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阿白尖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帳子外麵很快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阿白驚魂未定的時候——
帳子被一支修長的手挑開了。
林明軒右手撐著帳子,左手端著燭台,燭火照亮阿白蒼白的臉色,林明軒柔聲問:“阿白,怎麼了?”
阿白的胸口起伏得厲害,她不說話,隻是一味驚慌地搖頭,林明軒將屋子裡的燈都點起來,坐到了阿白的身側。
他捋了捋阿白的頭發,“不要怕,我在這裡。”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林明軒已經過去剪了一次燭花,阿白總算是平靜了下來,她伸手抹了抹額頭,呼出一口氣,勉強笑了笑:“我沒事了,明軒公子,你去歇著吧。”
這稱呼怎麼聽怎麼奇怪,阿白初時叫林明軒林公子,說是父母教的,男子要叫公子,女子要叫小姐,外麵都這麼叫,讓她千萬不要漏了餡,免得被旁人察覺到她和人不太一樣。
林明軒勸過她的,阿白不聽,林明軒也就任由她去了。
林明軒沒動,燭火仍舊照著阿白的臉,阿白生的漂亮,一張小臉總是白裡透紅的,林明軒伸出手,想要摸摸阿白的臉,阿白本能地往後退。
都已經退完了,她才後知後覺地往前湊了湊,隻是林明軒已經不打算摸她了。
林明軒握住阿白的手,問道:“又夢見那條大蛇了?”
阿白臉色一白,點了點頭。
林家世代捉妖,林明軒的父親死後,林明軒繼承了父親的衣缽,繼續懲惡揚善,遇見阿白是個意外。
林家有個死敵,是一條道行很高的蛇妖,那日林明軒循著那蛇妖的蹤跡追過去,碰巧看見了被蛇妖纏住的阿白。
阿白是隻狐妖,天真爛漫,不諳世事,一直住在離城裡很遠的山林裡,照道理來說,依照蛇妖的道行,她該看不上阿白的精元,但她偏偏就是纏住了阿白。
要不是林明軒以一道符傷了那蛇妖的尾巴,阿白可就要死在她手上了。
眼看著阿白又要陷入噩夢裡了,林明軒拍了拍阿白的腦袋,他寬慰道:“不要害怕,我為你守夜。”
阿白的眼睛一亮,要是有林明軒在這裡陪著她的話,她肯定不會害怕的,隻是……
阿白猶豫道:“你不會困麼?”
“那你白天來為我守夜……不對,”林明軒眼底都是笑意,“那為我守白,好不好?”
到底是白天的白,還是阿白的白呢,阿白不知道。
阿白問:“這樣好麼?”
“怎麼不好,除非你不願意……”
林明軒還沒有說完,阿白就著急道:“我願意的。”
阿白一麵說,一麵撈過被子躺下。
林明軒看了很滿意,為阿白掖了掖被角,“這就好了,要是再夢見那條大蛇,你就咬她。”
他隻是開玩笑,想要讓阿白安心,但阿巴大概當真了。
阿白悄悄磨了磨牙齒,狐狸是小尖牙,隻是她變成人之後小尖牙不太明顯了,被林明軒這樣一提,阿白探出頭道:“我變成狐狸咬她。”
讓她知道知道狐狸的厲害。
林明軒不由得失笑:“好。”
阿白沉沉睡了過去。
許是有林明軒守著,阿白再沒夢見那條大蛇,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天亮,林明軒坐在帳子外麵,他支著下巴,合著雙眼,大抵也是睡著了。
阿白自來到城中,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可男子之中,還是林明軒最為好看。
生的這樣好看的人,還願意喜歡她,阿白忽然心中一陣歡喜。
阿白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她總是不習慣穿鞋,光腳走到了外麵廊上,這處院子是林家的產業,院子裡假山流水,花草樹木應有儘有,阿白最喜歡的就是竄到眼前的那棵桃樹上去。
桃樹開始掛果了,調皮的小狐狸伸出舌頭舔了舔那又小又青的桃子,臉都扭曲了。
怪不得娘說,要熟透的才能吃,生的原來是這般難吃。
呸呸呸,阿白吐了幾次,才覺得那種難受的感覺下去了。
樹下傳來笑聲,阿白低頭,林明軒醒了,站在樹下看她的笑話。
阿白頓時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她躡手躡腳地從樹上下來,一落地,又是一個妙齡女子。
林明軒問她:“阿白喜歡吃桃?”
阿白舔了舔唇,那股感覺又上來了,她補充道:“喜歡吃又大又甜的。”
生的不要小的不要,澀的也不要。
林明軒勾了勾唇:“那以後就買又大又甜的。”
林明軒將手裡的盤子遞到阿白麵前,“現在沒有又大又甜的桃子,隻有又甜又香的糕點,阿白要嘗嘗嗎?”
