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屋裡的時候看見躺在被窩裡的安安穿著睡衣睡得正香,坐在安安身邊用手輕輕戳了戳他軟乎乎的腮幫子。
睡著的安安被戳的有些癢,皺著小眉毛往被子裡麵鑽了鑽,看樣子被戳的有些生氣。
李達滔怕他悶著自己,把被子往下拉了拉,讓他腦袋露在外麵。
自從安安上幼兒園後,範春香就沒再像之前那樣給他剃頭發,留了幾個月之後剪了西瓜頭,烏黑柔軟的發絲看起來顯得他很乖。
天氣一天天冷下來,這個小城市下了第一場雪。
不管見過多少次,安安依舊會覺得稀奇,站在那裡蹦蹦跳跳像是頭一次看見。
他熱愛一切有生命的東西,在安安的眼中,雪花也是有生命的。
範春香聽見他蹦躂的聲音走出來看了一眼,擦乾淨手上的水,從櫃子裡麵找出她之前給安安縫的帽子,把虎頭帽戴在這個小祖宗腦袋上。
趕在過年前,李達滔把堆在那裡的廢品全都賣了出去,收回來了不少錢,整個院子變得空蕩蕩了起來。
堆廢品的地方也已經看好,打算等過了年去租下來,再好好的大乾一場。
對於未來有了規劃後,隻等著時間到了開始好好努力,有了方向不管做什麼都不累。
今年過年他們家還罕見買了煙花爆竹,像其他人家裡那樣慶祝。
煙花在夜空中綻放,年夜飯的餐桌上出現了大魚大肉還有酒,安安年紀小不能喝,範春香給他熱了牛奶。
一雙手才能把杯子舉牢的安安站起來,跟爸爸和媽媽都碰了一下,電視機裡播放著春晚,外麵時不時會傳來煙花爆竹聲音。
今年李達滔範春香兩個人給安安的紅包,都要比往年更厚實,鼓鼓囊囊幾乎要把紅包給撐破。
安安塞到了自己衣服兜裡,習慣性用手拍了拍,脆生生說了一句謝謝。
這一年安安難得沒有犯困,和爸爸媽媽一起守歲到零點,李達滔在十一點五十的時候就從雜物房裡把提前買好的煙花爆竹搬出來。
按照他們這裡的習俗,過了零點就是大年初一,這時候是要迎財神的。
開始做生意後,這些習俗李達滔也開始相信。有用的話當然是最好,沒用的話就當做是過年的時候熱鬨熱鬨,圖個自己心裡頭踏實。
……
在安安即將要上大班的那個暑假,李達滔終於攢夠了買房子的錢。
這時候房價剛剛被炒起來,還不算太貴,再加上他們這裡又不是多發達的城市,住慣了小院子的李達滔買了一套大的三室兩廳兩衛。
另外還有額外的書房、玩具房,以及兩個非常寬敞的陽台。
不出意外的話就是他們要住一輩子的地方,李達滔甚至連續請了一周的假,才挑出這個最滿意的地方。
裝修需要一些時間,李達滔不懂這些,再加上平常工作忙沒時間。
範春香倒是很熱衷於親自去盯著安排,她足夠細心,也願意花心思去了解相關的知識,每一件事都做得非常漂亮。
這一年,李達滔和範春香在他們住了半輩子的這個破舊小院子裡,過了最後一個春節。
安安還不知道家裡的情況,隻是覺得媽媽突然變得像爸爸一樣忙,不像之前那樣有很多時間能陪著他。
壓下心頭失落感,默默安慰自己現在他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整天當粘人精。
裝修好後放置了兩個月,李達滔特意花錢找人算了一下日子,在黃道吉日帶著安安一起住進了新房。
範春香之前是節省不錯,但那是因為條件不允許,節省是為了讓他們能過得更好。
現在家裡情況好起來了之後,她也就慢慢懂得了斷舍離,之前的東西基本上都被她扔掉又買了新的。
新房子采光很好,裝修的也很漂亮,尤其是安安的房間,完全符合現在小朋友的審美。
在今天之前,李達滔和範春香兩個人都是瞞著安安的,特意等到今天才給他這個驚喜。
“這,是我們家嗎?”
