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開始了。
荒木穿著符合王室規格的複雜麻煩的衣服出場,在場地裡晃了一圈,就換下身上不喜歡不習慣的衣服,甩開仆人,離開了會場,仆人試圖阻止他,低聲詢問:“您要去哪裡?”
荒木問:“我想去最高處看一眼,這不過分吧?這裡平平無奇,你們總不能一味地攔著我。好像瞞著我什麼事情似的。”
仆人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荒木就從他們麵前走了出去,王後路過這裡,本來是想找人的,發現荒木似乎要離開,就走過來,攔在他的路上問:“你還要去哪裡?”
荒木如實相告:“我想去高一點的地方呼吸新鮮空氣。”
王後還以為他想起來了什麼,仔細一看,發現他不像是在撒謊,鬆了一口氣,對荒木溫和笑道:“不如就在這裡,我給你找個漂亮的貴族小姐,陪你在附近的花園走兩圈散心,如何?”
荒木搖搖頭:“我不需要她們陪,而且,她們未必認得路,還不如我單獨走出去。”
王後猶豫了一下:“也是。”
荒木問:“之後還需要我出場嗎?”
王後搖了搖頭:“也不是。”
荒木說:“那就好了,我可以出去。”
王後考慮了一陣,放鬆了警惕說:“那好。你可以出去,但我會派人保護你的安全,你要想單獨離開王宮,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外麵比裡麵危險荒亂吧?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你之前又不怎麼喜歡出去的。要我就這麼放下心來,隨便你胡鬨是不可能的!你明白嗎?”
如果你不願意聽我的話,我就不允許你出去。我可以讓人攔住你,捆住你,再把你丟到雜物間去反省。
荒木低下頭去,回答道:“我知道了。”
王後滿意地笑道:“好孩子,你知道聽話就再好不過了。”
荒木等王後離開,看了她走的方向,迅速離開了王宮,後麵的人幾乎追不上他。
他的速度也算不得多麼快,但一陣風吹過來,他感覺心臟怦怦亂跳,好像他不是出宮玩樂,而是出去尋找命定的禮物,他被王後堵住說了一頓的沮喪心情,突然隨著風不見了,他現在感覺自己,反而有點高興。
這高興來得莫名其妙。
但荒木不覺得有問題。
他已經離開了王宮,放慢速度,走在大街上,往左右張望起來,發現周圍都是歡快的人群,空氣之中彌漫著快樂的氣息,他眨了眨眼睛,快樂一下子變得有些悲傷起來,就像是嘗到了一顆酸酸甜甜的硬質糖果。
荒木抿了一下唇。
仆人小心翼翼湊過來問:“王子殿下需要買點什麼東西嗎?”
荒木看了他一眼問:“我不是不能隨便在外麵買東西嗎?據說是害怕吃壞肚子。”
仆人笑道:“您要是喜歡,吃一點也不礙事。王後陛下會理解您的。”
荒木心中冷笑,恐怕她不會。
但既然已經有人提出來這個建議,荒木轉念一想,也不覺得不可以,就點了點頭,對仆人說:“好啊,我要一包糖,你給我買了提著帶回去吧。”
仆人聽話地點了點頭,轉頭去買了糖。
荒木看著仆人站在路邊買東西的樣子並不是作偽,轉過頭去,一溜煙鑽進人群裡麵,不見了。
仆人大驚失色:“人到哪裡去了?”
一直跟在荒木身後的守衛低聲說:“大概是到了更高的目的地去了。”
仆人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不是走丟就好。”
荒木甩脫了一直跟在身後的守衛,走在路上,看了一眼天空,忽然想換一個目的地,沒猶豫一秒,就走到了花園,這裡空蕩蕩的,沒有什麼人,也沒有什麼聲音,連蟲子鳥兒都似乎不存在。
荒木覺得有點奇怪,走進去低頭看了一圈,居然真的沒有找到什麼東西。
他隱約察覺到有些不對,但是既然這裡沒有什麼,他就走開了,打算去另外的地方玩。
畢竟,一個寂靜得仿佛所有生物都死了的地方實在是沒有什麼可以吸引人的。
荒木走出公園的時候,鬼使神差往身後看了一眼,一下子看見了上次抓住真理世界的那個地方,腦中閃過熟悉的記憶畫麵,努力回想,自己曾經確實好像在這裡抓住過什麼東西,可是,他對小動物不感興趣,他也知道自己家的情況,他沒事在公園抓什麼?
