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1 / 1)

6【她低下頭,才看到那個人】

諸伏景光並非在出生時就擁有了過去的記憶,直到六歲他還隻是個真正的普通孩子。他無比慶幸自己趕在家裡的慘案發生前恢複了記憶,順利避免了兩場悲劇不說,還有了更多與組織鬥爭的時間。

與更早成熟起來的心智相比,身體的稚嫩與年齡限製反而成了他行動的阻力。他無法在沒有成年人帶領的情況下離家太遠,也不能獨自處理大部分的業務——特彆他的業務還都是遊走在灰色地帶的。

如今急急忙忙與鬆田陣平聯係就是因為他遇到了一個孩子無法處理的事。

一個孩子無法處理,再加一個孩子其實也不能改變很多,但更多的孩子能讓他冒著風險尋找到怪盜基德。

怪盜基德,現在還是怪盜1412號,在世界範圍內作案多起,至後世統計,偷盜超過387億日元的寶石。不過會根據寶石來源選擇歸還或交給更合適的目標,可稱一句義賊。

正常情況下哪怕對方目的是善意的,踐踏法律、破壞公共秩序並侵害他人財產也不應被容忍。

諸伏景光輕輕歎了口氣,最後用暗號傳遞出信息:“工藤優作發展怪盜基德為公安下線,曾與zero聯絡過。①”

降穀零不甚熟練地解開暗號,回想了半天沒想起怪盜基德和他聯絡過的事,猜測約摸是諸伏景光曾與他提起過的“上輩子發生的事”,隻是眼神多少有著懵懂。

諸伏景光敲完最後一個暗號,對開車送他們回家的萩原先生道謝,拉著降穀零下了車。

諸伏先生開車跟在後麵,隻是孩子們非要擠在一輛車裡,使他隻能獨自一人,一輛車,孤苦伶仃。

“hiro,又是‘以前’的事嗎?”

諸伏景光點頭,他和降穀零提過一些重生前的事情,但好友完全沒有想起來,還以為他在說什麼故事。諸伏景光無法,【讓zero過個普通的童年吧】,這麼想著,便沒有再多提。

命運似乎會將走向導入相似的軌道中。

儘管有了心智成熟的好友,降穀零不再因為父母不在身邊而用自殘式的方法獲得他人的關注,因為容貌而招來的霸淩也少了很多,他依然認識了宮野醫生,還是因為諸伏景光才認識的。

諸伏景光從恢複記憶起就開始日常訓練,身體狀況還算不錯。上小學的年紀,利用技巧擊倒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成年人不是問題。

他在長野時就已經因為見義勇為打過犯人、抓過劫匪,周圍的同學碰到困難就向他求助,遇到的案件數量直線上升。本以為轉到東京能消停幾天,哪知到了東京第一天就遇到凶殺案,之後更是愈演愈烈,各種事故、案件一件接著一件。

那次也不例外,日常遇到了跟蹤狂,將對方製服並打算報警的時候,發現所在地居然是個凶殺現場。與被跟蹤的女孩一起等待警察來的時間裡,勇敢的小學生成了幼兒園小朋友的依靠,就這樣在極短的時間裡兩人成了朋友。

這個女孩就是宮野明美。

案發地點到宮野家很近,這之後諸伏景光偶爾會去宮野家找宮野明美“玩”。相對於普通小學生,家裡開私人醫院的宮野明美哪怕還在上幼兒園,在附近人眼中的可信度也比很多學生仔要來得高。

買東西的時候終於可以正大光明買了!

時間一長,降穀零認識宮野醫生就成了理所當然。儘管身處東京,因為血統有著特殊發色的人群依然小眾,降穀零第一眼就喜歡上了與他有著相同發色的女性。

“像媽媽一樣。”

降穀零這麼和諸伏景光說起宮野醫生,雙頰緋紅。對他溫柔有耐心,願意教導而非斥責,在降穀零缺乏長輩關心的生活裡確實可以扮演母親的職位。在這一點上,同樣忙於工作的諸伏太太也無法比擬。

仔細說起來,其實宮野醫生也不過二十來歲的年紀,說是姐姐也不為過。降穀零這樣多少是把對方對宮野明美的樣子代入到自己對於母親的想象裡了。

最近的情報顯示,宮野醫生的經營情況不佳,他家的小診所隻有維持一家三口的日常所需,對於藥物開發研究所需要的經費,卻是杯水車薪。

而宮野先生正是一位有著天馬行空想象力及義無反顧執行力的研究者。蝸居一隅讓他的開發實驗進展緩慢,他正在四處尋找突破的途徑。

“烏丸集團?似乎有很多研究所在它名下啊。”

接到諸伏景光情報的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一同翻閱資料,開車的萩原先生對醫藥行業不了解,對自己的專業領域卻知之甚詳,聽到他們小聲的討論,忍不住插了一嘴。

“烏丸集團啊,知道知道,它家也做車,據說正在轉向自動化控製方麵。”

萩原研二回憶了許久,確認了現階段一張芯片上能容納多少晶體管,隻想說理想很豐滿,現實連硬件條件都還差很遠。

小孩兒裝模做樣地歎氣,嬰兒肥的小臉氣惱得鼓起來,“哎,希望大企業家們彆隻是說,也做點兒成績出來呢。”

