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1 / 1)

16【鍛煉】

萩原研二一路拚命抓著自己的衣服前襟。

他穿的是和服,扯扯就要鬆啦!

鬆下來的話,他就會失去衣服,啪嘰一下摔在滿是泥土的地上了!

【這種事情絕對不可以——!】

不過,如果排除掉隨時會失去衣服的危險的話,這個速度,還挺好的耶——

把萩原研二叼走的阿拉斯加雪橇犬確實是附近的狗,它來自於山腳下一座小型狗場,是那裡的鎮宅之寶。

萩原研二被它叼著跑了一段後,狗子發現身後的人一時半會兒地追不上。就把萩原研二放下,開始繞著他轉圈圈,示意他騎上來。

萩原研二一看,竟然能騎狗,埋藏於內心深處的某種東西就燃燒了起來。他抱著狗子的後頸,一蹬腿一翻身,真的翻上了和他人差不多高的狗子身上,然後抓了兩大撮厚實的毛毛不敢撒手。

阿拉斯加確認了下背後的人不會輕易被它甩下去之後,再度開啟了奪路狂奔。

萩原研二感受著夜風在臉上吹拂,重生三年,久違的感覺回來了。在高速之下,腎上腺素分泌帶來的刺激快感,是他無法放棄飆車的最大原因。

如今,他還得15年才能考駕照,短時間內與飆車是說告彆了。

但是沒關係,他現在有了新的坐騎!

狗子在山上繞了個大圈,沿著彎曲的小道一路一個扭頭,又跑下了山,把搜救的大部隊遠遠扔在了腦後,隻留了鬆田陣平緊追不舍。

可能是因為背了個孩子,負重增加,鬆田陣平逐漸後來居上,隻是一直沒找到救下萩原研二的時機。互相拉扯之間,兩人一狗同時到達了山腳下的狗場後門。

鬆田陣平停下腳步,喘著粗氣、怒目圓睜,氣鼓鼓的包子臉緊繃。他四下一張望,低頭就撿起路邊的石頭,打算自衛反擊。

那狗子立馬乖乖趴下來,讓萩原研二下“馬”。雙爪遮住眼睛,向著鬆田陣平嗚嗚咽咽的,狀似求饒。

鬆田陣平速度靠近萩原研二,把他拉到自己身後。

“小陣平,我覺得它應該是想找人幫忙。”

鬆田陣平用餘光看了一眼精神頭明顯不錯的好友,見他隻是衣服有些鬆垮,精神頭卻好的很,看著比逛廟會時還開心些。便沒管他,緩緩向狗子靠近。

阿拉斯加雪橇犬乖乖伏倒在地上,看鬆田陣平靠近有些害怕,耳朵都貼著腦袋了,還向後爬了點兒。最後還是被近了身,一動不敢動了。

萩原研二吧嗒吧嗒兩步從鬆田陣平身後出來,上手摸摸狗子身上厚實的長毛,“小陣平,你看,它很通人性的。”

石頭被丟了下來,咕嚕嚕滾到了路邊,回到了它的兄弟姐妹中間。鬆田陣平看著萩原研二像是在和小朋友說話似的,一邊享受地給狗子擼毛,一邊認真問狗子,“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呀?是有什麼事嗎?”

不知道是聽懂了哪個單詞,狗子站起了身,向著狗場內部吠叫兩聲,用狗爪推開了後門。

他們這才發現,原來這狗場的大門隻是虛掩著的,根本沒上鎖。

狗子如入無人之境一路向裡衝,看得出來對這裡的路況非常熟悉。它跑個幾步,還記得回頭看看,生怕人跟丟了。它左繞右繞,終於停在了一間房間前。

跟隨狗子深入狗場的過程中,鬆田陣平與萩原研二已經察覺到,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到房間前時,鐵鏽的味道已經覆蓋過其他味道,占據了整個鼻腔。

門下的地麵,有不明液體流了一地。結合氣味,恐怕是血無疑了。

“小陣平……你帶手機了嗎?”

