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軒躺在內室,自從被顧秋容打傷之後,他就一直臥病在床,平日裡昏昏沉沉的,清醒的日子很少。
也正是因為如此,來林家的大夫才會得出林明軒命不久矣的結論。
林明軒不屑一顧,他是少年天才,更是林家百餘年來最有出息的一個孩子,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輕易就死了。
果然上天垂憐,母親與三叔將阿白騙了回來,隻要得到阿白的精元,他就能繼續活下去,他已經顧不上阿鳶了,阿鳶那般愛他,肯定更希望他活著。
殺妖取精元這樣的事情,林家不少人乾過,他父親、他三叔,乃至林家的祖祖輩輩,都以此興旺。
他不過是想活下去而已。
但他萬萬沒想到,到他床前的,卻是活蹦亂跳的阿白。
同他分開的這些日子裡,阿白長得極好,漂漂亮亮的小狐狸,與他這行將就木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林明軒不甘心,阿白生來就是要死的,可如今他躺在這裡,阿白還活得好好的,瞧見聞婉,林明軒心中安定了幾分,母親還在這裡,而且不見三叔,她們終究會有辦法的。
林明軒按捺下來,藏起自己的猙獰麵目,拖著病體衝阿白勉強一笑,裝的衣冠楚楚:“阿白,你終於來了。”
聞婉一路以來,都沒跟阿白提過林明軒受傷的事情,阿白有些驚訝,她在林明軒的床前伏下來,問:“你怎麼了?”
林明軒咳嗽幾聲,假模假樣道:“大夫說,我怕是不好了,隻有一樣東西,可以救我的性命。”
“什麼東西?”阿白急急追問,她是真的想救林明軒的。
看見阿白這副樣子,林明軒心裡全是冷笑,阿白這隻狐狸實在是蠢笨,恐怕他落下幾滴眼淚來,就能哄騙得這隻狐狸親自將精元交出來了。
“是……”
驀的,被聞婉擋住的顧秋容走到床前,她伸手將阿白扯了起來,打斷了林明軒餘下的話。
顧秋容冷眼看著林明軒,期待著這人繼續將戲演下去。
但大抵是不可能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林明軒忘不了那日瀕死的感覺,他身上的每一處都在叫囂著疼痛,雖然不知道麵前的人到底是誰,但他臉色灰敗,不敢再看顧秋容一眼,生怕那樣的感覺卷土重來。
“阿白,你不是有話要告訴他嗎?”
阿白天真,看不出來林明軒打的什麼心思,可她知道,顧秋容攬緊阿白,想要阿白自己將精元交出來?天底下哪有這樣好的事情。
等到阿白將話說儘了,林明軒也沒有活著的必要了。
阿白沒怎麼猶豫,這樣的話早說晚說都是要說的,一味地拖著才不像話呢,她鼓起勇氣道:“明軒公子。”
阿白的聲音為這陰沉的室內平添幾絲生氣,林明軒情不自禁地看向阿白,他賊心不死,小狐狸畢竟是他哄出山林的,總該一心向著他,要將精元給他。
“謝謝你那日救我,你是個好人,好人是會有好報的,明軒公子,我祝你萬事順遂。”
林明軒皺了皺眉:“什麼?”
怎麼聽著像是阿白要與他分道揚鑣的話。
阿白咬了咬唇,她拉著顧秋容的手,同顧秋容對視了一眼,顧秋容溫溫柔柔地笑著,阿白堅定道:“我要和我喜歡的人成親了。”
嗯,顧秋容很滿意,裙擺底下,蛇尾盤成一團,正在尋找機會想要肆意親近阿白,連帶著顧秋容身上都熱了幾分。
“阿白,你要知道,這世間的人詭計無數,你又是第一次來到人間,難免會為人所騙。”林明軒沉住氣,苦口婆心地勸著阿白,就差把你身邊的人是壞人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隻要這小狐狸還相信他,他就有機會。
阿白搖了搖頭,肯定道:“誰都會騙我,她不會。”
雖然顧秋容是條壞蛇,時常欺負得阿白哭出來,可阿白知道,顧秋容是喜歡她的。
若不是真的喜歡,怎麼可以讓山花開遍山野,阿白是在山林中長大的,娘告訴過她,她終會碰見一朵獨一無二,隻屬於她的山花。
顧秋容就是那朵山花,豔麗迷人,即使充滿著危險,還是一直吸引著阿白心甘情願地靠近。
“那麼,”林明軒眼睛裡仿若萃著毒般,他咬牙切齒地問:“她是誰呢?”
不管是誰,林明軒都一定要殺了她。
阿白突然覺得眼前的明軒公子變了一副樣子,同進門時的感覺很像,那樣深不見底的絕望,費儘心力地想要將阿白拽下去。
阿白被嚇到了,她往後退,靠在了顧秋容懷裡,被顧秋容環住了,這個懷抱溫熱,不像顧秋容往日裡的冷意。
阿白抬眸看過去,顧秋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蛇尾更是趁機貼著她的皮膚盤旋而上,要在她的懷裡窩個夠。
顧秋容握住阿白的手腕,那陣心悸的感覺過去,有絲絲縷縷的暖意包圍著阿白。
阿白走的每一步都有顧秋容撐著,顧秋容順勢攬住阿白的腰,她勾唇道:“是我。”
“顧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