光似水,從窗外浸入,昏暗的線條交織,勾勒出雜亂的書影。
飛濺的墨水,灑落紙上,雜亂不堪,少女手執筆,稿紙上雜亂墨跡隨筆尖滾動,排練成此題的解……
一聲鳴叫竄入思緒,尋聲望去。
小姑娘趴在沙發上,臉上的光線忽明忽暗,手指點個不停。
兩頰染上紅暈,鷹似的盯著手機屏幕。
“什麼鬼?氣死本小姐了!!“夏榮榮嚷道。
“又怎麼了??”她偏過腦袋,問她。
她指著手機,問:“歲歲,你平時都不看學校論壇的??”
她低頭想了會兒,搖頭道:
“太無趣,沒有看過。”
她看了看身邊這位,麵前雜亂的稿紙,邊角被風吹起。
哎!孩子你沒救了!這個無趣,難不成試卷有趣??
她眼裡閃過一絲同情,而後便隻剩無奈了。
她將歲知安,拉過來,示意她看手機,進入眼簾的便是:
轉學生轉學的真實原因及身份[爆]
點進去,是一個不知名的帳號發的動態。
千千同學:“你們知道嗎?這位轉學生其實是個大小姐,家裡極有錢,可惜這大小姐是個敗家子,目中無人,脾氣暴戾,在學校更是狂傲,常常欺淩同學,連老師都不放在眼裡,說老師沒文化,不配教她……以上信息全部屬實。”
文案下麵是一張張模糊的照片,依稀能勾勒出少女的輪廓。
照片雖模糊,但也能認出她是誰。
底下的評論區罵聲一片:
小小魚:“切~大小姐了不起?可以隨便欺負人??呸!什麼賤人。”
如履薄冰:“目無尊長,她以為自己是誰?真把自己當天才了?”
一看,全是譏諷她的,歲知安淡然的放下手機,笑道:“所以,你就因這生氣?”
她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著,“你還笑得出來,全是罵你的,你不氣?”
這人說的真是聲淚俱下,也難怪他們會信,歲知安本身氣質清冷,五官又具攻擊性,稍加扇風點火,便也信了。
倘不是前幾日問過,加之她對歲知安的了解,恐怕自己都信了。
歲知安擺擺手,開玩笑道:“氣什麼?再說這描寫的不挺好,我確實有錢,沒錯啊?我轉學的理由也大概是那麼回事,隻不過,她講的太直接了。”
她順便吐槽了句:“沒情商。”
少女愣了愣,覺得確實挺有道理,不對!這是重點?重點是這人明顯是抹黑歲知安。
“歲歲,你認識她?”
“不認識,我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搭理的。”
“那她為什麼……?”
“彆管了,學習至上!!”隨即又忙乎著做題。
夏榮榮無奈的望著,哎!沒救了,她這輩子怕是溺死在書裡了。
歲知安又何曾看不出來,明顯就是針對她的。
不過她從來不會在意這些嘩眾取寵的手段,學校是學習的,不是皇宮,天天宮鬥,有這力氣,不如多刷題。
弱智的遊戲,她從不參與。
論壇的另一方,麵容豔麗的女人望著評論,紅唇一勾,得意極了……
思緒回巢,現在各大校友給她帖了個狂傲,放蕩不羈的大小姐的標簽,在校園中瘋狂傳著。
她倒覺得,他們貼的標簽挺貼切的。
簽約的日子也快到了,她也隨之忙了起來。
高二十班,少年急匆匆跑來,大門被踹開,許是剛運動回來,汗岑岑的,汗珠墜落在衣衿上,浸濕了一片,身披校服,手中抱著籃球。
轉身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手拿書扇了起來。
“累死小爺了!”他嚷著。
沒人回他,他偏過頭,那人竟還在睡覺。
“喂!周研聽!快起來!!”
他在一旁喊道,手不停地拽著他。
夢被搖碎,思緒尋聲而去。
他不耐煩的瞥他一眼,怨氣衝天。
他昨晚熬太晚,好不容易課間能休息會兒,又冒出這麼個玩意兒。
他從緊閉的縫隙中,擠出一句話:“你有事?”
“怎麼?沒事不能找你?”他笑道。
“不能。”他冷冷道。
隨即指了指腦袋,嘲道“有病,儘早治。”
他不屑的撇嘴,剛要反駁,便見周研聽逐漸捏緊的拳頭,不懷好意的對他笑著。
心裡,猛的一顫。
“嗬,那個開個玩笑,正常點,彆那麼笑。”他害怕。
“說正事!”他表情冷了下來。
“好,我跟你說,咱學校轉的轉校生,可好看了。”
“哦?”他望著他,無語至極。
“所以?關我屁事!”他罵道。
暗想自己怎麼交了個白癡朋友。
他譏諷道:“你又愛上了?”
他嘿嘿一笑,道:“你怎麼知道?”
周研聽冷笑道“就你那心思,需要猜?”