“帶了,”鬆田陣平掏出手機一看,輕嘖一聲,“沒信號。”

他們的手表有加強信號的功能,但現在的信號覆蓋範圍實在有限,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

他們不能立刻就離開,萬一裡麵的人還沒死,他們說不定可以急救一下挽回一條生命。

雖然這麼想著,但看地上的出血量,萩原研二心中已經不抱著樂觀心態了。

門沒鎖,鬆田陣平用萩原研二的手帕包住手指,輕輕打開了房門。

昏暗的月光與手表燈光有限的光源下,睜大著眼睛,倒在地上的屍體訴說著驚恐與痛苦。

鬆田陣平小心躲過地上的血跡,上前搭了下對方的頸動脈,隔著手帕都能感受到指尖的冰涼。

“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

萩原研二眉眼低垂,語氣有些沉悶,“下山報警吧。”

他們稍微給現場拍了幾張照片,又帶著狗子深一腳淺一腳地下了山,本打算到了有信號的地方就報警,哪知道剛有信號就看到了一個交番亭,索性直接當麵報了警。

眾人趕到交番的時候,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一人抱著一杯熱可可在小心啜飲,狗子坐在他們腳邊吐著舌頭喘氣搖著尾巴。大夏天的,要不是交番裡有空調,他們倆是一口都喝不下去熱可可的。

鬆田陣平被鬆田先生緊緊抱著,難受得想揍人。萩原研二則在享受完“熱情”擁抱之後,挨了一頓罵。

一切欣喜也好、後怕也好,都停止在刑警說出的那句話裡,“能說一下當時的現場狀況嗎?”

大人們還擔心兩個孩子受了驚嚇,不宜過度逼迫,倆孩子已經主動描述當時的情形了。

鬆田陣平粗重有細,抓的是重點。

萩原研二擅長把握人心,插嘴說了幾個自己覺得奇怪的地方。

最後他們把手機裡拍的照片傳給警方,還畫了現場的示意圖,結束了口供。

警方本想讓兩個孩子再幫忙帶個路,見萩原研二錄完口供那麼一會兒的時間就已經睡熟了,鬆田陣平一邊肩膀讓萩原研二枕著,自己也一個嗬欠接著一個嗬欠,便轉而讓懂得通風報信的阿拉斯加再帶一次路。

大型犬對於運動量的需求很大,今天不過是來回一趟山路,可能和它平時的運動量比還不算很大。狗子一被係上狗繩就精神奕奕地拖著人走,可能因為心急,它的腳步很快,大部隊跟著它就向凶殺案現場去了。

兩個孩子分彆被各自的父母抱著,各回各家。

那天之後,有關這個案子的信息,鬆田陣平與萩原研二就隻看到了一則“事件正在調查中”的報道,大人也好、警方也好,沒有人和他們說這個案件的調查情況。

就算他們倆再怎麼兩耳不聞窗外事,直接與自己相關的案子,多少還是有點兒在意的。

兩人怎麼想怎麼不得勁,一封郵件,把煩惱丟給了諸伏景光。

這種不向外界透露信息的案件,通常就是調查還沒得出結果,為了防止犯人提前得到消息,警方會非常在意信息泄露的可能性。

【知道了,我會去調查。】

諸伏景光留下這條回複,短暫地停止了聯係。

在案件找到真凶之前,萩原研二先迎來了自己的開園,幼兒園的開園。

幼兒園是個不大的公立幼兒園,因為少子化的原因,每個年級都隻有一個班級,每個班人數還不多。

開園前一天晚上,鬆田陣平拎了一書包東西給萩原研二,麵帶憐憫——隻有十幾秒,然後就開始幸災樂禍地笑。

“把你的幾個設計做了。明天帶去玩兒吧……祝你開心。”

“我對你可是很好的,”某個卷毛露出漏風的七顆牙齒,笑得像個孩子……

哦,他現在就是孩子。

萩原研二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抱著書包默默坐在地上。書包太重了,明天都要帶去嗎?他怎麼不記得以前幼兒園有這麼辛苦?

