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人總是要成長的（下）

天空遙不可及，四周碧翠綠林如海。

一瞬之間，芙蕊產生出一種天大地大，可世間隻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人的感覺。

強烈的空虛、孤獨、恐懼的情緒，瞬間填滿了她小小的胸膛。

“小姐……小姐……”

芙蕊抽噎著，隨便找了一個方向，邁著快步就向前衝去。

但是四周竹海，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一模一樣的。

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這片竹林，仿佛沒有儘頭一般。

直到她氣喘籲籲，依舊沒有走出去的跡象。

芙蕊的眼眸中，透著害怕，抿著嘴，又要哭出來了。

“我這是在哪裡呀……小姐、笨蛋楚嚴，你們都去哪裡了呀……我、我好想回家呀……”

如今已經是十四五歲少女模樣的小芙蕊，拚命抹著眼角的淚水，抽噎幾下後，猛地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嚎啕大哭起來。

而這個時候，在距離芙蕊不遠的幾根翠竹身後，楚言和林妙然並肩而立，靜靜看著縮成一團的芙蕊。

明明距離很近，但是芙蕊卻好像根本沒有看到他們二人一般。

芙蕊哭得梨花帶雨，哭得叫人肝腸寸斷，林妙然的臉上露出一絲不忍的神色，邁步就要上前。

但是還沒有來得及邁出一步，就被楚言拉住了。

林妙然轉頭望向楚言，頓時看到楚言正朝著她微微搖頭。

“可是——”林妙然張張嘴，想要說什麼。

“你之前寫信的時候和我說，芙蕊修煉方麵格外懶惰，而你舍不得狠下心讓她努力，所以希望我趁著這次國教大選有機會的話，勸她好好修煉，不要浪費了自己的天賦。”

楚言看著林妙然，繼續道：“現在你要是出去了，那我就前功儘棄了。”

“可是……可是她這個樣子，我好心疼。”林妙然看看不遠處的芙蕊，眼眸之中，頓時有淚光在閃爍。

從小一起成長的情誼，已經在芙蕊在她心目中不僅僅是侍女，更是妹妹一樣的存在。

妹妹此刻無助痛哭，她這個做姐姐的，怎麼可能會不心疼。

楚言卻是依舊搖頭，不為所動。

“你和芙蕊感情很深，所以下不了狠心，不過你要這麼想，你是願意今天一時心軟，放棄讓她努力修煉，還是希望百年之後，你和她陰陽相隔。”

聽到“陰陽相隔”四個字的時候，林妙然的身子明顯震了一下。

“從武者到凝脈境，生命是可以增加一甲子不錯，但是對於修士而言，六十年的時間，根本算不了什麼，今後要是境界高了，隨便一個閉關，就是十年二十年，出關之後物是人非的情況數不勝數。

而且妙然你天生清玉之體，修煉速度絕非普通修士可以比擬。

恐怕要不了百年的時間，你晉升天心都有可能。

到了那個時候，如果芙蕊不能夠緊隨你的腳步的話，你覺得她還可能伴隨你左右嗎？

我想真有那麼一天，就算你有心將她留在身邊，也有人會明裡暗裡阻止。

一個天心境的強者，沒有人希望她的身邊跟隨的隻是一個凝脈境。

更何況——”

楚言沉吟片刻，這才繼續道：“你壽命綿長，那時候依舊如少女，而芙蕊的話，倘若不努力，到時候怕是身材佝僂，滿臉皺紋的老嫗，這還僅僅是外貌上的區彆。

你試想一下，你的境界一日千裡，而芙蕊因為自己的懶惰停步不前。

你們之間的差距，就如同今日走這竹林一般。

你越走越快，越走越遠，而她根本無法追上你，直到被你甩得再也看不到。

那個時候，你恐怕都沒有辦法停下來等她，等到你再想起她的時候，芙蕊這個人，怕是已經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了。”

楚言的話，顯然戳中了林妙然心中最害怕的事情。

她的俏臉此刻隱隱發白，似乎是想到了那最壞的可能，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樣的事情……芙蕊是我心中如親人一般的存在，我害怕的，是未來她年老不在了，而我卻對此卻一點都不會有情緒的波動……”良久之後，林妙然低聲說道。

“如果她一直不努力追趕你的話，那麼你未來境界高了，這種情況就是無法避免的了。”楚言歎一口氣，“人心，是會變的。”

林妙然握緊拳頭，深吸一口氣，抬頭望向楚言。

這個時候，她的眸中已是無比的堅定。

“這一次是我請你來幫忙的，所以我就不應該心軟，不過要不要努力修煉，那也是芙蕊的選擇，如果她經過這件事之後，依舊不會認真，那我也不會怪她，因為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

如果真那樣的話，那麼在她有生之年，我會儘可能對她好，因為她是我的妹妹。”

“嗯。”楚言點點頭，望向此刻抱著胳膊，已經不再大哭，而是在抽泣的芙蕊，心中道：“希望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吧，也希望她可以懂你的一片苦心，人總是要長大的，希望這一次，是她成長的開始。”

芙蕊雖然如今已經是十四五歲的姑娘了，但是因為跟隨林妙然良久的緣故，涉世未深，所以心理上還和三四年前沒有區彆。

此刻哭了一陣，漸漸也覺得哭累了，抱著膝蓋蹲在地上，抬頭茫然看著四周。

紅腫的雙眼，看上去如同熟透的桃子一般。

一陣微風吹過，竹海沙沙作響，透出孤寂的味道，頓時之間，芙蕊小嘴一扁，又要哭出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芙蕊聽到身後傳來輕輕一聲歎息。

這個聲音，無比熟悉。

頓時之間，芙蕊像是溺水的人撈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唰的一下子就蹦了起來，兩眼發光，轉身望去。

她看到楚言就站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此刻正靜靜看著她。

“笨蛋楚嚴！”

心緒大起大落下，芙蕊瞬間忘記了剛剛的恐懼情緒，一聲尖叫，就要朝楚言衝過去。

但就在這個時候，楚言卻是往後退了一步，搖了搖頭。

“你怎麼了？”芙蕊這個時候，也感覺到楚言看著有點不對勁。

她很快就意識過來，左右張望，疑惑問道：“小姐呢？怎麼隻有你一個人？”