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車停穩後,戴著黑色半指皮質手套的手打開了車門。
一個身材格外高大的男性beta走下車,一頭銀色短發,右眼眶下方有道陳年長疤,一直延伸到左側臉頰,一雙下三白眼,眼皮耷墜三分,似乎從來不需要睜開看人。
如果不是在這種境地下遇見,成竹說什麼也要勾搭一下這個喪狗一般的男人,但現在她手裡還捏著一遝門票,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誰知這人隻是看著散漫,行動起來卻極為迅速,不過兩步就擋住了成竹向後撤的路線。
“警官,好巧,為民服務啊?不打擾您了。”
他站在成竹離開的必經之路上,像坐大山一樣,也不說話,伸出手就從她懷裡抽出了那遝門票,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隨後掏出了鋼製手銬。
?這下韓雙真是害慘她了!
她現在和月下娛樂的關係已經搬到了明麵上,如果她被抓了再被有心人大肆宣傳影響輿論,華舟這個交易也沒有繼續的可能了,況且她沒看過兩個人的合同,不知道華舟違約的話需不需要賠償損失。
她不能被他抓走。
“對不起我知道這不對,但我實在太窮了,一直在勤工儉學,不打工就交不起學費,最近都沒錢吃飯了,我就是一不小心走錯路了,下次不會了,您放我一馬吧。”
成竹借了韓雙的故事又添油加醋了一番,正在她糾結要不要擠出兩滴眼淚以示真誠的時候,銀發男喉嚨發出一聲輕音。
他眼神掃了她上衣胸口處的品牌標誌一眼,又低著頭看著她的眼睛,似在無聲嘲笑她的行為。
他爹的!她剛剛窮鬼翻身,正處於喜歡買大牌不小心露出奢侈品標的階段,虛榮心真是要人命啊!
沒給她再辯解的機會,銀發男將她雙手銬住,右手搭在她的左肩向警車走去。
成竹被塞進後座的時候,突然想起自己現在是個有錢人,以她在貧民區的經驗來說,也許可以試試這招。
“我可以給你錢。”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成竹感到這人身上溫度冷了兩分,還定定看了她一眼。
“我不吃這一套。”
他左手按在車頂,右手撐著車門,彎著腰剛把成竹塞進車裡,兩人距離極近,讓她聞到一絲皂角的味道。
“所以你是好警官嘍?其實我也不是故意騙你的,我是來幫朋友的。”
好警官微微眯了下眼,頭不自覺側了一些,這一動牽動了下警服,領口下又多露出了些肌膚。
又是一道疤。
這個人身上到底有多少道疤?
成竹動了動身子,轉著腦筋思考怎麼脫身,這時他左胸處的無線電響了,下意識地,他按下了接聽鍵。
“葉瑛,你在常平大道?局長兒子又在歌廳和人打起來了,通知大家去鎮場子呢,你離那不遠,也一起過去。”
沒等他回複,那邊就切斷了無線電,見此,成竹嘴角略帶嘲諷地看著他。
“好警官平時都在忙這些嗎?葉瑛?”
葉瑛沉默了兩秒,站直了身子,把車門推開一些,衝著成竹開口:“下車。”
這是被理想和現實的衝突刺激到了?就這麼把她放了?
成竹從車裡出來,葉瑛掏出鑰匙示意她轉過身去,突然安全,讓她身心放鬆,於是順勢靠在車身上,眼尾帶笑。
“葉警官,就這麼放過我?”
葉瑛懶得回答,他有些累了,覺得做什麼都沒有意義,但眼前之人卻執拗地靠在車上一動不動,眼中儘是戲弄。
沒有思考太多,他向前一步,雙手環過成竹的腰間,在她後腰處摸索著去解手銬。
不屬於自己的陌生氣息包裹了她,他個子高,還彎了些身子才能碰到手銬,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成竹更將他領口處的疤痕看清了些。
原來這道疤延伸至了鎖骨。
葉瑛動作細致,沒有一絲情緒外露,成竹卻莫名感到安心,好奇怪,明明是擁有那樣悲觀氣質的一個人,居然會給人這種感覺。
如果他有信息素,一定是陽光的味道吧。
哢嗒一聲,手銬被解開,葉瑛邊向後退邊點燃了支煙。
“你走吧。”
他左手拎著手銬,曲起胳膊把它係在了後腰處,香煙夾在右手兩指間,被他抬起又放下。
看著怪落寞的。
“你不去救局長兒子?”
葉瑛眼皮沒抬一下,彈了彈煙灰,“不缺我一個。”
所以現在他沒其他事嘍?
成竹雙手交疊在身後,晚霞落在葉瑛的銀色頭發上,染上了些橘色。
“葉警官不忙的話,不如我們去喝一杯?”
她正閒著無聊,不過最主要的是,她對葉瑛起了些不該有的心思。
“不去。”
不過一瞬,葉瑛就拒絕了她的邀請,讓成竹有些挫敗。
“去吧~我請你,你喜歡吃什麼?”