萩原研二還是挑挑揀揀地,在隨身的小包裡帶了些小東西,包括鍛煉手指靈巧度的工具和紙筆,想著打發掉幼兒園裡的四個小時時間。

萩原先生在萩原研二被綁架的事件後,立刻給他買了手機,方便隨時聯係,這樣萩原研二的手表也能隨時有網絡信號了。

小朋友肉嘟嘟的手臂上有著一塊又黑又大的手表還是挺紮眼的,幼兒園的保育員老師們第一時間就多看了他幾眼,把這個特立獨行的小朋友記在了心裡。

日本社會的從眾心理是從小就開始的,哪怕是幼兒園的孩子,與其他人不同也會交不到朋友。交不到朋友導致心理壓力過大,再導致厭學、抑鬱,是糟糕連鎖的開端。

老師哪知道,萩原研二上幼兒園第一天,就達成了一個人孤立了其他的小朋友,同時也征服了他們的成就。

其他孩子還哭哭啼啼要爸爸媽媽的時候,萩原研二已經找了個座位,把包裡的鍛煉工具拿出來練習了。一隻手練習的時候,另一隻手也不能閒著,畫紙攤開,先開始設想布局,再幾筆勾勒出大致輪廓,之後將電路圖、自動化控製係統加進去。這不僅僅是鍛煉微型集成電路的設計思路,同時也是鍛煉手部的力量與穩定性。

其他孩子還在熟悉周圍環境,聽著老師自我介紹,了解幼兒園各種設施的時候,萩原研二收起鍛煉用品,開始在手機上敲敲打打,這是在和伊達航了解情況呢。

兩個孩子因為爭搶玩具打起來,其他人要麼手足無措,要麼陪哭的時候,萩原研二無奈停下手中的事,從一旁的教學工具裡抽出彩色折紙,三下五除二一頓折。再伸手,就是這邊送上一朵紅色的小花,那邊送上一朵粉色的小花,隨後溫和地開解幾句。倆小朋友便順利破涕為笑,握手言和,玩具也不搶了,還美美地互相握著手,一起玩玩具了。

反而是萩原研二一個人被扔在了原地。

萩原研二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雖然我確實不打算和你們搶玩具玩,但怎麼矛盾解決了,我就被剩下了呢?】

他環顧活動室一周,發現隻短短一個早上,小朋友們已經組成了各自的小團體,組內氣氛和樂融融。

少數不擅長交流或是不喜歡和他人溝通的孩子,也找到了自己的空間,沉浸在或畫畫、或看書、或玩玩具的時光裡。

隻有萩原研二,茫然四顧,發現他在幼兒園裡真的沒有什麼事可做。

【難怪小陣平要讓我帶這些東西來……】

他又默默回到原位,環顧房間一周。

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被看到的小朋友們都會挺胸收腹乖乖坐好,像是感受到了某種威懾力。

保育員老師們在教室門口點頭,像是對秩序井然的房間非常滿意。

幼兒園的第一天,完美。

下午有一些小遊戲,保育員老師引導著孩子們畫畫。萩原研二被老師反反複複地提示說得有些暈,趕緊三兩筆完成要求畫的內容,就打算繼續練習圖紙。

哪知就這三兩筆的功夫,再去看自己的圖紙,已經慘遭毒手。

這個年齡的小朋友不是所有人都有物權概念,看到有紙就畫也是正常的……

看著幾乎覆蓋掉所有畫麵的蠟筆裡零星還能看見的筆直線條,隻能重新再畫了。

【真是沒辦法。下次得把設計圖藏好才行了。】

萩原研二打算利用在幼兒園的時間來畫圖紙。如果不考慮他的練習用圖紙已經被蠟筆毀掉兩幅的這種情況,他的想法能節約不少課餘時間,加快研發進度,還挺不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