此時的他們,隻以為諸伏景光的委托是為了防止宮野家陷入資本家空手套白狼的騙局裡,尚且沒想到這個企業恐怕從頭到腳都有著黑色的影子。

為了防止不知情的人被牽扯進組織的事件,諸伏景光隻是讓鬆田陣平、黑羽盜一幫忙把宮野厚司先生的自薦信傳遞給世界各地的研究所而已,在被烏丸集團全方位攔截宮野名下郵件的此時此刻,已經是對這位研究者最大的幫助了。

之後的一月間,宮野厚司接到了數封世界各地研究所的回信。

也許是宮野厚司在世界級發表會上暢想過於天馬行空,使得醫學界對他的態度並不友善,這位研究者的自薦不如眾人所想的那麼成功。

除了部分傲慢且無禮的拒絕之外,更多的研究所保持了觀望,禮貌地婉拒了對於起死回生這個禁忌議題的研究。

直到一封帶著濃重翻譯感的信件出現在他的眼前。

一直來玩的卷發男孩抱著另一個更小的孩子,敲開診所的門,卻不是為了治病。隻是拿著一封厚實的信件,滿不在乎地說:“我沒有生病,隻是幫忙送信而已。宮野厚司,是您的先生吧?宮野醫生。”

信上寫道:

【尊敬的宮野厚司先生敬啟

非常榮幸收到您的信件。您關於生命醫學領域的研究令人歎服,我司的醫藥領域帶頭人徐建國②教授對您的研究議題同樣有著濃厚的興趣。如能取得更好的成績,將對人類健康長壽有著積極的推動作用。

我們誠摯地邀請您參與我司就現代醫藥學領域的研究工作,具體待遇麵談。

另,今年8月11日將於Z國S市醫藥管理局學術交流報告廳舉行,恭請您就醫藥學發展的現狀與發展發表高見。

務請撥冗出席,如願之時,不勝感謝!

S市醫藥研究所】

信件的末尾附上了可攜家屬、安排住宿、一應費用全免等字樣,隨信還附贈了入職合同、邀請函正本、路費和機票錢,這才讓整封信顯得特彆厚實。

此時的Z國百廢待興,Z國在醫藥學領域的發展並不儘如人意。宮野厚司連這家醫藥研究所的名字都沒聽過。

他於自己的母語日語之外,還懂得英語及拉丁語,對德語及法語也有少量涉及,但這封信的翻譯感不屬於其中的任何一種。

沒有關係,這些都不影響他感受到對方信件中誠摯的歡迎之意。

宮野厚司的妻子宮野艾蓮娜,已有三個月的身孕,若是拖延幾月再乘坐飛機前往Z國,恐對孩子與她自己都無益。

難得有研究所如此誠意滿滿,迫不及待地邀請他參與研究工作。

宮野厚司立刻與對方研究所取得聯係,雙方一拍即合。於是當即整理行李,準備出發。

鬆田陣平再度來到宮野診所的時候,診所大門已經掛著“暫停營業”的牌子了。幸而診所裡還有人,大門也沒有鎖上。

他敲了敲門,沒等人回應就推門走了進去。

一頭柔順金發的宮野醫生坐在桌邊,正在整理著什麼。她的丈夫已經和她商量過,試著去Z國工作一段時間的想法,她欣然同意,對前往新的國度感到期待。

聽到門口的鈴聲響起,醫生回頭,頰邊的發絲滑落,端得一副柔弱美人之態。奈何她麵對的是個不解風情的小孩子,不,應該說,這位就算成年後也沒有懂過美人風情,是能把轎車叫老婆的機械愛好者。

鬆田陣平關上門,幾步走到宮野艾蓮娜麵前。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和這位醫生已經熟識,在非工作時間進入也不奇怪。

所以他是最合適的傳話人員。

“午安,宮野醫生,我又來找你了。”

宮野艾蓮娜環顧一圈,她隻聽到了鈴聲,沒第一時間去看門口,一下子竟沒找到人,這才跟著聲音的方向低下頭,看到站定在她身前的男孩。

鬆田陣平掏出作業本,又靠近了一點兒,將作業攤在桌子上,翻開第一頁。上述:【這裡的通信信號已經被屏蔽了,有人要對你們下手。】

宮野艾蓮娜沒有見過這等架勢,她的思路還停留在認識的孩子來找她女兒玩,沒想到峰回路轉竟還有另一件正事。

她愣怔了片刻,撫了撫後臀的裙子蹲了下來,保持著和孩子平視著的姿態對話。

鬆田陣平沒等她接話,仿佛棒讀一般繼續說道:“哎?今天不方便嗎?我不是來玩的,是來和她一起做作業的。”

紙張被翻過一頁【深夜2點,後門會來車,接頭暗號“1412”】

“知道了,那下次吧。”

男孩像是回憶了一下有沒有漏台詞,隨即揮了揮手告彆。就像來時一樣,帶上作業本推門離開。

迎客鈴再度響起。他離開了,卻留下了陰影,以及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