安安站在門口,根本不敢往裡頭走,眼睛瞪得溜圓,嘴巴也張的很大。
這個家實在是太漂亮了,放在之前他想都不敢想,甚至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右手用力擰了一下左邊手臂上的軟肉,疼的他齜牙咧嘴。
範春香點了點頭,李達滔伸手輕輕推了一下安安的肩膀讓他進去。
在一開始的拘束過去後,意識到這就是他們家,安安興奮的跑過去看了每一個房間,跑累了才回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
李達滔在廚房裡用熱水壺燒水,餘光看見他們倆坐在明亮寬敞的客廳沙發上,一切的辛苦在看見麵前這一幕後都很值得。
人生活在世上,總要有一些奔頭。
如果沒有安安的話,他現在大概還是那個到處撿一點破爛勉強吃飽的李達滔。
人不狠狠逼自己一把,還真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麼地步。
新家安安很喜歡,離幼兒園也很近,不過還是偶爾會懷念一下那個長大的小院子。
懷念牆角偶爾會冒出來的一棵草、不知名的野花,又或者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院子裡的大胖野貓。
不知道那草會不會被彆人拔掉,會不會有頑皮的孩子去摘野花。
還有那隻胖到自己有些抱不動的狸花貓,知不知道他搬家了,以後有沒有人偷偷給它喂吃的東西,在外麵會不會餓死。
範春香看出兒子的想法後,偶爾也會帶他回去看看,那個小院子每周都會過去收拾一趟。
安安割舍不掉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那同樣也是範春香和李達滔生活了半輩子的家。
李達滔生意越做越好,已經不像之前那樣需要每天都東奔西走。
在他開始收其他人收的廢品時,就已經意識到了自己不識字不行,花了不少時間慢慢一點一點學。
靠著努力提升自己,爬的越來越高。
人有了錢,條件越來越好,之前認識李達滔的人都說他簡直就像變了一個人,大概是因為底氣足了,人也自信了起來。
等安安的幼兒園畢業典禮上,李達滔還特意去買了一身西裝穿上,範春香也買了新的衣服,兩個人都準備的非常隆重。
安安穿著幼兒園的校服,坐在小板凳上等他爸爸媽媽過來。
等待的時間稍微有些漫長,這裡又都是好奇心旺盛活潑好動的小朋友,沒一會兒下麵就像一窩小麻雀開始嘰嘰喳喳的叫喚。
端端正正坐在那裡,小手放在膝蓋上的安安,旁邊有個小朋友毛茸茸的腦袋湊了過來。
“謝世安,你家是爸爸來,還是媽媽過來呀?”
安安認真想了想,才回答道:
“他們都會來的!”
就算是之前家裡條件最不好的時候,李達滔和範春香都不會漏掉陪伴安安,更彆提是畢業典禮這麼重要的場合,怎麼可能會缺席。
那個小朋友聽見這答案後噘起了嘴,抱著手肘嘟囔道:
“你吹牛,肯定是你媽媽來,我都沒有見過你爸爸。”
“哼~”
安安輕哼一聲將頭扭到一邊,不打算跟他爭論。
剛好在這時候老師說家長們過來了,剛剛還乖乖坐在那裡的安安猛地站了起來張望。
“你看!我的爸爸媽媽!”
在看見熟悉人影時,安安覺得自己在小朋友麵前倍有麵子,驕傲的想用鼻孔看人,搖頭晃腦等他爸爸媽媽過來。
畢業典禮上有一個環節是感謝父母對自己的付出,去擁抱一下來的家長。
那麼多小朋友裡麵,安安是反應最快的那個,迅速從台子上下去,兩條小短腿邁的幾乎要快出殘影。
撲過去給了媽媽一個大大的抱抱,又扭頭抱了抱爸爸。
範春香看著麵前這個穿著合身校服,衝著自己笑的安安,滿腦子裡麵都是幾年前自己牽著他小手送他進這個幼兒園的場景。
那時候安安還小,每次都是屁顛屁顛跟在老師身邊進去,一轉眼就長得這麼大了。
安安上幼兒園的這三年,絕對是他們家變故最大的三年。
畢業典禮結束後,因為幼兒園離家不遠,三個人一起步行回家,走在人行道上,馬路上車來車往。
這三年裡,這個小城市發展的也很快。
沒有太多時間留給範春香和李達滔感歎時間流逝,一隻手牽著爸爸一隻手牽著媽媽的小話癆說的話,就吸引兩個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媽媽,我幼兒園畢業啦~”
“下半年,我就是上一年級的小朋友了!”
“我要好好讀書,賺好多好多錢!”
“我長大了想當研究學者,昨天新聞上報道的那個博士就好酷,我長大了也要像他那麼厲害。”
安安聲音裡還有些奶,一本正經暢想未來的小朋友,渾身仿佛發著光,格外耀眼。
李達滔經過一段時間學習後,已經能從彆人的口型看出說的話,大概能猜出安安的意思,用手開始跟他比劃,為什麼不跟爸爸一起收破爛。
“早點起床,上午搞研究,下午和爸爸一起收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