葉瑛有些不解,他不知道這個女孩為什麼突然要請自己吃飯,她在故意接近自己,可為什麼?
一些舊時回憶浮起,難道她是顫栗惡種的人?但他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什麼痕跡,他今天臨時被派來常平大道,沒道理被人提前布局,還是說那個組織已經滲入了執法局係統?
成竹等著他的回複,卻見他掐了煙坐進了駕駛位,從車裡向她偏了下頭。
這是同意了?
把後車門一關,成竹坐進了副駕駛,警車後座什麼的還是留給真正的犯罪分子坐吧。
“吃什麼?”“是我請你,挑你喜歡的就行。”
旁邊的人沒說話,發動引擎開到了路上,這時,成竹的手機震了一下,是韓雙的信息。
【雙星:我的老天奶!你怎麼上警車了?被抓了?!】
【小石頭:……】
【雙星:你彆急,我去找江教授救你。】
【小石頭:我已經解決了,等你解救?我的屍斑說不定都疊到牢獄房頂了。】
【雙星:沒事就好,那你怎麼上了警車?】
【小石頭:我在泡男人。】
【雙星:……祝你成功。彆忘了把門票帶回來,我交了押金的。】
【小石頭:……】
二人一路無話,就在成竹好奇葉瑛要帶自己去哪裡時,發現車停在了張氏燒烤攤前。
“走吧。”
“小葉又來啦,誒呦,今天不是一個人啊,快給張阿姨介紹一下。”
張老板年近四十,身體結實,看著成竹挪揄地笑道。
“一個朋友。”
“可是稀奇了,快坐吧。”
張老板拉開室外遮陽傘下的椅子,兩人麵對麵坐下,葉瑛在菜單上圈了幾下又遞給成竹,她也圈了些自己愛吃的東西。
上烤物前,張老板又過來放下兩盤花生毛豆,“這是阿姨送你們的。”她為人局氣敞亮,二人也沒過度扭捏,道謝收下了。
葉瑛脫下手套,打開啤酒倒了兩杯,把其中一杯放在了成竹麵前,又點了支煙抽,舉起酒杯和她隔空碰了一下。
“現在可以說了嗎?你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麼?”
“有點不禮貌了吧葉警官?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就直接問這麼私人的問題。”
成竹喝了口酒,對麵的煙霧飄了過來,她皺了下鼻頭,用手扇走了一些,見此葉瑛把煙掐了扔進了煙灰缸,又倒了兩滴酒進去。
“我們不是朋友嗎?”
哈,他居然自己提了方才用來應付張老板的小借口,成竹在心裡笑笑。
“你也會這麼盤問其他朋友嗎?”
“沒什麼朋友,都死了。”
回答著成竹,葉瑛又剝了兩粒花生丟進嘴裡,語氣平常得好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這種無關緊要的寒暄話。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勾起你不好的回憶。”
他是警察,執行任務中有人犧牲概率極大,想必已經見慣了生死。
“沒什麼。”葉瑛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杯酒。
怪不得總有一種悲觀的氣息縈繞在他身上,見慣了生死不代表就不會痛了,有些傷口是會內化在人身體裡的。
“我叫成竹,胸有成竹的成竹,在聖斯大學當助教,請你吃飯是想和你交個朋友。”
服務員上了些烤物,葉瑛把托盤往成竹那邊推了一推,拿起一根烤串吃了起來。
他有點看不懂這個女孩了。
他把成竹帶到這裡是有原因的,張老板是執法局的線人,方才她沒有對暗號,想來這個女孩和顫栗惡種並沒有聯係。
那她接近自己到底是想做什麼?
“我不和陌生人交朋友。”
“你剛才還說我們是朋友。”
“我說過的謊話多了。”
“……”
怎麼突然開始耍無賴了?
成竹迅速抓走了托盤中最後一串烤雞翅,葉瑛伸向托盤的手一頓,調轉回來舉起酒杯喝了一口。
“現在可以說了嗎?目的?”
見成竹酒杯空了,葉瑛又打開一瓶啤酒給她倒滿,就像他隨手掐滅煙頭一樣自然。
他好像從不為自己辯解什麼,也從不為自己謀求什麼,隻是安靜地做事,寡淡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越是這樣,就越是特彆。
特彆地,性感。
“我想睡你。”
……
空氣停滯了兩秒,沒看錯的話,葉瑛耷拉的眼皮都撐開了幾分,定定看了她一會兒,又去剝盤子裡的花生。
“我不好睡。”
“不睡一下怎麼知道?”
見她笑意盈盈,葉瑛從後腰解下手銬放到桌子上。
“你調戲公職人員,我完全可以逮捕你。”
“也許那正是我想要的。”
成竹眯著眼看了一下泛著冷光的手銬,嘴角笑意更深,眼神坦蕩又曖昧地看著葉瑛。
“葉警官,你要逮捕我嗎?”
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