那些糕點還冒著熱氣,香味早已經飄到阿白鼻子裡,阿白迫不及待地點了點頭。
“要。”阿白雙手捧起一塊,小口小口地吃著。
吃到一半,阿白才想起來問:“要我為你守白嗎?”
阿白心眼實,總是什麼都記得清清楚楚的,林明軒道:“要的,你吃完糕點,再替我守好了。”
“好。”
兩人一起走到樹下的石桌邊,阿白和林明軒麵對麵坐下,林明軒忽然問:“阿白,還記得我前日說過的事情嗎?”
阿白腮幫子鼓鼓的,但也不耽誤說話:“記得,你要回家。”
她雖然不聰明,記性卻是頂好的,她還記得信是林明軒的娘寫給他的。
“還有呢?”林明軒繼續問。
“還要我跟你一起回去。”
“那你喜歡麼?”
阿白甜甜一笑:“我當然喜歡啦,我很喜歡你,自然也喜歡你的家啦。”
娘說,這就是愛屋及烏,林明軒這樣好看,他的娘應該也很好看吧。
阿白拍了拍手,無端地有些期待。
林明軒的目光卻一暗,抬頭看向阿白的時候,眼裡的那些情緒消失得乾乾淨淨,他道:“喜歡就好。”
盤子裡有四五塊糕點,都被阿白一掃而空了,她跟著林明軒走進他的房間裡,林明軒躺在床上,她看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意思,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借著陽光,手指的影子變幻無窮,阿白玩的不亦樂乎,直到一道陰影完全罩住了她。
“啊。”
好大的一條蛇,通體是雪白的,盯著阿白的那雙眸子明明無情無欲,阿白卻覺得對方是想一口吞了自己。
這條大蛇為什麼偏偏要吃她這隻狐狸啊,娘沒教她啊。
阿白想撲到林明軒身邊,將林明軒叫醒,但遲了一步,她已經被大蛇卷住了。
大蛇的蛇尾一直往上,阿白緊閉雙眼,蛇尾蹭了蹭她的小臉,又硬又冰的鱗片刮得阿白生疼。
阿白想起來,那一次大蛇卷住了她,也是像這樣,蹭了蹭她的臉,噩夢裡的每一次都是。
咦,好像沒有動靜了。
阿白悄悄睜開一隻眼睛打量著,正巧對上了大蛇,大蛇微微低了低頭,猩紅的蛇信子近在眼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阿白好想逃,卻怎麼也掙脫不了,而且她這麼吵,林明軒居然都沒有醒。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阿白的心中產生——
完蛋了,明軒公子被大蛇殺了。
“沒死。”
大蛇第一次開口,清冷的聲音很動聽,阿白一愣。
反應過來的阿白又生氣又害怕,現在是沒死,說不定等會兒就死了。
阿白看向林明軒平靜的臉,想起他說過的話——
“要是再夢見那條大蛇,你就咬她。”
對,阿白攥緊拳頭。
咬她,咬她,咬她。
阿白磨了磨牙,雄赳赳氣昂昂地一口咬在了大蛇的身上。
無事發生,阿白的嘴差點被豁出來一條口子。
阿白捂住嘴,好想哭。
大蛇的蛇信子抵上阿白的臉,明明是蛇,又明明什麼都沒說,可阿白就是覺得,這條大蛇在嘲笑她蠢。
阿白氣呼呼地盯著大蛇,要咬軟的地方,軟的地方……
阿白注意到了越來越肆無忌憚的蛇信子。
阿白咬了下去,但她失策了,咬這裡痛苦的不是大蛇,而是她。
蛇信在她的口中遊走著,直到她的臉通紅為止。
哇,好不要臉的蛇。
阿白呸呸呸,呸了半天,邊呸邊哭,哭是因為,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她咬了大蛇,但結果卻不怎麼好,她是不是應該變成小狐狸,用她的小尖牙刺進大蛇的皮膚裡。
大蛇不會有毒吧?
阿白記得,娘說過,大多數蛇都是有毒的。
毒就毒吧,明軒公子救了她的性命,她也要為明軒公子豁出性命。
阿白咬緊牙關,正要化為原形的時候,大蛇先變了。
圈住她的力量鬆開了,大蛇變成了一個美豔至極的女子。
還是沒有穿衣服的女子,她就那樣站在原地,坦然接受著阿白注視的目光。
好美的一具身體。
男子之中,秦明軒最好看,女子之中,她是最好看的。
阿白有片刻的失神,回過神的時候,她的腰又被女子攬住了。
跟蛇的力量一樣,那樣纖細的胳膊,阿白還是動彈不得。
顧秋容抬起阿白的下巴,她輕笑道:“小狐狸,剛剛是不是咬我了?”
她已經穿上了衣服,紅色的,依舊美的不可方物,阿白氣勢洶洶地道:“就是要咬你。”
“好。”
顧秋容聽見阿白這樣說,也不生氣,她對上阿白的眼睛,鬆開手,點了點自己鮮豔的紅唇。
她眉眼彎彎:“咬這裡。”
“你敢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