荒木皺了皺眉,雖然有心懷疑王後對自己的記憶做了手腳,卻沒有證據,也想不出來原因,感覺心裡有些不舒服,加快腳步,要離開這裡,沒有看前麵的路,一下子撞上了路過的人。
他連忙低聲說:“對不起!對不起!”
荒木伸出手將被他撞得一個踉蹌的人扶住,低頭問:“你沒事吧?”
這人抬起頭來,荒木不由得微微張口,有些愣住了,目光牢牢黏在對方的臉上,心中感慨,從沒有人告訴我,世上竟然還有這麼好看的人!尤其是這雙眼睛。
可是,他又不敢直視那雙眼睛,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不說,還特彆光彩照人,仿佛清澈透明的泉水,又似乎一麵可以窺見人心的鏡子。
荒木垂下眼去,真理世界卻沒有再低頭,直勾勾看著他,笑了一下說:“謝謝,我沒事。”
荒木臉上有些發紅,低聲說:“是麼?沒事就太好了!”
他還是不敢看,隻鬆開了抓住對方的手。
真理世界往旁邊挪了一下,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荒木卻一下子看出真理世界似乎崴了腳,心中沒來由地冒出一股竊喜之意,又不敢表露出來,隻能一個勁低著頭,死死遮掩住自己的表情,免得被對方看見自己的笑,誤會自己是在幸災樂禍。
“我還有事,先走了。”
真理世界說。
荒木聽他要走,心中一緊,連忙拉住他說:“彆走!”
真理世界又被拉了一個踉蹌,這次沒站穩,差點撞上旁邊的東西,荒木連忙把他按住,繞到他麵前,低著頭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真理世界無所謂回答:“沒關係。”
他問:“你還有什麼事要對我說?”
荒木愣了一下,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有些慌張地死死拉住真理世界的手腕問:“你能不能彆走?”
第一句話說出來,之後的話就好開口許多了。
荒木直勾勾望著真理世界,露出一點微笑,他本意是試圖表達自己的溫和善意,但實際上,他沒有照鏡子,所以不知道,現在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像誘拐兔子的灰狼還在搖尾巴的那種。
“我希望你能留下來。”
荒木對真理世界說:“我覺得你有點眼熟,好像我們曾經在哪裡見過,也許我們小時候就是認識的,隻不過,太久沒有見麵,就不太認得出來,並不是完全不相乾,既然你是我認得的人,肯定是我的朋友了,我對你沒有惡意,我想跟你一起。
但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他說得很誠懇,好像他小時候真的曾經認得真理世界並且他們是朋友。
實際上,當然不是他說的那樣,但是,真理世界有心要和他打好關係,聽他這麼說話,頓時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機會,笑了笑,低聲說:“實不相瞞,我也覺得你很眼熟,好像我們是見過的,既然你也這麼說,或許事情就是你說的那樣。我願意留下來,但是……”
他故作猶豫地看向旁邊,並不說完。
荒木已經被他的語言勾起了好奇心,連忙拉住他,又繞了一下,站在他的麵前,攔住他的目光急急忙忙甚至有點慌張地問:“究竟怎麼樣?你需要什麼?你想說什麼?我有什麼能幫助你的?”
真理世界對他笑了笑,好像什麼也沒有想,隻是有些憂慮的模樣,輕聲說:“不是我不願意留下來,實在是我不知道住在哪裡,我並不是在附近的人,沒有住處,就算願意陪你玩,也是沒有用處的,你能讓我當朋友,我很高興,可是,這也是我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說著低下頭去,好像有點難過。
荒木想了想,連忙說:“這個不難,你跟我走,我住的地方很大,有許多人都住在裡麵,他們跟我不住在一起,但也很近,我想,他們那邊應該有空位,可以給你騰出一間房來住下。”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讓朋友住在仆人的房間不太好,出於禮貌,又說:“我的住處旁邊也有一個空屋子,你可以住在我的隔壁,這樣,我們白天晚上都可以一起說話一起玩,沒人能打擾我們,因為那是我的住處,玩多久都可以,反正我最近是不上學的。”
真理世界看起來還有點舉棋不定。
荒木怕他改變主意,連忙握住他的手說:“就這樣定下來吧!我願意把屋子分享給你住,如果彆人問起來了,我就說,你是我的客人,招待親近的客人,是不能怠慢的,你住在那邊完全合乎禮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