周研聽看著他一臉傻笑,便明白這人沒聽出他的嘲諷。
“蠢!”
這人怎麼又罵他,有病!
隨即回想剛才幾句話,細細揣摩。
怎麼感覺有點陰陽怪氣呢?
不對!這就是再嘲諷他!
他隨即反駁剛才那句話,道:“什麼叫又,本少爺冰清玉潔,潔身自好”說的好像他很渣似的。
他意味深長的望著,表達的意思不言而喻。
顯然不信。
鈴聲響起,老劉從窗外經過,審視著室內。
他揉了眼,嫌棄的扭回頭,仿佛看到了什麼臟東西。
靠窗的哨兵,剛要吹哨,便與窗外的眼神對了上去。
尷尬了幾秒,便默默將頭偏過去,當作無事發生,心不在焉的翻課本。
表麵平靜,內心卻慌亂不堪。
wc!他竟然與他對視了,怎那麼倒黴呢!
嘈雜聲在空中漫步,牆上映射的影子嬉戲著。
望著打鬨的幾人,心中默默祈禱。
老劉在窗外站了會兒,若有所思。
他走進教室,咳了聲。
室內傾刻噤聲,隻能聽見翻書聲,一群人裝的有模有樣。
老劉一身白T,身材偏瘦,地中海發型,佝僂著身體。
他仔細端詳,眸中透著寒意,周遭的溫度頓時降低,似鷹凝視著獵物。
季宴書不知為何,總感覺身邊寒意四起,慌亂油然而生。
“季宴書!”老劉喊道,全班整齊的扭頭望他。
他還在發呆,思緒早已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皺了皺眉,索性不裝了,吼道:“季宴書!!”
他清醒了,發現眾人都在辛災樂禍的望著他。
周研聽也是一幅辛災樂禍的樣子。
“啊?到……”停頓會,又問:“老師,您找我有事?”
“剛在窗外,看你玩的挺開心的,天天不務正業!!”
“沒啊,老師莫不是看錯了,我一直在學習呢!”
或許站台上不好發揮,他走了下去。
“你真當老子老眼昏花了,腦袋糊塗了?胡扯。”
視線在他身上遊走,他睨了他一眼。
“季宴書,校服給我穿好!天天像個地痞流氓似的,成何體統!”
“穿好!!”
他低下頭,應道“哦!”
老劉數落了十幾分鐘,留下句:“這星期再被扣分,就給我請家長!”
也是,畢竟上星期,他就因校服穿戴不齊被扣分,還有上上個星期,上個月也是……
一個人就扣了那麼多分,也難怪老劉生氣。
“哎!這個劉扒皮,天天罵我,我要舉報!!”
周研聽白他一眼,冷笑一聲,道:
“舉報?就你這樣?”
季宴書望著他,不禁感歎,就他這個樣子,怎麼會有人喜歡他,他就該孤獨終老!!
到了傍晚,太陽退居雲後,吻著白雲,雲羞紅了臉,金色光芒撕破雲層,灑落樹梢、教學樓……
校園內縈繞著樂曲:
到底有兜兜轉轉多少年
又熄滅了多少根香煙
試過了愛過了失去了才懂對得
沒人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把離開當成了習慣
把性格全部都移換
再殺掉了所有的喜歡
不再對誰抱有期盼
當所有人都能夠擁有那
純真且百分百的真誠
等到那時候我們再去一起
尋找那最開始的平衡
你還會想嗎
校園廣播名為青春的儲藏機,一放,便鳴出我整個青春交響曲,撫出盛夏青春綻放的絕弦。
悠揚的歌聲縈繞在校園,揉雜著蟲鳴,隱匿於盛夏的風中,薄光籠罩著校園,少年們穿梭在丁達爾效應中。
花香四溢,揉雜在光中,隨光溢入窗。
歲知安坐在靠窗的位置,夕陽成腮紅,暈染在她的臉上。
酒渣色的扉頁,清秀的字跡點綴其間:
惟自芳華獨自榮。
扉頁上的字,是瘦金體,蒼勁有力,縱向筆畫起筆鉸鋒,橫豎筆畫收筆有頓點。捺猶如鶴形,整體又有蘭竹之氣。
少女望著,花香沁人心脾,勾唇一笑。
歲知安幼年時,便開始練瘦金體,那時,字寫得還帶著幼態,而今,字變得成熟了,落筆瀟灑,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此時,校園中又響起了一道溫柔的男聲,聲音清冷溫潤,如溪水緩緩流過。
順著電流,極輕的拂過心臟,酥酥麻麻的。
少年朗誦著文章,一個個文字變成樂符,與《沉沒》在風中共舞人,沾染著青春的氣息,奏成盛伏的絕響。
不知人長得如何,這聲音倒是她聽到過的,最好聽的一個。
常言道:校園廣播放的歌永遠比耳機裡的歌好聽。
從前,沒覺得,現在,她真的是有所體會,這句話說的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